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见,顿时骇了一跳,哪里还顾得上质问,忙不迭跑过去扶住昭帝,急急道,“皇上,您怎么了?皇上,您不要吓臣妾啊!”
昭帝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呼吸十分急促。
皇后愈发慌了神,忙高声冲着殿外叫道,“来人啊!来人啊!”
“娘娘?”王喜应声而入,一进来便瞧见手足无措蹲在地上的皇后,以及她怀中不省人事的昭帝,顿时也骇了一大跳,快步走来,声音带着颤抖,“娘娘,皇上这是怎么了?”
皇后惊得出了一头冷汗。
她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好好地说着说着,昭帝就这么倒了下去,方才这寝殿里就她和昭帝两人,这若是昭帝有个三长两短,她可就是百口莫辩了。
这么一想,顿时吓得回了几分神,忙抬头看向王喜,厉声道,“还不快叫太医?”
王喜身子一抖,也回了神,忙高声叫人唤太医过来,又让人将昭帝抬到床榻上去。榻上的昭帝,双目微闭,似半昏半醒,气息起伏得厉害,脸色苍白如纸,也不知究竟怎么了。
皇后眸光闪动得厉害,心中亦是惴惴不安,只盼着太医快些来才好。
只心中到底放心不下,朝前两步,刚在榻边坐下准备身后去摸昭帝的额头,王喜犀利的目光却倏地射来,语气也带了几分冰冷,“皇后娘娘,如今皇上情况不明,娘娘还是等着太医来先看过比较好。”
皇后手一僵,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王喜这话,分明是不信任她,甚至怀疑昭帝突然晕倒是她所为?一个小小的内侍,也敢对自己指手画脚?皇后眼中已是怒气满满,这若换了平时,她早就厉声呵斥了过去,可如今情形不同,昭帝又情况未明,她也只能先生生咽下这口气,来日再同他算账。
冷冷地瞥一眼王喜,她收回了手,起身离开了龙榻,只垂首立在一旁,神情阴晴未明。
王喜知道自己方才那话定然得罪了皇后,可对他而言,自是昭帝的安危要紧。如果昭帝有什么事,他身为昭帝的近侍,是绝对讨不到任何好处的。因此对他而言,任何事情,都比不上昭帝的安全。
很快,殿外响起了凌乱的脚步——
太医来了。
气喘吁吁进了内殿,太医看向龙榻上的昭帝,看一眼一旁的王喜,“王公公,皇上这是怎么回事?”
王喜唇一张,却不知怎么开口。
他一进来便看到昭帝软趴趴躺在皇后怀中,至于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清楚。
下意识地,就朝皇后瞄去。
皇后冷着脸开口道,“本宫也不清楚具体情况,方才跟皇上正说着话,说得好好的皇上却突然晕倒在地,本宫刚上去准备查看情况,王公公便进来了。”
最后一句话,自然是说给王喜听的。意思就是,皇上刚晕倒,你便进来了,可别说我动了什么手脚。
太医讪讪一笑,看向皇后,“微臣知晓了,请容微臣先替皇上诊个脉。”
皇后点点头,王喜也将昭帝身边的位子让了出来。
太医将手搭在昭帝脉搏之上,凝神听起脉来。
皇后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表情,未免有几分紧张,眉头蹙成一团。
太医听了一会,神情有些凝重,眉头也蹙了起来,看在皇后眼中,一颗心渐渐吊了起来。难道……皇上情况不大好?
她攥了攥手指,心跳得有些快。
这时,太医收回了手,看向皇后。
“皇上怎么样?”皇后急忙开口问道。
太医思忖片刻,似乎在斟酌着语言,“皇上……脉搏有些紊乱,应该是思虑过度,方才可能一时气火攻心,所以才昏厥过去。微臣开一帖药方,让人给皇上煎服了,应该很快就会醒来。”
皇后闻言舒一口气,只要没有什么大碍就好。估计是方才自己提起萧菱伊之事,戳中了昭帝的心事,所以才会怒火攻心。
皇后倒是松了口气,太医的神情却仍有些凝重。
不知为何,他似乎觉得皇上的脉象有些古怪,可仔细一听,又听不出什么端倪,只觉得脉搏跳动有些紊乱,应该是气绪不稳导致。皇上身体一向康健,这是他知道的,看皇后的架势,方才分明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皇上大概是气到了,再加上最近劳累过度,所以才突然间晕厥过去。
这么一想,倒把方才的古怪抛之了脑后。
皇后的眉头也舒展开来,缓了语气,看向太医开口道,“那就有劳太医了。”
太医忙道不敢,随着小福子下去开药去了。
昭帝还在昏迷中,皇后待在这里也得不到什么信息,况且见王喜方才一脸戒备的模样,心中难免不喜,也就不想再留在这里惹来什么嫌疑了,冷冷看一眼王喜,“既然皇上身体不适,那本宫就先回宫了。王公公务必照顾好皇上才是,皇上最近烦心事太多,公公能劝的,就多劝着些。”
王喜也不多说,恭恭敬敬地一一应了。
皇后挑不出他的错处,冷哼一声,带着璎珞琉璃离开了。
昭帝服下太医开的药后,果然醒了过来,皇后闻言,终于彻底放了心,只是萧菱伊的事,越发成了她梗在心里的一根刺,时时刺得她心中难受得紧。
原本以为昭帝晕倒之事只是一个小插曲,不想,第二天,这件事却又在宫里传了开来。不知怎的,传到后面,竟变成了皇上是被皇后气得晕倒的。
这则消息传到皇后耳中,气得她连摔了好几个杯盏。可她吃不准这件事到底是谁放出的风声,是昭帝对她昨日的刺探表示不满,还是……另有其人?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深究,当日她派出去刺探夹竹桃林的内侍有了消息。
听到人来报,皇后忙让璎珞请了他进来。
“怎么样?”皇后坐在上首,看着立在下面的内侍,身子微微前倾,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这内侍名唤荀广,是薛家安在宫里的人,目的就是为了帮她做一些她不便出面的事,这么多年,荀广在宫里有了不少势力,对皇后和薛家也是忠心耿耿。
“回娘娘的话,那片林子,果然有古怪。奴才设法走到了林子的尽头,发现,林子尽头是一座地宫的入口。”
荀广言简意赅地将自己的发现说给了皇后听。
说来也奇怪,他第二次去夜探那片夹竹桃林时,竟意外发现入口处有一棵树干上竟然刻着如何通过夹竹桃林的方法,大概是这阵法太过古怪,普通人根本就进不去,所以才刻下了进去的方法?
