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拉氏静声道:“不错,迎春虽然犯了大错,但念在她服侍本宫多年的情份上,本宫还是饶她一条性命。”
凌若轻笑道:“娘娘真是宽容大度,若换了是臣妾,怕是难以做到这一步,毕竟,迎春犯的可不是小错。”
那拉氏一脸悲悯地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就当是为自己积点福吧。”
“娘娘慈悲,想来迎春余生都会念着娘娘的恩德。”凌若刻意咬重的余生二字,落在那拉氏耳中犹如针刺一般,让迎春逃得性命,是她现如今最恼火的事,从没有一个人背叛了她还可以全身而退。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钮祜禄氏在背后捣鬼,如今却还来自己面前耀武扬威,实在可恨,偏生自己还不好发作。
不论心里怎样恼恨,面上都温然如初,“念不念是她的事,本宫只求无愧于心便好。”
凌若笑意一深,道:“身在宫中而能无愧于心者,也就娘娘一人了。”
那拉氏听出她意有所指,笑容一敛,凝声道:“熹妃这是什么意思?”
“臣妾除了钦佩娘娘之外,哪还能有什么意思,娘娘千万莫要误会。”凌若低一低头,又道:“不过臣妾听闻迎春在出园子之后与她家人连夜离京,还烧了住处,娘娘可知是为何?”
“她既出了园子,与本宫就没有任何关系,她的事本宫如何会晓得。倒是熹妃,何以会对园外之事知道的那么清楚,难不成你一直派人盯着迎春?”那拉氏眼眸微眯,一丝精光在其中游离不定。
凌若抿了口茶道:“臣妾身边的人这些日子都没有离开过园子,倒是娘娘身边的小宁子,前几日可是出了趟园子。”
小宁子神色一变,急着解释道:“奴才之所以出园子乃是因为家中出了些事,家人着紧让奴才回去一趟。”
凌若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本宫又没说什么,你那么紧张做什么,难不成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被她这么一说,小宁子越发心慌,紧张地看着那拉氏,后者弹一弹指甲,道:“熹妃还是与以前一样爱开玩笑,不过有些事若是随意拿来玩笑,可是很容易会引火烧身的。”
凌若微一欠身道:“臣妾也这般认为,所以臣妾已经很久不开玩笑了。不过娘娘对于迎春为什么要举家搬迁离开京城,一点都不好奇吗?”
那拉氏盯着她道:“看样子熹妃知道的很清楚,那就请熹妃为本宫解惑吧。”
凌若身子往前倾了些许,一字一句道:“因为有人虽然放了迎春,却一直想要她的命,迎春为了活命,才不得已逃离京城。”
那拉氏没料到她会这样直白地说出来,面色一沉,冷哼道:“熹妃这是何意,难道说本宫想加害迎春吗?若真如此,本宫当初就不会放她出园子了。”
面对那拉氏的怒气,凌若视若无睹,含了一缕笑意道:“娘娘为何会放迎春出园子,想来比臣妾这个外人更清楚,不需要臣妾再赘述。”
那拉氏眼角一搐,面色比之刚才更阴沉了几分,“原因很简单,就是本宫念在迎春侍候多年,网开一面,饶她回去与家人团聚,至于她后来的事,本宫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若熹妃来此只是为了说这些的话,那么可以走了,小宁子,替本宫送熹妃出去。”
“娘娘请!”小宁子也看出凌若今日来意不善,所以那拉氏一说送客,他便迫不及待地走到凌若面前,示意其离开。
凌若瞧也不瞧他,径直对那拉氏道:“难道娘娘不想知道迎春去了哪里吗?”
此言正戳中那拉氏的心思,使得那张妆容精致的脸庞掠过急切之意,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初,淡淡道:“怎么,熹妃知道吗?”
凌若赦然摇头道:“这个臣妾倒还真是不知,不过臣妾知道另一件事,想必娘娘会很感兴趣。”
那拉氏长眉一挑道:“是吗?那本宫倒是要听听了。”
“如今京城上下都在传一件事,说弘历在冰嬉比试中的第一并非实至名归,而是暗中动了手脚,还说弘历是因为觊觎太子之位,想要取二阿哥代之,才争抢第一。
“竟然有这种事?”那拉氏露出惊讶之色,“那熹妃可知是谁在暗中妄议皇家之事,且中伤四阿哥。”
“这个臣妾倒是真不晓得,不过流言终归只是流言,永远成不了事实,反倒有可能变成一场笑话。”
那拉氏盯着他,漫声道:“熹妃岂不闻流言猛于虎,当所有人都认为流言是真的时候,那么就无谓真与假了。”
“皇上乃是有德明君,定然不会被流言蒙蔽,何况……”凌若笑一笑,说出令那拉氏心情大坏的话来,“冰嬉比试结束后,皇上便说回宫之后让弘历跟着他学习如何批阅奏折。”
那拉氏心中的惊意已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学习批阅奏折意味着什么,她清楚得很,就是说胤禛有意将弘历当成未来的储君看待。她一直都晓得胤禛看重弘历,却不晓得已经到了这一步,若照着这个形势发展下去,立为太子只是迟早的事。
不,她在弘时身上费了那么多心血,绝不能允许太子之位旁落,太子只能是弘时!
不论心里如何恼火,面上还是维持着该有的笑意,甚至于比刚才更欢喜数分,“四阿哥得皇上如此看重,不止是四阿哥之幸,也是熹妃之幸,怪不得熹妃完全不在意流言之祸。”
“流言起于愚者止于智者,娘娘您说是吗?”说到此处,她忽地叹了口气道:“臣妾还记得世子刚去世那会儿,府里出现流言,说是臣妾害了世子,当时还是娘娘为臣妾澄清,让臣妾得以清白此身。”
在提到弘晖时,那拉氏心抽痛了一下,有些恍惚地道:“二十多年前的旧事,连本宫都有些忘记了,难为熹妃还记得。”
凌若感慨地道:“虽然记得,但回想起来,已如隔世一般,二十余年岁月,臣妾与娘娘都变了太多,再回不到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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