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薛义的赞叹,艾玛羞赧地一笑。
这时,那道‘咳咳’的咳嗽声从里屋传来,艾玛表情一怔,眸中闪过一抹担忧。
“师妹,我去给师父端药,等下咱们吃饭。”薛义手中端着一碗冒着白气、黑乎乎的汤药,说道。
“师兄,让我去。”
“额,也好。”
于是,艾玛从薛义的手中接过药碗慢慢踱进了里屋。
艾子钰坐在床上,瞥到一身粉裙的艾玛走进,讶异地睁大了眸子,疾呼一声,“小玛!”
额,艾玛脚下一顿,抬眸看向艾子钰,问,“爹,您说什么?”
这声‘爹’唤回了艾子钰的思绪,艾子钰叹息一声,失落道,“爹老眼昏花,看错了。”
艾玛不以为意,来到床边,将药碗递给艾子钰,说,“爹,药煎好了,您趁热喝。”
艾子钰接过药碗,睨着碗中那黑漆漆的汤水,长叹一声,没有喝药,而是将碗中的汤药一股脑地倒进了床下的夜壶中。
“爹,您在做什么!”艾玛猛地睁大了眸子,疾呼一声。
“唉,从今以后没必要再喝药了。”艾子钰落寞地感叹一声。
“为什么?爹,您身上有病,只有喝药才会好啊!”艾玛坐到床边,急切道,眸中充满了不急和焦急。
艾子钰摇摇头,虚弱道,“如今你娘先我而去,我独自苟活于世,也兴味索然,倒不如追随你娘。[]再说了,既然地神要惩罚我,就算我再怎么喝药,病也不会好,当然,地神不让我死,我也死不了,只能苟延残喘,但即便如此,我也不愿再喝药了。这苦涩的汤药,我喝了十多年,早就喝够了。”
额,听到艾子钰的话,艾玛理解他心中的悲苦,便不再劝说。
艾子钰睨着艾玛娇俏的小脸,欣慰地笑了笑,说,“艾玛,你和你娘长得很像,你甚至比你娘还要美!”
额,艾玛暗自一挑秀眉,好奇地问,“爹,我真的和我娘很像吗?”
艾子钰笑着点点头,答道,“是很像,但是,你娘的眉宇间多了分英气,而你则多了分柔美。”
“嘻嘻,我真想看看我娘长什么样子。”艾玛嬉笑一声。
“艾玛,你想看看你娘?”
“是。”艾玛重重地点点头。
艾子钰笑了笑,说,“书桌的左侧抽屉里有一副画,那便是你娘。”
“哦?那我要去看看。”艾玛笑着起身,快步来到书桌边,‘咯吱’一声拉开抽屉,取出里面的一个卷着的画卷,然后重新来到床边,坐下,双手摊开画卷,画中画着一个身着粉裙,容貌秀丽的俏妇抱着一个躺在襁褓中的婴孩,妇人的脸上满是慈爱的微笑,那微笑仿若沁人脾肺的一缕春风深深地飘进了艾玛的心中,艾玛鼻子一酸,一行清泪夺眶而出。
艾子钰斜睨着画中的美妇,说,“这就是你娘,她身上的粉裙就穿在你的身上,这是她留给我的唯一一件东西,我一直珍藏着,如今可以把这件裙子传给你了。”
“我娘和我长得好像!”艾玛声音哽咽道。
“是,很像!你娘是我见到的最美的女子!见到她的一刹那,我才知道这个世间真的存在‘怦然心动’,很浪漫!很飘渺!唉,今生能与你娘结为夫妻,此生不悔!”艾子钰附和道。
艾玛转眸一看,瞥到画卷的右侧竖着写有几行娟秀的黑字,是一首诗,禁不住吟诵起来,“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唉,好一首悲凉婉约的诗!”吟诵完,艾玛感叹一声。
唉,艾子钰叹息一声,“这首诗写的是牛郎织女的故事,自从你娘带着你离开我之后,我四处找寻未果,心境悲凉,仿若牛郎,就像这首诗中所体现的那种忧伤和无助。不过,牛郎比我幸运多了,起码他每年还能见到织女,与织女隔河相望,而我,唉!”
艾玛理解爹的心情,如果有一天她与欧阳梓也天各一方,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她不知自己能否承受的住!而爹这十多年饱受相思之苦,是何其悲哀!
艾玛叹了口气,重新卷好画卷,安慰道,“爹,逝者已逝,生者如斯,您看开一点!”
艾子钰苦笑一声,“从见到你娘的那一刻起,这辈子爹都看不开了!”
