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怎么说,顾长风已经开始真正喜欢上龙形玉坠了。
顾长风漫无目的地在深山中闲逛,不知不觉间已进入蜀南白马山区。
这天下午,顾长风在一户农家偷了只鸡,躲到了山上,挑了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下面是陡峭的山崖,相信这里不会有人看到自己,于是放心地将鸡剥开,去除内脏,用稀泥连鸡毛一起裹上生火烤了起来,这种做法名为叫花鸡,用泥将鸡密封后烤制,据说这样能将鸡的美味尽数保留在其中,这种做法他是从《射雕英雄传》里看来的,想到自己的造型活脱脱就是一个叫花子,一时兴起才这样做的。其实顾长风被金庸先生误导了,真正的叫花鸡是要去了鸡毛再烤的,所以当顾长风以为到了火候的时候迫不及待地将泥团从火堆中刨出来,拍开泥块之后,至少有一半的鸡毛没有随着泥块一起掉落,不过虽然没有佐料,这只鸡香味倒是十足的,就在顾长风胡乱地拔了拔鸡毛,正要把烤熟的鸡往嘴里送的时候,山中忽然刮起一阵阴风,这风发出鬼哭狼嚎般“呜呜”之声,吹得周围的荒草树木东倒西歪。顾长风机灵灵地打了几个寒战。一个有气无力的童音隐隐传来:“叔叔——叔叔——”在这荒山野岭中,忽然听到这声音,着实有些诡异。
唐问天这几日一直跟踪着顾长风,见到了顾长风经历的一切,心里对他略略有那么一点同情,却苦于什么也帮不上,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自己作为孤魂野鬼,居然并不害怕阳光。这时听到这稚嫩的童声,唐问天也不由得大惊失色,那声音是那么的熟悉而又陌生,就好像是自己最亲最近之人一般,那声音一出现就让唐问天的心都揪紧了。
顾长风吓得赶紧跳了起来,左看看右看看,却没有发现半个人影。“妈的,还真是做贼心虚啊,哪有什么鸟人!”顾长风嘟囔着,再次蹲在了地上。不同的场合吃不同的东西自有不同的格调,吃叫花鸡自然是要蹲着吃才能吃出品味来,至少顾长风是这样认为的。当顾长风摆好姿势将叫花鸡再次送往嘴边,没拔尽的鸡毛刚刚接触到嘴唇时,那奇怪的阴风再次刮了起来,那有气无力的童音再次响起:“叔叔——叔叔——帮帮我——我坚持不住了——”
顾长风确信这次不是幻觉,的确是一个孩童的声音,而且是从悬崖处传来的,难怪自己左顾右盼看不到一个人影。顾长风走到悬崖边上,小心地探出头向下一看,发现自己下方五米处有一个大约十岁的男孩双手抓着突出的石块悬挂在石壁之上进退不得。顾长风虽然因为这男孩两次打扰自己吃叫花鸡而感到不快,但见这男孩长虽然年幼,却长得浓眉大眼,眉宇间透着英气,在气质上和自己倒是有几分相像,不由动了隐恻之心。其实顾长风此时的形象实在是有点对不起观众,蓬头垢面不说,还满脸的浓泡,应该用丑陋甚至恐怖来形容,但自命不凡是人之常情,所以大家也不能在这一点上取笑顾长风。
男孩抬起头,看着上面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顾长风惊呆了,一时说不出话来。顾长风未来得及想这男孩为何会悬挂在石壁之上,眼下当然是救人要紧,于是说了声:“小朋友坚持住,叔叔马上找条绳子拉你上来!”小男孩满脸骇异没有说话,大概是让顾长风的尊容给吓傻了!
顾长风回过头才想起在这荒山野岭一时间在哪里能找到绳子?好在山野中藤蔓植物还是满多的,仓促间来不及多想赶紧用匕首割了根拇指粗细的葛藤,看看长度、试试结实度都没有问题,随后回到悬崖边上,将葛藤垂了下去:“小朋友,拉住,叔叔拉你上来!”
男孩看着顾长风,扯着嘶哑的嗓子傻傻地叫了声“叔叔”,竟然不伸手抓那垂下去的葛藤,也不知是不是没有胆子或是力气腾出手来。
顾长风心里那个急呀,现在救命的绳子垂下来了,你居然不伸手抓住,这叫本大爷如何救你啊,但却又不敢对这男孩发脾气,万一男孩受到惊吓,估计是更加抓不住了,于是挤出一副自我感觉最温柔最慈祥最好看的笑脸柔声道:“小朋……”这“友”字还没有说得出来,脖子上系着龙形玉坠的红绳竟然忽然断了,那龙形玉坠从顾长风的脖子上向悬崖下掉落下去,顾长风松开右手向玉坠抓去,却始终是慢了一步……
顾长风自然知道那玉坠是邪恶之物,自己也曾试着要摆脱它或是毁掉它,但当玉坠自己从他的身子上掉落时,顾长风在瞬间觉得自己的生命和希望都被抽空一样,脑袋里一片空白,绝望地坐倒在悬崖边上,而准备用来救那男孩的葛藤依然紧握在左手中。
顾长风正茫然间,忽然看到那男孩竟然顺着自己紧握在手中的葛藤爬了上来,顾长风心头生起阵阵无名之火,就是为了救这小屁孩,自己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玉坠忽然没有了,顾长风甚至产生了一种杀人的冲动。
恶狠狠地瞪着那男孩,顾长风忽然眼前一亮,活力再次回复到了自己的身上,在那男孩胸前的纽扣上,居然缠绕着那再熟悉不过的红绳,那系着吸血玉的红绳,那玉并没有掉下悬崖,而是碰巧掉在了男孩的衣服里面。顾长风猴急地将男孩拉到身前,一把抓住男孩的衣襟,连着衣服的前襟和红绳一把扯将下来,却见那要命的龙形玉坠已经变成黯淡无光的惨白色,和一块普通的石头没有什么区别。为什么会这样?顾长风抖掉男孩的半副衣襟,小心奕奕地将玉坠托到手上,却见玉坠逐渐由惨白色变为死灰色,随着顾长风手指的轻轻一碰,迅速碎裂成粉尘,被山风吹得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