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名：014今晚一醉方休
面上一本正经的关司令时不时化身色狼，谭少辙已经有所觉察，他只是没想到，关小九竟还有那么大的野心！
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武器对于关小九来说，和自己的性命差不多——只有经历过枪林弹雨的人才会懂得，战场上，武器有多么重要。%&*";把多年心血带出来的飞虎军归入军政府，除去其他原因，也因为她的心底始终藏着一个梦。
清末打开东方古国大门的，不就是西方的利炮钢枪？一直以来她都梦想着，这条沉睡的巨龙，也能有属于自己制造炮舰飞机的兵工厂——打着“中国造”标记的大炮鸣响在东方，军舰航行在祖国的万里海疆，飞机轰鸣着划过广袤的长空，那是怎样激动人心的场景！
为了这个梦想，她愿意放弃和一帮兄弟啸聚山林、喝喝小酒看看美女的舒服小日子，放弃一方土皇帝的军阀权势，选择与南方军政府合作。
偶然看到了这份东西，让她惊喜不已。却想不到主笔的，竟真是这位纨绔五少，她觉得有些难以相信便带了过来。
“不瞒五少，老子要办兵工厂！”明人不说暗话，何况这件事也已经和谭嗣庆明白说过，她目光灼灼直视谭少辙：“这是飞虎军编入军政府的关键条件之一；我需要地道的行家，工厂不开便罢，要做就做最好的！”
眼前的目光渐渐锐利起来，整个人如一把出鞘的宝剑，寒光乍泄锋芒毕露：“五少有没有看过日本南铁驻军的演习？他们的野炮，比我们的火力更强射程更远，一旦对阵，强大的火力会把中**队压得头都抬不起来，这样的仗怎么打？”
舰船钢炮可以让前清有甲午之耻，也可以让中国再经历一次亡国之辱，眼前人的想法，和初初归国一腔热情的自己，是那样不谋而合。i^谭少辙脸上痞痞的笑容渐渐淡去，可再一想回来后碰壁的那些伤痛，他的心迅速冷却。
军政府里，大多是跟随谭嗣庆从底层爬起来的旧式军人，他们懂得占地盘、争势力，唯独没有远大的目光，且军政府初立，百废待兴，哪有精力做这些？
自己谈过的人，只有那个二哥还有点耐性听听这些，并拿出那些定期从国外收到的杂志和自己分享、讨论，其他人包括那个所谓大帅父亲在内，谁以为然？有了钱直接买军火不更好，建工厂、做科研在他们眼里是傻子才做的费力不讨好的蠢事。
一个女人，就算她有心，真的能做到？他一点都不相信。
见谭少辙不说话，关小九倒了杯茶慢慢喝着，反正这是救人的条件之一，他谭五少怎么想她不管，今天他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关司令想要我做什么？”终于，谭少辙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漫不经心的问道。
“我需要帮助。”关小九毫不客气的说道。看着眼前的男子，她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几年来她一直都寻找，寻找一个学贯中西、精通现代军备的人，却苦于飞虎军驻地偏远信息不畅，物色了很多都不是自己想找的那个人。
眼前这个谭五少既能写出那篇有理有据的文章，那胸中必有丘壑，然而他的身份有那么特殊，还是十里洋场有名的风流纨绔公子哥，他会是自己一直在找的那个人吗？
这样的时代建兵工厂这样的事，注定是一件苦差。没有灯红酒绿的旖旎，没有富贵权势的风光，只有深山的寂寞，油污的肮脏，一个出身帅府的美男子，留洋的大少，他吃得了这些苦？
“你需要我做什么？”谭五少可不想掉到坑里，痞笑中带着圆滑的问道。
“老子需要专业人才，需要钱，需要……”没等她说完，谭少辙直接嘲讽的嗤笑出声，关司令，原来您老什么都没有啊？既没人又没钱，还想建兵工厂？这梦做的有点没边儿了吧？女人总是喜欢做梦的，看来这位关司令也不能免俗啊。
“钱，我这里暂时只有这么多，”他有些玩世不恭地无赖一笑，“至于人嘛，有个洋鬼子福克斯，他是我的熟人，曾经是德国克虏伯军工厂的技术监督，是地道的行家，不过那鬼佬要价可不低，关司令舍得？”
德国克虏伯军工厂出来的，那技术应该是过硬的，关小九微眯了眼睛，对他的嘲笑不以为意，目光执着盯着眼前的美人，一个福克斯，你就想这么打发起我？
端起茶杯，低垂的睫毛掩去了她心里实现梦想的焦灼：“那请五少尽快安排福克斯来凌州；还有，我要及时看到国外最新的相关资讯，要更多的技术专家，当然，更多的钱！”
自己只是请她帮忙救个人而已，这家伙居然这么多条件？谭少辙撇嘴，办兵工厂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自己可不想给她拉上贼船下不来。
从军政府和她的谈判就知道，这关老虎可不是盏省油的灯，自己还是悠着点，别心急。谭少辙痞痞一笑，没接关小九的话，反而拿过一旁的酒杯：“我们这也算是合作，关司令不介意喝两杯吧？”
十里洋场闻名的三公子之一，谭少辙的酒量应该不错，关小九沉静坚毅的抬头看着他：“只要五少倾力协助，在下舍命陪君子，今晚一醉方休！”
她拿过两只瓷杯，从酒篮中拎出一只古朴的酒樽，打破泥封倒出来：“这些酒中，我独爱香雪，五少有没有兴趣？”
谭少辙喝惯了洋酒，最喜欢的是产自英国的黑方威士忌，国内的米酒对他来说，大多度数太低，所以很少品尝。见关小九递过来，便也接了。但见酒色淡黄清亮，香气浓郁，是酒精度含量低的黄酒。
“五少尝尝看，”关小九轻酌慢饮，脸上的表情带着一丝慵懒的朦胧，看不出她心里真实的想法。
谭少辙喝了一口，滋味醇厚，鲜甜甘美，倒也着实不坏，但这种糖水一样的东西能当酒喝？也就是女人会喜欢。他微微一笑举杯，关小九已喊人拿了一碟糟毛豆佐酒，自斟自饮喝得舒服畅快。
“糟毛豆以酒糟制作，本含酒味，酒甜而豆香，正是天造地设，绝配无双的享受，五少要不要试试？”心里的一块石头似是有了落地的方向，晚上行动时间也还早，关小九难得放松了心情，美人在侧月色正好，她不由话也多了几句。
看某人收起了锐利的锋芒，似是放松了神情，神色不动手起杯落，总是一饮而尽，喝起酒来比男人还干脆利落，谭少辙觉得颇是有趣。
短短两日，在眼前的女子身上，他看到了越来越多、完全不同以往的东西。而且他没想到，撇开其他，两人初次互斟对饮却聊的投机。
谭少辙从小在日本长大，又留学德国，所见所闻涉猎很广，天南地北古今中外，从文化到军事，从日本明治维新到西方近代科学，可谓无不触及，爱好广泛。所以，酒桌上没有他接不下去的话题。
而令他更想不到的是，这位土匪窝里长大的关司令虽然说不上有学问，却也讲得出很多野史八卦，很多事情有自己独到的看法，不懂的并不胡搅蛮缠，而是认真听虚心问，完全不是谭少辙以为的强势、摸不得的老虎屁股。
关小九又为彼此倒了一杯，放着慢慢品尝。她看着谭少辙有些带了醉容的脸，心里不由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