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感头晕目眩的艾玛,回到房间后便躺在床上倒头大睡,刚才看到的那条被烹饪的鱼时常在她的眼前打转,令艾玛心神不宁,心中不住地涌出一股股悲伤和惋惜,也许睡过一觉,身体就会好很多,于是,不再多想,很快艾玛便进入了梦乡。
艾玛没有用午饭,欧阳梓也无心吃饭,离开桌边踱上楼梯,来到艾玛的房门口。
欧阳梓心中愧疚,想看看艾玛怎么样了,刚才艾玛的脸色很不好,不知道身体有没有异样。欧阳梓抬起右手作势就要敲下房门,可一想到艾玛此时可能正在卧床休息,他还是不要打扰为好。想至此,欧阳梓暗暗叹息一声,放下右手,转身回到了他的房间。
不知道是太累,还是身体不适,这一睡艾玛就睡了半天一夜,待她醒来时,已经是次日早上了。艾玛坐起上身,揉揉惺忪的睡眼,掀开身上的被子,走下床,发现右脚不痛了,伤口也已经愈合,艾玛很讶异,她没想到欧阳梓送给她的金疮药这么管用,才一夜的功夫,右脚就不疼了!
艾玛欣喜地笑了笑,不再迟疑,快速洗漱,然后便踱出了房间,恰巧住在隔壁屋子的欧阳梓也‘咯吱’一声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今日的欧阳梓又换上了那一成不变的白袍,显得整个人十分精神,艾玛顿感顺眼多了,淡淡一笑,说,“果然还是白色衣服最适合你!”
欧阳梓低头睨了眼身上的白袍,笑了笑,应承道,“我也这么觉得!”
欧阳梓抬眸睨着艾玛白皙的脸颊,关心地问,“艾玛,你的身体好点了吗?右脚的伤怎么样了?”
艾玛尴尬地笑了笑,答道,“右脚已经完全好了,还有,让你见笑了,没想到我睡了这么久!”
“一定是累的,走,我们去吃早饭,艾玛,你可是一天一夜没进食了。”
“嗯。”艾玛笑着点点头,于是,两人并肩踱下楼梯,来到一张空桌前落座。
店小二适时笑着踱了过来,恭敬地问,“公子,姑娘,想吃点什么?”
欧阳梓与艾玛对视一眼,然后对小二吩咐一声,“小二,来两碗大米粥,然后再来一叠小咸菜!”
“好嘞!”店小二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欧阳梓看向艾玛,柔声道,“艾玛,我知道你不吃肉,要不然我就点肉包子了。”
“欧阳梓,你若是想吃包子,就点嘛,我没关系的!”
欧阳梓笑着摇摇头,应道,“既然艾玛吃素,以后我也吃素,永远陪着艾玛!”
额,哪里料到欧阳梓会突然说出这么煽情的话,艾玛顿感脸颊发烫,别开目光,不去看欧阳梓炽热的眼神。
这时,店小二端着两碗粥还有一叠咸菜走了过来。
“两位客官,这是您点的粥和咸菜!请慢用,有什么需要的就吩咐小的!”点小二将粥、咸菜摆到桌上,礼貌道,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艾玛,你一定饿坏了,快吃吧!”欧阳梓宠溺地睨着艾玛,说道。
“嗯。”于是,艾玛伸出右手执起碗中的汤匙开始优雅地喝着粥、吃着咸菜。
艾玛和欧阳梓悠哉悠哉地吃着早饭,隔壁桌子的谈话声适时响起,传入了他们的耳中。
“你们等下去祠堂吗?”一个男人说道。
“去啊,当然要去看热闹了,唉,这回张寡妇在劫难逃啊!你说她会受到何种惩处啊?”
“那还用猜,肯定是浸猪笼啊!”
“也是,在咱们镇凡是不贞不洁的女人都得浸猪笼!”
“唉,可惜喽!这个张寡妇还算有点姿色,年纪轻轻地就守了寡,今天又要死了!”
“她还可惜?像她这种耐不住寂寞的贱人就该得到这个下场!”
*
正在吃早饭的艾玛和欧阳梓听到邻桌的谈话,都为之一怔,尤其是艾玛,完全是一副迷惑不解的模样,她的脑中盘旋着几个字眼儿——浸猪笼?不贞不洁?耐不住寂寞?
