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一直想做的事
迷生沿着村间的小道走着，脑子里依然是秦韵在门前微笑的面容。他隐约是知道秦韵的xìng格。对于很多
其他的人，秦韵一向是冷漠疏离的，所以当秦韵对他露出笑容的时候，他小小的心里就会被填满，再也容
不下其他任何东西了。
所以呢，“恩……”他便不幸地被路上半大不小的碎石绊了一下，然后便摔倒在地上。所谓乐极生悲吧
。
尽管迷生很快做出反应，按住了左边的口袋，可还是有好些硬币从中掉落出来，在水泥路面上划出清脆
的响声。
他从地上爬起来，收集着逃跑的硬币。幸好掉落的也不多，也没有滚落进两边的水田里，倒是不需要花
太多时间。但是，最终还是出了点意外。
有个硬币从他口袋中掉出来后，由于滚得太兴奋了，脱离了集体，撞到了前面路人的后脚跟上。鞋的主
人似乎很生气，调转方向后便把硬币踩在了脚底下，不动了。
“还有一个的……”迷生数了数手中的硬币，抬头便看见你了对面的少年。
被迷生看了两眼，少年明显紧张了，做出一副很凶的样子，大声问道：“看什么看啊！”
“我掉了一个一块钱硬币。”迷生将手中的硬币展示给了对面的少年看，说道：“应该有九个的。”
少年提高了音量：“没看见。”眼神却是不自主的在迷生手中多停了一会。
迷生将手中的硬币重新放回口袋里，然后视线在少年脚下停住，指着少年的鞋，说道：“在下面。”
少年的脸僵了一下，然后脸上便有点充血的发红。
虽然是小镇，经济却是不怎么发达，挨着镇子的村子中的孩子，都是没什么钱的。如果在一般家庭的孩
子，偶尔能向父母要到一块钱，都是件能开心一整天的事情。所以少年在发现地上的一块钱的时候，才下
意识的想据为己有。他心里想的是一块钱能买到小镇上游戏厅点里的四个铜质游戏币，现在被识破自己的
小动作，尽管面对的是个不大的孩子，却也因为紧张与尴尬而忘了要凶，忘了像平rì里吓唬小学生那样动
手动脚。
移开脚，少年涨红着脸，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是说了句无谓的“狠话”：“你给我记住。”然后
便在迷生弯腰捡钱的时候转身快步走开。
迷生吹了吹手中的硬币，想的是“正好玖个”，对于那句狠话，他倒是没多少感觉的。
呆点笨点，也是有好处的，不用想着怎么应对一个比他大的孩子可能对他带来的麻烦。虽说只是件极为
普通平常的小事，却也在之后引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澜。但这时候，专注于心里想着的事的迷生，对于外人
的事，不过是水里面的绿萍罢了。
大概是起点左右了，迷生沿着熟悉的道路到了林雨家，看到了正在院中浇着花的林家nǎinǎi。
林雨家显得颇为漂亮，占地也大，前花园后池塘的样式，据说是林家的老宅保留下来的。近些年的翻修
也是尽力附和着原有的风格，新旧的交融虽不是出于大家之手创作，却也是韵味十足，在小村中都是独特
的风景。
在迷生站在门口向里张望的时候，老人显然是看见了他，却只是浇着花，对着迷生说道：“看什么呢！
”
“我找林雨，她在家么？”迷生有点怯。林家nǎinǎi似乎一直不喜欢他，他感觉得到，所以每次过来面对
这个老nǎinǎi，他便有点怯。
“有事啊!”老人一副不出所料的样子，眼里那点不悦开始明显起来。
“恩。”迷生点点头，看着老人等他解释是什么事的表情，他倒是支支吾吾不敢开口了。
迷生有点小怯意，也只是他不懂得如何面对一个老人对他没来由的不善，却并不是怕。带林雨去捉泥鳅
这样的事情，被老人知道后，大抵都是要被破坏掉的。类似的事情发生过一两次，迷生也是有经验了，这
样的事，实在是不好说给老人知道。
老人一向是将迷生视作是小坏蛋小祸星的，见迷生这时yù言又止的样子，想象力开动下自然是往着邪恶
的方向去的。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老人的脸上不悦都开始显露出来了。
“迷生，来找小雨呀？”林秀芳出来正好看到迷生站在门口，便友善地说着：“先进来吧，林雨还赖床
呢！”
她倒是看见了老人脸上的不悦的，只是不怎么在意。老人跟她说过的那些灾星呀不详呀什么的，她是毫
不在意，反而是有点怜惜迷生。
迷生望了望一脸jǐng惕的老人，犹豫着该不该在这里说的时候，林秀芳已经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往里走了。
“妈，王婆说镇上有戏，等下送你去！”林秀芳边拉着迷生进门，边转移着老人的注意力。
“今天我留在家里!”在宝贝孙女与戏剧之间，老人毫不犹豫。这小灾星要是把小雨怎么样了，那多可
恨啊！
“哦，哦。”林秀芳应了声，把迷生拉进了门。
