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偷偷打量了叶氏塞在石青绫纹锦暗绣碧藤罗花式旗服下略有些肥胖的身子一眼,赔笑道:“年氏那是嫉妒主子您呢,她虽贵为侧福晋,可入府至今一直都无所出,哪像您现在膝下育有时阿哥,那可是王爷的长子,论尊贵啊,您可是所有福晋里的头一份呢,连嫡福晋都不能与您相提并论,年氏也就趁现在逞一时之快罢了。|”
这番话听得叶秀十分入耳,身子往后一仰靠了椅背,嘴里言道:“说是这么说,可眼下我见了年氏还不是要行礼请安看她脸色做事。庶福晋……庶福晋……”她喃喃自语,心有不甘,曾经这个身份令她自得,然眼下只剩下深深的不满。
本以为李氏被废,而她又生下了弘时,胤禛会晋她为侧福晋,可等了这么多天竟是半点消息也没有,令她心急如焚,今日去探望灵汐也是想探一探胤禛的态度,哪想反而被年氏好一顿奚落。
“依奴婢看啊,王爷定是因为灵汐格格的病一时给忘了,等灵汐格格病好了便会下令晋主子的位份,到时年氏便不足为虑了,您别太过杞人忧天了。”红玉一边替她捏着肩膀一边宽慰道。
“杞人忧天?我只怕夜长梦多”叶氏冷笑一声难掩忧心之色,“别忘了眼下钮祜禄有了身孕,王爷待她是何样子你也看到了。想我千辛万苦才生下弘时还死了一个女儿,如今也不过是比照侧福晋待遇,可她刚一怀孕就与我平起平坐,若她也生下一个小阿哥,侧福晋之位落在何人头上只怕难说了。”在说到最后一句时,她眼里闪过阴冷仄人的光芒。
从最初见到时她就觉得这个钮祜禄氏是一个威胁,而今果然应验了。|
“其实……”红玉忽地转着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道:“奴婢觉得王爷对她只是一时迷恋,她现在怀了孕不宜再侍候王爷,若有人趁此机会分散王爷的心思,想必王爷很快便会将她抛诸脑后,到时,她自然就威胁不到主子了。”
叶秀是何等人物,连自诩精明的李氏都能瞒过,红玉那点小小心思又岂能逃得过她的眼睛,冷笑着捏住红玉尖尖的下巴道:“这个人选自然就是红玉姑娘你了对吗?看不出你这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念头一直没断过啊,上次没能得幸王爷,想来心里难受得紧吧”
红玉听她口气不善,连忙跪下磕头道:“奴婢只是想替主子分忧罢了,绝不敢有非份之想,若主子不信的话,奴婢愿对天发誓,此生此世,只侍候主子一人,绝不敢有二心。”
“少跟我在这里矫情,若有得选择哪个会愿意做一辈子奴才”叶秀冷笑不止,目光牢牢迫视着红玉,“不过敢在我面前耍心眼,你胆子可不小啊!”
红玉慌得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抱着叶秀的大腿大声喊冤:“奴婢真没有二心,实在是因看到主子为钮祜禄氏伤神,所以才斗胆献策,求主子明鉴啊!”
“行了行了,你有什么心思我还不清楚吗,少在这里鬼哭狼嚎的,让人听见了还以为我虐待你呢。”叶秀不耐烦地挥挥手,见红玉哭哭啼啼的起来,她眸光一闪冷声道:“我不管你存了什么心思,总之现在给我好好做着奴才该做的事,听到了吗?”
叶秀并不是真的要处置红玉,否则根本不会与她说这么多,府里哪个女子不是怀着飞上枝头做凤凰的美梦,何况红玉曾经只差了这么一点便可将梦变成现实,心里留着念想不足为奇;不过而今她想要利用自己来上位,那自然该好好敲打一番,省得不将自己这个主子放在眼里。
“奴婢知道!”红玉险些被吓得魂飞魄散,哪还敢多言,在叶秀的示意下战战兢兢起身继续为她揉肩捏腿。
叶氏舒服地闭起了眼,任由红玉一下一下替她按着肩腿。此事也就是红玉她还留了几分情,若是别人敢如此的话早就拖出去乱棍打死。
门敝着,夹杂了花香的暖风不时从外面吹进来,温温凉凉说不出的舒服惬意,直至被一声突如其来的通传打破。
“主子,翡翠姑姑来了。”
“哦?”听得是嫡福晋身边得脸的侍女来了,叶氏连忙振一振精神站起身来,刚抬眼便看到穿了一身酱红色绸子绣花衣裳的翡翠满面笑容地领着几个小丫环进来。
“奴婢给叶福晋请安,叶福晋吉祥”不等翡翠屈膝叶秀已经笑着扶住她道:“姑姑今日怎么有空过来?”旋即又扬声道:“还不快给姑姑看茶”
昔日叶秀做出一副肤浅张扬的样子,是为了麻痹李氏,让她以为自己是个好控制的人,眼下李氏已经不在了,自然无需再伪装。何况自己好歹也是长子的额娘,若再如以前那般,不免被人所看轻。
翡翠是嫡福晋身边的侍女,也是府里唯一有品级的,是以见了面都客气地称一声姑姑。
“福晋不必麻烦。”翡翠笑吟吟环视了一眼道:“时阿哥不在吗?”
“乳母陪了他正在睡觉,姑姑要见的话我这就叫人去抱来。”叶秀话音刚落翡翠已连连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奴婢可不敢扰了时阿哥睡觉。”在接过丫环递来的茶后笑眯眯道:“自上回那事后,我家主子一直惦念着时阿哥,原本是想亲自来探望的,可是您也知道灵汐格格一直病着,主子要照顾格格抽不出空来,何况也怕将伤寒带给时阿哥,所以特意遣奴婢过来一趟,给时阿哥送些东西来。”
叶秀颇有些受宠若惊地回道:“得嫡福晋如此记挂,实在是弘时几世修来的福气。”
翡翠笑一笑,忽地凑近了小声道:“主子知道适才叶福晋受了气,但大家都在这府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又是姐妹,伤了和气总归不太好,所以希望叶福晋多多忍耐,至于年福晋那边,主子也会想办法规劝几句。总之就是一句话:万事以和为贵。”
“姐妹之间偶尔拌嘴是常有的事,哪用得着说忍耐这么严重,何况年姐姐出身高贵,脾气难免大了些,这我都是知道的,断不会因这点小事就伤了彼此的和气,烦请姑姑转告嫡福晋,让她放心。”叶氏宁和微笑,仿佛真的毫不介怀,唯有流云阁的人知道,刚刚她将一个丫头打得生死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