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板车穿过几条偏僻的小巷,曲里拐弯,来到城墙边一处荒芜的废弃宅院前面。
这处宅院,也不知道是主人搬走了,还是怎么回事,门庭破败,墙头坍塌,荒草都快把门户给淹没了。
贾虎正站在荒宅的门口,焦急地等待。他看包小乐拉着平板车跑过来,赶紧迎上去,“快,怎么样,”
“两头猪,足斤足两。”
两个人瞅瞅四下无人,扒开车上的柴草,将苏盛荣和家丁从车上拎下来。
“哎哟,这头真挺肥,能杀一百斤肉。”
把两个俘虏连推带搡,弄进院里,这座院子里面,更加荒凉,满院都是衰草,正房厢房,尘土遍地,蛛网密布,墙角路旁都是老鼠屎。
“乖乖,”包小乐惊叹道:“老贾,这院子最少荒了八百年了,里头没鬼吧?你从哪儿踅摸了这么个风水宝地。”
“你知足吧……不过你真得小心点,鬼不一定有,长虫黄鼬,狐狸老鼠什么的,肯定少不了。”
他们俩绕过一丛丛枯黄的野草,把苏盛荣给推进厢房里。
苏盛荣吓得脸色苍白,浑身打颤,他睁着惊恐的眼睛,看着这俩“强盗”,一想到他们嘴里说的“挖心炒肝”之类的话,直觉得要吓晕过去。
包小乐把他嘴里的破布掏出来。
苏盛荣立刻开口说道:“好汉……大爷,您有什么吩咐,小的一定照办,请饶过小人一条命……”
“少废话,一会我们牛司令来了,你跟他说吧。”
天气寒冷,苏盛荣胖乎乎的身子,一阵阵地哆嗦……
……
此时,南宫仕正迈着不慌不忙的步子,快走到这座荒宅近前了。
他四下瞅了两眼,正要迈步朝着荒宅里走去,忽然耳边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从旁边的一条巷子里,走出一个人来。
南宫仕立刻放慢了步子,他悄悄扭头,朝那人打量,这一看,不禁浑身一震。
一阵热血,猛地涌上头顶。
这是一个年轻的女人,穿一件碎花棉袄,脚步轻盈,此时,她也正好扭过脸来,打量南宫仕。
她是……何碧瑶!
这一刻,南宫仕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下,耳朵里轰轰作响,浑身象是中了邪似的僵住了。
何碧瑶!
这个魂牵梦萦的名字,无数次梦里见面,无数次期盼惦念,无数次相思刻骨……
何碧瑶也是身子一震。
她看见南宫仕时的表情,就得南宫仕一样,震惊、喜悦、欢愉……掺在一起,只想飞身跑过去,拉住他的手……
但这只是一瞬间。
眨眼间的惊异之后,何碧瑶迅速平静下来,把右手在胸前朝着南宫仕轻轻摇了摇。
哦,有情况。
南宫仕马上会意,朝她点了点头。
这一瞬间,两个人的表情,都是无比复杂,两道目光,紧紧交织在一起,不想分开,可是,双方都知道,这不是说话的时候。
南宫仕的脑子转得飞快,用手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前面那座荒宅。
何碧瑶轻轻点了点头。
这一刻,南宫仕多么不想把眼光移开啊,哪怕,再用目光交流一秒、两秒……
可是,不行啊,
他猛地转过头,快步顺着街口走去。
只听何碧瑶在身后说道:“陈小姐,咱们去那边转转吧。”
哦,原来,陈翠姑跟在她的后面。
南宫仕加快脚步,迅速转出街口,他听到后面陈翠姑的声音说道:“好的,咦?那个人是谁?怎么看着背影有点眼熟?”
“陈小姐,那是个商人,我看见了,一脸疙瘩,可难看了……”
……
南宫仕一溜小跑,迅速拐了两条街道,绕了一个大圈,又转回到那座荒宅前面。
四下察看,附近寂静无人,陈翠姑和何碧瑶,也早就走远了。
他长舒了一口气,推门走进这座荒宅。
趟过荒草,迈过乱砖,走进厢房里。此刻,厢房里的贾虎和包小乐,正在着急,贾虎埋怨道:“你跑到哪里去了,怎么刚到?”
他又扭头对倒卧在墙角的苏盛荣说:“这是我们牛司令。”
苏盛荣点头哈腰地说道:“牛司令好。”
南宫仕大模大样地点了点头,说道:“苏会长,请你过来,是有事请教。”
“请牛司令吩咐。”
“苏会长,那个美国人,是怎么回事?”
包小乐用匕首拍拍苏盛荣胖乎乎的大脸,威胁他说:“可不许说假话,说一句假话,挖左眼,再说一句,挖右眼。”
“是……不敢,苏某绝不敢撒谎,说起这个美国人,其实是个意外,前些日子,我们商会有个卖药材的老王,半夜里,忽然遇到一个高鼻子蓝眼睛的外国人,去他的店里买药,这个外国人身上受了伤,胳膊还骨折了……”
“这个外国人是哪里来的?”
“这个……就不知道了,这外国人浑身肮脏,面黄肌瘦,非常虚弱,就象一个流浪汉。老王这人心眼好,给外国人的伤口上了药,还管他吃饭,将他留宿在家里。后来老王无意中跟我说起这件事,我便告诉老王,把这个外国人,弄到我家里来……”
“哼,”包小乐拿匕首又拍拍他的脸,“苏盛荣,你肯定是没怀好意,把外国人弄到你家里,是什么意思?”
“这个……”苏盛荣面色尴尬,瞅了瞅眼前的匕首,吞吞吐吐地说:“这个……当时,我也是鬼迷心窍,想……在日本人面前买个好,讨个赏……我该死,该死,下回一定痛改前非……”
“你接着说。”
“是……当老王把外国人带到我家里的时候,正好有个蓝海县的朋友,叫单文元,也正住在我家,我们问那外国人的来历,谁知道,他不会说中国话,我们也不懂美国话,我便让单文元留在家里,让他看住外国人,然后,我装作去找翻译,出了家门,其实,其实……”
“其实是想找日本人报告,是不是?”
“嗯……我该死,不过,当我带着宪兵队,回到家里的时候,却发现那个外国人,已经逃跑了。”
“他在你家里,怎么跑的?说瞎话呢吧?”
“绝对不敢,据单文元说,那个大鼻子外国人,嗅觉灵敏,很是警觉,可能发现情况不对,借口上厕所,然后……然后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