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年僧人约莫近六旬的年纪,身着灰sè僧衣,面容清瞿。只见他双手合十,低眉含笑而立。东瀛武士似乎从未受到过佛法的感召,并没有脱离恶念的意思,手中倭刀便向老年僧人没头没脑的招呼过去。
看到那只rì本疯狗子如此的粗暴无礼,我觉得颇为过分,就连我这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孩子都看不下去了。当然“rì本疯狗子”也是我临时发明的词汇,它不免带着明显的嘲讽意味,我只是希望这位东瀛怪客在这种光荣称号的感召下,感到无比惶愧,进而跪地请求宽恕。
随后的事实很快让我明白,江湖上卧虎藏龙,倘若技艺不jīng,想要伤到真正高手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比方说,现下的这位手持倭刀的东瀛武士,基本上是连吃nǎi的力气都拿出来了,却丝毫不管用。
只见老年僧人在凌厉的刀光下身形飘忽,显得游刃有余,轻描淡写的应对那些来自东瀛武士的致命招数,每次避开总是恰到好处。
看到自己的进攻仿佛威力尽失,丝毫不管用,东瀛武士又狂吼一声,刀法突变,由大开大阖的刚猛路子,切换到绵密轻柔的灵动套路上。
说句实话,东瀛武士狂吼那下子还真把我吓了一大跳,其实打不赢就乖乖认输呗,如果大吼大叫能够管用,估计今后普天之下的老百姓凡是遇到打架斗殴,都要事先学会吼叫了。
果然东瀛武士吼了也是徒劳,虽然我当时更象是一个看热闹的闲客,甚么jīng妙招式也搞不懂,但有一点我是清楚的,他被这老年僧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武功差着一大截,他压根儿就打不过这中年僧人,给人家提夜壶都不配。
老年僧人避让了十几招,忽然右手骈指戳向东瀛武士的肋下。东瀛武士急忙横刀削阻,老年僧人侧身回转,已然轻巧的避过,只见他左臂轻舒,三根手指迅疾探出,已然搭上了那倭刀的刀身。
东瀛怪客见状不妙,用力翻腕斜引,却没未能摆脱。那老年僧人的三根手指竟然象铁钳一样牢牢的钳在倭刀上,这样以来,东瀛武士赖以进攻的武器顿时变得迟滞了许多。
东瀛武士急yù夺回倭刀,右脚踢向老年僧人的小腹,裤腿卷起一道风声,力道凌厉之极。老年僧人却将左手钳着的倭刀顺势往下一沉,刀口已翻转向外。假如东瀛武士的这一脚再向前去,势必先被刀刃切断。
无奈之下,东瀛武士只得半途硬生生的收回右脚,向外踏在地上,激起一团烟尘。老年僧人则跨步中宫疾进,右手骈指如电似的连戳数下,跟着东瀛武士便瘫倒在地,再也不能动弹,估计是某几处要穴被点中了。
老年僧人双手合十,对着东瀛武士口宣佛号,道:“这位檀越,你明明是我中华武人,为何身着倭服,做那无耻残暴之恶行?”
我听罢此语,当真是无比吃惊,原来这东瀛武士竟是我大明王朝的子民所装扮的,他怎的如此没出息,竟然弃明投暗,要去投降东瀛做汉jiān呢?他也不仔细想想,做汉jiān很有意思么?没得败坏了祖宗的名声。
念及此处,我的内心难以平静,感慨良多,暗想:“这年头,冒牌的东西还真多!先前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的一个冒牌爸爸韩孟远韩大侠,现在竟然这个东瀛武士也是假冒伪劣。就算他之前狠巴巴的,恐怕现在也要被揭穿老底,赶回老家了。”
那东瀛武士仅是身体四肢不能动弹,口舌依旧能言语,说的话仍是叽里呼噜,半句也听不懂,多半就是传说中的rì本语。这家伙事到如今还在装蒜?可见有多么无耻。
老年僧人道:“黄山云谷观玄阳道长,不知与檀越是否识熟?”此语甫出,东瀛武士身躯微微颤抖,在我这个旁观者看来,似乎他的底细已被揭穿,心里不禁发毛了。
不待那东瀛武士回答,老年僧人又续道:“记得十年之前,黄山云谷观出了一件大事,玄阳道长有个最年幼的师弟,名唤玄溪,突然反叛云谷观,从此不知所踪,此事轰动武林。其缘起之因,想必檀越你是知道的?”
