“那东西好像开始跑起来了。Ww.co”洛萨眯着眼睛,努力分辨着远处模糊人影的动态。事实上现在他们所见到的阿莱埃,与之前巴图他们无意撞到的即相似又不相似,这也与草原上对于阿莱埃的记载相符,它没有确切的形体,一如它没有确切的目的一般。只是现在,那没有目的的灾厄开始奔跑。
“愤怒,恐惧和其它东西吸引了它,虽然我不是很清楚阿莱埃存在的状态,但看得出来它喜欢在这些情绪。”起司回头看了一眼部族的方向,那里的火光像是不停窜动的火蛇,相互纠缠着,拼命绞杀着彼此。那也正是部族中正在发生的事情,乱战开始,谁也无力阻止。
“你不是说那东西是天灾吗?天灾可不会因为人类的行为而改变自己的步调。”凯拉斯歪了歪脑袋,对于起司之前评价阿莱埃为灾厄的事记得非常清楚。而且作为妖精,他本来就与人类口中的大部分灾厄绝缘,只需要合适的自然环境,妖精随时都能回到他们自己的国度。甚至某些天赋异禀的妖精,类似紫杉人那样不会被某些特定物质外的东西杀死或干脆能够存在于空间与时间的夹缝里,更是可以视其为无物。这也让一些妖精有了观察灾难的喜好,他们认为那些大自然的伟力是比人文景观更加值得铭记的东西。当然,猫妖精并不是这样的存在。
“天灾确实不会。可天灾所带来的伤害却会因为*而加剧乃至倍增。灾荒后的暴动所造成的破坏,往往不亚于灾荒本身。人们自己,总是在用这种方式增加天灾的威力。”起司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他在苍狮所经历的事情又何尝不是如此,如果说鼠人瘟疫是天灾,那为了剿灭鼠人所发起的战争以及为了争夺鼠人之乱后王国权位所可能展开的内战都是*。归根结底,这两个东西本来就是连在一起的。
法师的解释没有让猫妖精完全信服,凯拉斯并不认为阿莱埃是那种完全无主体的灾厄,那东西就在哪,正粗略的模仿着人类的外形,拙劣的用奔跑的方式朝这里靠近。不过这也不难理解,若是闪电在空中划出文字的形状或是火山的烟雾在空中凝结成人形,那任谁都不会认为它们没有意识。
马蹄声,从市集的方向传来,那是阿塔和巴图乘着另一匹马终于赶到。而他们也遇到了和起司他们同样的问题,马匹不愿意靠近阿莱埃的所在,连曾经作为野马群首领的哈罗德四世尚且如此,只是一匹普通母马的巴图坐骑更是不堪。它直接在市集的边缘前腿一软,整个躯体朝斜前方倾倒。好在,黑山伯爵手疾眼快,转身快跑两步,将从马背上甩出来的两人一手一个接到怀里,稳稳的落在地上。
“呼哧,呼哧。”摔倒在地上的可怜的马,在冲击力带来的惯性下折断了自己的腿骨。它那两只漆黑的眼睛里满是痛楚和不安,呼出的气里带着浓烈的血腥气味,嘴角也有带血的吐沫溢出。这马废了,没什么好争辩的,不仅仅是它作为坐骑的价值,即便是细心照料,它的前腿也不会再恢复如初,没有了奔跑的能力,马也就丧失了独立生存的可能。再者,虽然没有用魔法去尝试与其沟通,起司也能看出来它多半已经被吓傻了。
巴图在定住心神后第一时间冲向自己的坐骑,这是他人生中第一匹马,也是第一匹亲自驯服的野马,虽然它不是哈罗德四世那样的马,可它对于驯鹰人来说依然有着如同亲人般的联系。现在,不论他的双手如何抚摸鬃毛,曾经沟通二者的联系都已中断,在他怀里的,只是一块尚在呼吸的肉。眼泪和啜泣声,不可抑制的从他脸上的窍穴里溢出,如果他早点减速就好了,如果他没有这么着急就好了…
洛萨是个骑士,他懂得骑手与坐骑间的那种联系,平心而论,如果此时跪倒在这里的是哈罗德四世,他的表现也不会比巴图好上多少。而一名懂得丧马之痛的骑士,此时所能做的,也就只有将腰后的战斧解下来放到猎人身边,轻声对他说,“用这个让它解脱吧。马的脖子太粗,弯刀即使刺到要害也需要时间才能让它死去,那未免太痛苦了。它是你的坐骑,你有权也有义务照顾它,送它最后一程。”
“我是不是一开始就不该驯服它?让它在草原上自由自在的奔跑就不会有这种事发生!”巴图没有去捡愚者的正义,而是面朝着自己的坐骑向伯爵问到。而在这个问题里,其实在场的人都不难看出他自己已经给自己的问题做出了解答。生命不是工具,也不该被当成是工具。
“你已经做了这些事。礼丑,也就是那位萨满曾经和我说过,马之灵有两面,一旦转面,就不会再变回去。当你驯服它的那一刻,它就是你的坐骑,是你的伙伴,亲人,挚友。这是已经发生的事情,无可更改的事情。因为已经发生的事情而感到自责,这没错。但你若想依靠这种自责逃避责任,那就大错特错!我们总会做选择,选了就会有对错,错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承担错误的勇气。敢作敢当,这句话还要我教你吗?巴图!”
洛萨的话,振聋发聩。其实伯爵何尝不知道这种意外不是立刻就能让人走出来的,巴图需要时间。可他们现在没有时间,让他抱着这样低沉的状态迎接即将到来的危险,无异于让他送死。所以伯爵只能这么做,他必须让巴图把那种对意外的恍惚转化为更加真实,且正面的情感。
黑山伯爵到底是行伍出身,加上他所经历过的种种让她的话语间有意无意的有一种气势,恍惚中的巴图受了这巴图震慑,涣散的心神竟然真的收束了回来。他颤抖着,手指一点一点的爬到战斧的斧柄上,然后拄着战斧缓慢的站起来。他从高处看着自己的坐骑,看着它的眼睛,缓慢的走到战马的脖子后面。手,缓慢的抬起,战斧的重量全部压在他身上。斧刃,在风中斩开气流,发出低沉的呼声,像是在叹息。
“原谅我。愿马之灵将你招到它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