不同于艾玛,欧阳梓面色凝重,俊眉微蹙,眸中闪着一抹深邃的光,看不出他是何心思。
“欧阳梓,他们在说什么?什么是浸猪笼,不贞不洁的,还有耐不住寂寞,这都是什么意思啊?”艾玛看向欧阳梓,小声问道。
额,欧阳梓微怔,睨着艾玛狐疑的小脸,不自然地撇撇嘴,心想:这让他怎么解释啊!好尴尬!于是,欧阳梓假意清了清嗓子,迟疑了一下,答道,“浸猪笼是一种刑罚,就是把犯人放进猪笼,在开口处困以绳索,吊起来,放到江河里淹浸,轻罪者让其头部露出水面,浸若干时候;重罪者可使之没顶,淹浸至死。”
艾玛了然地点点头,虽然对‘猪笼’这个字眼的意思还不能完全把握,但艾玛大致知晓浸猪笼的含义了。
“欧阳梓,那一般什么样的犯人才会浸猪笼啊?还有不贞不洁、奈不住寂寞,这又是何意?”
额,欧阳梓一脸窘迫,抿抿唇,想了想,答道,“额,是这样的,如果发现女子与其他男子关系不正当,或者女子背着自己的丈夫在外面与其他男人**,就可以报给村里或者其他基层的长老会,或者非常有威望的长老,一旦被确认成为事实,男的就会被乱棒打死,女的就会被放进猪笼扔入河中淹死。”
“什么!”听完欧阳梓的话,艾玛大惊失色,眸子睁得大大地,不可置信地疾呼一声。
见艾玛面露异样,欧阳梓心生担忧,安慰道,“艾玛,对不起,我不该和你说这些的,吓到你了吧!”
艾玛回神,眨巴两下眸子,微微摇摇头,呢喃一声,“太,太可怕了!怎么可以这样!这不是草菅人命嘛!就因为偷情,就要被打死,或是投河,这些所谓的长老太不把人命当回事了!”
唉,欧阳梓无奈地叹息一声,附和道,“那些长老权力大着的,他们可以不通知官府就执行私刑,对此,官府也懒得管。”
艾玛面露惋惜,秀眉微蹙,顿了顿,说,“欧阳梓,今天我们在这个镇上再逗留一天,明天我们再离开,好吗?”
欧阳梓明白艾玛的心思,问道,“艾玛,你是想去祠堂?”
“是,我想看看那些所谓的长老们是怎样操生杀大权的!”艾玛生硬道,眸中闪着丝丝怒火。
欧阳梓了然地点点头,答道,“好,吃过早饭,我陪着你去祠堂。”
*
一顿早饭吃的心不在焉,随后,艾玛和欧阳梓便离开客栈,随着大批的人流前往今日的热闹之地——小镇的祠堂。
祠堂是族人祭祀祖先或先贤的场所。 祠堂有多种用途,除了“崇宗祀祖”之用外,各房子孙平时有办理婚、丧、寿、喜等事时,便利用这些宽广的祠堂以作为活动之用。另外,族亲们有时为了商议族内的重要事务,也利用祠堂作为会聚场所。比如今日,要惩治一对‘奸夫淫妇’,镇长以及镇上德高望重的几位长老齐聚在祠堂共商事宜。
祠堂的建筑比一般的民宅规模大、质量好,设计很讲究,高大的厅堂,精致的雕饰,上等的用材,以至于祠堂成为家族光宗耀祖的一种象征了。祠堂多数都有堂号,堂号由族人或外姓书法高手所书,制成金字匾高挂于正厅,旁边另挂有姓氏渊源、族人荣耀、妇女贞洁等匾额,讲究的还配有联对。
此时,这个小镇庄严、古朴的祠堂里聚集了镇上几乎所有的男女老少,还有一些孩童,其中也包括艾玛和欧阳梓。祠堂的小院里跪着一个约莫不到三十岁的青衣妇人和一个年龄相仿的灰衣男人,面向小院的大厅里坐着清一色的黑衣老男人,其中坐在正中央主位的是一个约莫五十多岁,颚下留着一抹白胡须的男人,他一脸威严,眸中满是凌厉的光,双手交叠拄着一根置于身前的黑色拐杖,料想这便是镇上最有权势的人物——镇长。
祠堂里的气息异样严肃、阴冷,大家面色凝重,眸子时不时地在青衣妇人、灰衣男人还有镇上身上打转,站在拥挤人群中的艾玛使劲地伸长脖子翘首望去,一颗紧张的心适时提了起来。
这时,镇上最有权威的人物开口说话了。
“我们水西镇向来民风淳厚,恪守伦理道德,镇东头的那块贞节牌坊已建有长达百年之久,这本是我们水西镇的荣耀,哪里成想如今我们水西镇倒出了一对奸夫淫妇,辱没了那块贞节牌坊,将我们水西镇的名声败坏殆尽,今日我和众长老就要执行镇规,惩治这对狗男女!以儆效尤!”
镇长顿了顿,起身,拄着拐杖缓缓踱到大厅门口,近距离地睨着跪在院中的这对奸夫淫妇,不屑地冷哼一声,“张燕,你丈夫死得早,你本应该一直守寡,从一而终,可是你空房难受,与管家私通,坐下苟且之事,辱没了本镇的名声,你可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