那冒牌的东瀛武士低头不语,汗水涔涔,蒙面的黑布已经开始湿透,在摇曳的火光下,有点象尿裤子的效果。老年僧人仿佛正在剥开他伪装的乌龟壳,露出事实之真相。
我暗想:“反叛师门?这个罪名应当很重的罢。打个比方,我若在私塾老师任先生面前张贴个标语,然后公然表示要罢课,估计就跟反叛师门差不多。难道他真的是那个传说中的玄阳道长的活宝师弟玄溪?他干脆自觉一点,老老实实的坦白算了。”
老年僧人道:“想那数百年之前,黄山云谷观的创派祖师青虚道长,生xìng淡泊,jīng研武学,创出一套松风幻云剑法,名动江湖。”当时我就盯着那冒牌的东瀛武士,只见他继续颤抖,象是受寒了,在那里打摆子。
老年僧人道:“贫僧细观檀越的武功路数,初时大开大阖,应是东瀛浪人的香取神道流,已有三五年的火候。可是当急切不能取胜之时,你便自然而然的使出最擅长的本门武功松风幻云剑法。檀越虽极力掩饰,以刀易剑而用,且在这路剑法中融入了不少东瀛浪人的变招,其实是枝叶虽繁,jīng髓难改。松风幻云,武林只此一家而已,只是你功力未深罢了。”
那冒牌的东瀛武士听到这里,更是沉默不语,看来情况正如老年僧人所言,黄山云谷观跟他有莫大的干系了。
老年僧人叹道:“往事皆空幻,何须久挂怀?贫僧今rì不会揭开你的面幕。”说罢,伸指在向那冒牌的东瀛武士身上点去,几处被封的穴道随便解开。
当时,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为甚么要放那冒牌的东瀛武士走?现在死了这么多人,好歹也要将他送去官府处理罢。不然的话,深究起来岂不是麻烦?这老年僧人似乎点迂腐。
在我正自迷惑的时候,只听老年僧人道:“檀越身上所中的其他穴道皆不妨碍行路,两个时辰后自解。但愿你从今往后,迷途知返,广积善缘。阿弥陀佛,你自去罢…”
那冒牌的东瀛武士两条腿能灵活的走动,看那样子,仅一双胳膊仍是麻木的状态,无力的垂在身边。他既未还礼,也没有拾起地上的倭刀,一转身便迅速的消失在黑暗之中。
看着这位冒牌的东瀛武士逃跑得如此之快捷,片刻间就已经无影无踪,我又要感慨了。不可否认,在风向不对的时候,这也算是一种本事,我不禁有些佩服他。
老年僧人没有闲着,便开始施救众人。他的手掌边缘只是轻轻一带,绑在我双手双脚上的绳子立即齐齐而断,就象是利刃割过一样,这手功夫令我很是崇拜。
当然,丁素月也被中年僧人以同样手法解去了绑缚,她口唇枯皱,看上去干渴异常,于是我们各自找到水袋,大灌了一通。其效果还算不错,我们现在腹中有水,jīng神亦是为之一振。
眼前的关帝庙凌乱不堪,前堂的地上横七竖八倒着的那群混账东西。看在众生平等的原则上,再郑重罗列一下他们大名罢,即:顾大、宋二、贾三、汪四、张五。
可能是他们本事过于低微,已经不幸壮烈牺牲了四位,只余下宋二身受重伤,勉强还有几口气在。老年僧人为他用金创药包裹伤口,接好断骨,送服治疗内伤的丹药,扶他躺在墙边休息。
当时,我和丁素月看到老年僧人如此之慈悲,颇为感动,这真是活菩萨啊,我们走上前去,帮忙撕一些包扎伤口用的布条。老年僧人点点头,并对我们报以微笑,意示嘉许。
老年僧人又走到我那个冒牌爸爸“笔落惊风”韩孟远跟前,俯下身去探了一下鼻息,搭了搭脉门,便缓缓摇头,我听到他口中念诵“南无阿弥陀佛”的佛号。唉,我那个冒牌爸爸竟然不幸归西了,呜呼哀哉。
凌子丰、雁荡派仇百鸣、海沙帮帮主、武夷剑派掌门、铁叉会帮主这五个混帐明明都躺下了,却只是受伤而已,居然一个也没有亡故,这倒是我没有料到的。
然而,他们各自带来那些属下,总共有六个跟班小喽罗,却均未能幸免于难,就这样被我那个冒牌爸爸无情地料理了。
不多久,这些伤者该包扎的包扎了,该治疗的治疗了,他们靠墙坐成一排。而那些死难者的尸身,则都被搬移到庙后的大草垛上。
见此情形,我不禁感慨万分,心想:“江湖有风险,闯荡须谨慎。象他们这般差劲的身手跑出来混个啥?还是待在老家较为安全一些。没有自知之明,现在所导致的严重后果,就是连小命都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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