因着皇后那边催得紧,所以他也来不及细究,就照着树上看到的方法,果然成功通过了夹竹桃林,这才阴差阳错发现了桃林底下那一座地宫,只是地宫中并没有人居住。他不敢多留,匆匆检查了一圈,见没什么异样,便又退出了夹竹桃林。
“地宫?”皇后脸色蓦地一白,森冷的目光倏地射向荀广,“什么地宫?什么样子?”
荀广微蹙了眉头,回忆着自己看到的那一幕,缓缓开口道,“那处地宫是普通的宫殿大小,殿外有一开得正艳的花草,还有……还有一株巨大的凤凰木。”
因为只是匆匆几眼,他并未注意到为什么明明春季还未到,地宫里的花却开得那么艳。
皇后自然也没想到这一层,她现在脑海中只余“凤凰木”三个字。整个皇宫中,只有萧菱伊曾经的寝宫琅嬛宫中有一株巨大的凤凰木。难道……这处神秘的地宫,就是萧菱伊这十几年居住的地方?
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所以情绪在这一瞬间涌了上来,她死死扣住椅子把守,脸色苍白如纸。
荀广望着她,不知她为何突然色变,只得安静地立在下面,等着皇后再次开口。
良久,皇后才沙哑着嗓音,缓缓开口道,“地宫里……可有人?”
荀广摇摇头,“奴才看过了,地宫里没有人。”
皇后目光呆滞,不知盯着何处,脑中一片混乱。
没有人……没有人……难道,这十几年里间,昭帝一直将萧菱伊囚禁在那处地宫,而他最近心情不好的原因,就是因为萧菱伊突然从地宫里消失了?
她越想越觉得可能,浑身冰冷,颤抖得厉害。
“娘娘?”荀广试探着看她一眼。
皇后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底起伏的情绪,看一眼荀广,“还查到了什么?”
荀广摇摇头,“暂时……暂时就这些了……”
皇后“嗯”一声,神情冷得没有任何表情,只定定看他一眼,“你先下去吧。”
荀广应是,行礼退了下去。
他一走,皇后挺直的身子顿时软了下来,大汗淋漓地瘫倒在椅子上,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若是她方才的猜想没有错的话,萧菱伊这么多年,竟然没有死!中了自己的毒药,怎么还可能活下来?这是不是说明,昭帝也知道她当年的毒害萧菱伊的事了?
浑身冷得打起了寒颤。
因为她发现,昭帝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明明对萧菱伊爱之如骨,却狠心将她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下这么多年。明明对自己恨之入骨,却藏得一丝不露,若不是最近他对薛家的态度变差,自己还当真以为他虽不喜欢自己,但好歹给了自己皇后该有的尊荣。
谁能猜得透他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手臂上迅速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她双手环臂,突然觉得这座深宫,比自己现象中的,要恐怖多了,恐怖到,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继续待下去。
*
宫里一派暗流涌动,寒王府中却仍旧是宁和的气氛。
趁着最近天气好转,流月和沉星打算将宋清欢房中的东西都整理一遍。春夏快来了,那些穿不到的冬衣也该收起来了。
今日天气很好,流月沉星在收拾衣衫,宋清欢便拿了书在凉亭中看着,书是讲的云倾大陆上流传的传说轶事,倒是个打发时间的好消遣。
看了一会,突然听到凉亭外有脚步声传来,下一刻,帐幔被掀开,流月笑嘻嘻的面容钻了进来。
“殿下,您猜……奴婢在您的柜子底部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什么?
宋清欢略一思忖,便回忆了起来,“苍邪剑?”
说实话,虽说世人都传得苍邪者得天下,可对于宋清欢而言,她只是一把什么用都没有的断剑而已,所以来了昭国之后,便将它压在了箱底再未拿出来过。
流月眉头一扬,“原来殿下还记得呀。”吐了吐舌头,“殿下还是准备将它放在衣箱里么?”一顿,有些哭笑不得,“好歹是把宝剑,殿下就这么对它的,若是传了出去,那些千方百计想要得到苍邪剑的人估计该哭了。”
宋清欢略一思忖,语声清婉,“拿过来我看看。”
流月应是,退了出去。很快,又捧着装着苍邪剑的剑匣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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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着锅盖祝大家520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