艾玛但笑不语,爹的这句话也符合她的心境,爹对娘恋恋不忘,她对欧阳梓不也一样嘛!唉,情,这个东西,真让人难以捉摸!
这时,薛义端着饭菜走进了屋子,放到桌上,冲着坐在床边的父女俩,说,“师父,师妹,有什么话等吃过晚饭再说。”
艾玛和艾子钰双双回神,艾玛收起画卷,扶着艾子钰下床,来到桌边,坐下。
“师妹,按理说你与师父重逢,师兄应该杀猪宰羊好好庆祝一番,奈何家境贫寒,只能做些粗茶淡饭,还望师妹莫嫌弃。”薛义抱歉道。
“师兄说的哪里话,能与我爹重逢,艾玛就开心不已了,至于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一家人能够聚在一起。”
艾子钰笑了笑,赞同道,“艾玛说的有理,这才是我的女儿,来,咱们吃饭。”
于是,艾子钰与薛义纷纷执起筷子,而艾玛握着汤匙开始吃饭,虽说是粗茶淡饭,但薛义的手艺不错,菜做得很好吃,也可能是艾玛几天没有饱腹了,觉得这顿晚饭吃的特别香。
晚上艾玛陪着艾子钰聊天聊到很晚,艾子钰给艾玛讲了很多关于她娘的故事,艾玛听得津津有味,艾子钰说她娘不仅貌美如花,菩萨心肠,而且医术高超,妙手回春,艾玛对娘的好奇又多了几分,心想:这是怎样的惊世之女啊!她为自己有一位如此伟大的娘亲感到自豪!
直到深夜子时,艾玛才离开里屋,来到外屋师兄为她搭建的简单床铺上入睡,可是躺在床上,艾玛翻来覆去睡不着,心如波涛汹涌,脑子里乱糟糟地,可能是期待已久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反倒有些不真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激动。此时夜深人静,四周鸦雀无声,艾玛突然想念欧阳梓了,她本以为会和欧阳梓一起见到生父,可没料到情况大逆转,离开欧阳山庄也有几日了,也不知欧阳梓现在怎么样了,是否逃了出来,欧阳梓何时赶到元村,与她重逢。白天看到爹对娘那么思念,爹忧伤的眼神深深触动了艾玛,艾玛对欧阳梓的眷恋之情又加重了几分,真希望能马上见到欧阳梓,她希望她与欧阳梓不要重蹈爹和娘的覆辙。
欧阳山庄
自从‘妖怪’使了金蝉脱壳之计逃离山庄之后,欧阳山庄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欧阳老庄主下令,山庄内不得私下议论妖怪出没一事,就当此事未发生过。‘妖怪’虽然离开了,但是老庄主没有下令解除欧阳梓的禁足令,欧阳梓仍被困卧房,由铁面无私的大少爷——欧阳廉亲自看守。欧阳梓焦躁不安,每天都在房间内不停地来回踱步,他心中担忧艾玛,生怕艾玛在前往元村的途中遇到坏人,不行,他要尽快出庄去元村与艾玛会合,可该怎样出去呢?大哥守在门外,自己的武功是大哥所授,硬拼自己显然不是大哥的对手,看来得智取,该如何是好呢?
这日傍晚,欧阳梓终于想出脱身之策,他打开房门,看向站在门口犹如门神般的大哥——欧阳廉。
“三弟,你就别白费心机了,大哥是不会放你出去的。”欧阳廉以为欧阳梓又要逃走,便做好大打出手的准备,这几日,他已与欧阳梓对峙几次,知道欧阳梓初衷不改,便厉声道。
欧阳梓故作好笑地勾勾唇,说,“大哥,你误会了,我不是要逃走,只是突然想喝酒,想与大哥共饮一杯,你我兄弟二人已经许久没有开怀畅饮了。”
欧阳廉狐疑地一挑俊眉,睨着欧阳梓的笑脸,冷哼一声,“三弟,不要以为大哥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想灌醉我,然后逃之夭夭?呵呵,三弟,你可不要忘了大哥的酒量要比你好上几倍!”
欧阳梓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抱怨道,“大哥,你也未免太疑神疑鬼了!我是真心想与大哥喝一杯,大哥还不敢应战,真是!”
听到‘不敢应战’四字,欧阳廉不服输地一挑俊眉,应道,“好,既然三弟要喝酒,大哥奉陪到底。”
“来人,准备酒菜,我要与三弟痛饮一杯。”欧阳廉大喊一声。
小院中的小厮立即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