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喜离去后,弘曕一边捂着瓜尔佳氏的伤口一边哽咽道:“额娘,您一定要撑住,千万不要有事啊,要不然……儿臣真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儿臣还有许多话要与您说呢,您要是就这么丢下儿臣,儿臣……儿臣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您,您听到了没有?”
他也不管瓜尔佳氏能不能听到,就这么絮絮的说着,一直等到四喜领着太医来。这个时候,他手上的布早已被血浸透,连手上也沾满了鲜血,弘曕却是根本不在意,只是紧紧拉着太医的手道:“救额娘,你一定要救额娘,听到了吗?”
“六阿哥放心,微臣一定会尽力而为。”太医匆匆答了一句后,便开始察看瓜尔佳氏的伤口,这一看之下,眉头顿时皱了起来,随即又分别翻看了瓜尔佳氏的眼皮,瞳孔呈现扩散之势。
太医神色凝重地从随身药箱中取出止血生肌的药洒在伤口上,然后命随行的宫人直接将瓜尔佳氏抬到太医院去。原本不该如此,但瓜尔佳氏情况很不好,他要尽快请其他几位太医一并诊治,这样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否则一来一去,真的要断尽生机了。
四喜留意到这个细节,在去太医院路上,悄悄拉住太医道:“太医,谨妃娘娘的情况是不是很不好?”
太医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但这已经足够四喜明白当中意思了,心情顿时为之一沉。
待到了太医院后,一众太医皆被唤了过来,在为其诊过脉后,每一位太医的脸色都不大好看,有几位甚至直接摇起头来。
弘曕盯着他们紧张地道:“你们摇头做什么,额娘只是……只是一个小伤口罢了,你们可是天底下医术最精湛的人,不至于连这也医不好吧。还有,为什么敷了药,额娘的伤口还在流血,你们这些太医到底在做什么?”
周明华是最后一个为瓜尔佳氏诊脉的人,诊过脉后,他取出银针扎在瓜尔佳氏头部的穴道中,借此尽量封住伤口的鲜血,然银针刚扎到一半,瓜尔佳氏口鼻突然冒出鲜血来,令周明华不得不停下手里的动作。
弘曕被吓了一大跳,死死盯着周明华,厉声道:“你对额娘做了什么,为什么她会突然流血?”
周明华叹了口气道:“六阿哥,微臣本想先用银针封住流血,然后行施救,可是谨妃娘娘的情况,比微臣想的还要严重,血已经充斥在娘娘的七窍之内,稍一受刺激,就会流出来,所以……”
“所以什么?”在问这句话的时候,弘曕整个人都在发抖,唯恐听到自己最不愿听的那句话。
“所以……”周明华咬一咬牙,沉声道:“所以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娘娘的性命!”
弘曕怔怔地站在那里,张嘴却没有声音发出,泪水像决堤的河流一般,汹涌地从眼眶中涌出,濡湿了整张脸。
不知过了多久,弘曕终于寻回了声音,喃喃道:“不会的,额娘不会丢下我的,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救额娘!”说到这里,他冲到周明华面前,用力攥着他的衣裳,泣声道:“周太医,你救救额娘,求求她,额娘只是摔伤而已,怎么可能致命呢,是不是没诊仔细,你……你再诊一次。周太医,我求您,您再诊诊,一定会有办法的。”
面对情绪激动的弘曕,周明华叹了口气道:“六阿哥,谨妃娘娘的前颅骨都碎了,而且伤口有明显的重叠迹像,不像是摔伤,倒像是被人拿东西砸出来的。”
余下几位太医纷纷点头,皆是认同周明华的话,之前被四喜拉着去御花园的太医更是道:“六阿哥,周太医说的没错,这件事微臣刚才就发现,但微臣怕错看了,所以不敢轻易说出口。”
弘曕用力捂住耳朵,尖叫道:“不会的,额娘不会死的,是你们这些庸医医术浅薄,救不了人,都给我滚!滚出去!”
见弘曕情绪如此激动,一众太医只得退到外面,唯有一个四喜留在屋中陪着。弘曕在将他们赶出去后,眼泪却是落得比刚才更凶,他怆然回到床榻前,呆呆地看着面色苍白到近乎透明的瓜尔佳氏。明明是那样苍白,从口鼻间淌出的血却殷红如宝石,真是很可笑。
弘曕小心翼翼地抚去瓜尔佳氏口鼻间的血迹,喃喃道:“额娘,您不是说要看着我长大成人,要教会我什么是善恶对错吗?为什么您现在不守诺言,为什么您要骗我,为什么啊?”说到后面,他伏在瓜尔佳氏身上痛哭不已,一边哭一边道:“额娘,您醒一醒好不好,儿臣答应您,儿臣以后都会听您的话,绝不惹您生气,求您不要离开儿臣,就算您一辈子都疯疯癫癫的也不要紧。”
“弘曕……”细若游丝的声音钻入弘曕耳中,令他一下子止住了哭声,抬起头来,只见瓜尔佳氏睁眼看着自己,苍白的脸上看起来有了一丝血色。
弘曕一喜,赶紧抹着眼泪道:“额娘,您醒了,您没事了是不是?儿臣这就去叫太医进来。”
瓜尔佳氏拉住他的袖子,吃力地道:“不要走,让……额娘好好看看你。”
弘曕连忙安慰道:“儿臣不会走,儿臣会一直陪在您身边,但是您既然醒了,就该让太医看看,他们之前说额娘您……”说到一半,他改口道:“说额娘您伤的严重,一时半会儿难以醒来呢!”说罢,他吩咐四喜道:“赶紧去将众位太医请来,就说额娘醒了,且气色看着也好了许多。”
四喜答应一声,赶紧出去,不一会儿功夫,太医全部都走了进来,初时有几分兴奋与惊异,但在切过瓜尔佳氏的脉象后,神色均是黯然了下来。
弘曕看他们站着不动,不悦地道:“既然额娘醒了,你们还不去开方子为额娘调养身体,难道这些事情还要我教你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