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奏罢，余音不绝，满堂喝彩！
台下一众女弟子眼光中皆是充满了炙热，仰慕之心不言而喻，感慨与欢呼接踵而至。赖苦儿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怪不是滋味。即使有万般不甘，但他必须承认，在某一些方面，玄无心比他强上太多。
但他很快又释然了：这种扭扭捏捏的造作姿态，老子是学不来的，但老子自有老子的内涵，你们这些徒有其表的庸俗之辈，如何懂得老子的高雅！
过关名单是要等所有人表演完毕之后，由天门真人与各大长老商议斟酌，然后才一起公布的。不过大家都了然于心，玄无心定然名次显赫。
紧接着，各类形形**上台，有吟诗作对的，有跳舞唱曲的，也算是百花竞放了。但有玄无心的技惊四座在前，后来者难免有些紧张，鲜有出色表演。只晏小仙与林紫萱两位美女，一者翩然起舞，轻灵跃动间，青春流溢；一者抚琴而歌，如潺潺溪流，春意盎然。二人合作，美轮美奂，精彩绝伦。也终是将玄无心的风头压下去一些。
龙九倒是另辟蹊径，在一众高雅的阳春白雪之中大胆玩起了街头卖艺的把势。他将上衣一脱，盘虬错杂的肌肉与无数的伤疤尽显男子汉气魄，居然也引起了许多女弟子的欢呼。手劈石砖、钢枪刺喉、胸口碎大石种种气功手段层出不穷，信手拈来。
因为他并未使用半点灵气，只依赖着身体的强悍，表演下来倒也惊险刺激。赢得了不少掌声。
时至响午，才艺比拼也渐渐临近尾声，最后一名选手赖苦儿登台。
“快点出完丑，老子要吃饭去了！”人群中突然传来不和谐的声音。赖苦儿愤愤地循声望去，才八斗一脸奸笑的盯着自己。
遁甲门中弟子中，大多数人对赖苦儿的认识还停留在当年那个哗众取宠的废材和丹青子的跟屁道童。知道他实力突飞猛进的人并不多。
所以，才八斗的嘲讽倒是一波激起千重浪，嘲笑声铺天盖地而来。
“又是那个小丑？他还敢来参加仙演会？”
“他一介废物仆役，居然也有资格？”
赖苦儿看得清楚，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当时与菜园子朱大常一起堵截过自己的人，赤阳子门下的走狗。如此看来，这次盛会，不止是暗处的造极登峰楼，连赤阳子那根老油条，定然也不安生。
他这般想着，猛然鳖见才八斗手上多了一个圆溜溜的物件，朝着自己脸上砸来。他出手太突然，自己根本没时间躲闪。
“啪！”那是一个臭鸡蛋。蛋壳贴在赖苦儿短发边上，腐臭恶心的蛋液沿着脸颊流下来。
赖苦儿脸上难堪至极，攥紧了拳头，但当着诸长老的面不便发作。
但紧接着，像是有预谋的，臭鸡蛋从四面八方砸过来。赖苦儿已经到了一个忍耐的极限，刚欲发难，却发现那些臭鸡蛋像打在一面无形的屏障之上，难以逾越半分。
一旁的九难大手一挥，这些臭鸡蛋倒飞了出去，准确无误地砸在每一个投掷者脸上，台下一片怨言。
随后，九难猛然厉喝：“赖苦儿已经正式拜我为师，他便是我丹青子门下关门大弟子。而修为吗？昨日已经突破开壶期！你等还对他参加仙演会抱有异议吗！”
声若洪钟，在广场上回荡，台下立即安静了。
才八斗悄悄看向赤阳子，见后者无意的摇摇头，也就作罢，钻进人群中不见了。
但台下人的眼光中，依然藏着不易察觉的质疑。在这片质疑的目光之中，赖苦儿突然笑了，笑得那么灿烂无邪，又有些心酸自嘲。他轻声道：“我给大伙唱只歌吧！”
“不要啊！”不约而同的，尖叫声从三个不同的地方传来。这些声音的主人分别是龙九、苏媚颜以及燕夕痕。
这三个人，对赖苦儿的“阳春白雪、曲高和寡”还心有余悸，当下听见赖苦儿又要唱歌，一时叫出声来。
其他人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而赖苦儿对这三人的反对也置若未闻。他盘坐在台上，慢慢从怀中掏出两件独特另类的“乐器”：“这只歌名唤作《莲花落（读lao四声）》，在我的老家，所有讨钱的乞丐都会唱，若唱得不好，便要饿肚皮。”
他冲着台下洒然一笑：“就算是做乞丐，竞争也是相当激烈的。”
众人也看清楚了那两件“乐器”：一双竹筷子，一只缺了一角的破碗。赖苦儿将破碗倒扣在面前，用筷子敲打着节奏。“当、当、当”刺耳的声音传出，他嘴唇轻启，歌声也慢慢流露出来。
他的声音很难听，像是敲打着一面残碎的破锣，又像是被人撵得叫唤的鸭子。但就是听见那种不和谐的声响，众人居然怎么也笑不出来。他唱的是：
“莲花落，落莲花，闲汉夜入寡妇家，寡妇门前大槐树，树底坐个乞儿娃；”
“乞儿娃，惨兮兮，面黄肌瘦破落衣，寡妇娇痴声不绝，乞儿啼哭声凄凄；”
“声凄凄，泪涟涟，月夜飞雪还未眠，腊月寒冬风似刀，刀割碗底一两钱；”
“一两钱，油米贵，街头巷尾野狗吠，谁家传来饭菜香，乞儿数日不知味；”
“不知味，兀卖笑，达官富贵暂歇脚，能否舍与一两钱？听我唱只《莲花落》。”
“莲花落，落莲花”
天上的飞鸟也不啼叫了，全场除了赖苦儿的歌声，再没有别的声响。所有人都置身在这样的一幅画面里：风雪交加的夜晚，饥寒交迫的乞儿，在门庭冷落的街头，用沙哑生涩的语调，传颂着一曲哽咽凄凉的歌
一曲唱罢，竟无人叫好。不是唱得不好，是无法叫出那个“好”字。有不少情怀感伤的弟子，盯着赖苦儿瘦弱伶仃的身影，眼角渐渐湿润。
赖苦儿想起许多：声色犬马的夜城，自己扛着病重的老爹，挨家挨户的求医问药。在冷清的街头，老爹用最后的力气抚摸他早已磕得鲜血淋漓的头颅，老爹道：“算了，救不活了。你要连同我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
“活着，比什么都好。”
那一夜是除夕，天上的烟花好绚丽
整顿心情，赖苦儿小心翼翼的揣好自己的破碗，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缓缓走下高台。
他没有哭，反而在笑：老子必须要笑着，即使整个世界都抛弃了老子，老子也要比谁笑得都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