把迷生按到椅子上，林秀芳便上楼，不多时，便听到楼上林雨的跑动声。
迷生抬头去看的时候，林雨穿一套粉sè草莓图案的睡衣，赤着小脚在楼梯上探出个发丝凌乱的小脑袋，
仍有点迷糊的小脸上那双大大的眼睛在看到男孩之后瞬间亮了起来。
“迷生哥哥等一下哦。”说完便又跑了回去。
迷生隐约是听见了林秀芳的笑声，以及林雨撒娇的声音，思绪中便不时闪过自己家中的情形，一样的温
暖。
楼上，林秀芳用毛巾擦去女儿嘴上的牛nǎi，看着女儿脸上欣喜焦急的样子，笑了起来：“什么事情这么
高兴呀？”
“没什么！”林雨一脸想走的样子，这时说话也是含糊不清。
“呀，不告诉妈妈的话，小雨你就出不了家门了哦！”林秀芳笑着替女儿整理着衣衫，拉着女儿的手，
一副言出必行的气势。
“妈妈……”林雨开始拉着妈妈撒娇，“就是迷生哥哥答应带我玩。”
“不只是这样吧？”林秀芳看着女儿跑开，心里自然明白应该不只是女儿说的那样的。但只要不是太胡
来的事，在她想来，也就由着女儿去了。
林雨跑下楼，看见迷生就坐在椅子看向她，心里为着捉泥鳅这样充满着神秘的活动而高兴。对于正坐在
迷生对面老人脸上的jǐng惕，她自然是看不出来的。
“迷生哥哥，现在就去吗？”林雨跑到迷生身边，仰着小脸蛋看着迷生。刚洗过脸的面庞有点红晕，涂
了点面霜，晶莹剔透，像是刚去了皮的荔枝，又嫩嫩水水的，笑起来好像会激起一圈涟漪似得。
迷生从座位上站起来，看了看老人，只说到：“不是啦。下午再去，下午我来叫你。”
“为什么嘛？”林雨觉得现在就可以去，干嘛等到下午呢？
“我要去买点东西。”迷生如实回答。
“那我和你一起去。”林雨再次高兴起来。
“额，”迷生看了看女孩高兴的样子，说道：“也可以啦！”
本来是决定一个人的，结果现在呢变成了两个人。迷生被林雨拉着在各个小摊上走着，总觉得事情不应
该是这样子的。
之前林雨说要跟着出来，林妈妈是同意的。当然，林家nǎinǎi也就‘顺便’一道出来。不过林雨趁林家nǎi
nǎi和那个王婆婆说话的时候拉着他跑开了，这多少是有点不对劲了。虽然他觉得没有林家nǎinǎi跟着会更好
。
“林雨，我们还是回去找你外婆吧。”迷生还是这样提议道。
“不要啦，外婆自己会回家的。”
“额？哦。”迷生眨眨眼睛，觉得说的对。
“迷生哥哥要买什么呢？”林雨有点好奇的问道。
“伞。”一说起要买的东西，迷生眼里便不自觉地露出期待。
发现不是布娃娃啊，糖果啊，发夹之类的东西，林雨也就没有多问。她的注意力很快便被街边的一个卖
糖人的艺人吸引过去。
小摊前围着些人，都是半大不小的孩子。各式各样的糖人被用竹签插着放在架子上，看上去很有趣。
两个人也站在一边看着艺人将各sè糖胶搭配着做出各种人物。几个付了钱的孩子拿到自己订做的糖人欣
喜不已的比较着谁的更好看。
林雨之前也见过几次，妈妈外婆只说脏不给买，现在终于有机会了，“迷生哥哥，我们也买一个好吧？
”
这种东西看上去极好玩的样子，不过迷生可不是贪玩贪吃的孩子，看着林雨一脸期盼的样子，终于下定
决心，觉得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那好吧!”迷生点点头，伸手去掏钱。只是小女孩得到他的答应，伸手便递给糖人师傅一张蓝sè的百
元大钞，从架子上拿了四个看好的糖人，喜滋滋地看着。
“额？”迷生有点错愕，以往女孩是不带钱的。
他从师傅那接过找来的零钱，叠好放进女孩的口袋里，为自己的犹豫叹了口气。
“迷生哥哥，这个给你。”林雨挑了挑，将其中一个留长胡子拿大刀的红sè糖人递给迷生。
“哦。”迷生接过糖人，看着林雨不舍得下口纠结的表情，想了想道：“还是你自己吃吧。”
“我有三个了！”林雨眨着眼，又说：“而且那个仔细看好丑啊，才不吃呢！”
这样一路说着闹着，两人便来到伞店。这店并不大，卖着各式各样的伞。老板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叫
李解放，自称是北方人，因为喜欢南方的雨才来到南方卖伞的。当然，一听便是假话。真实情况很可能是
南方雨多生意好做，喜欢雨什么的，才没那么诗意。
入了雨季，伞店的生意好了许多，李解放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招呼起人来也就更热情了。
“小娃买伞呀？”见店里进来两个小孩，白白净净的，还盯着伞看，便知道是生意上门了。
“我买那把……”迷生的目光越过架子，钉在了那把斜挂在墙壁上的油纸伞上。
李解放有点好笑：“那是装饰，不卖的，你看看这些伞，有青蛙的，小燕子的，鱼的，什么图案都有，
你看，还有葫芦娃的……”
“你说卖48！”迷生肯定自己没记错。
“哟呵？”李解放愣了一下，低头仔细看了眼男孩，记起了些东西：“你是那个没眼娃啊！”他对迷生
印象深刻，特别是对于男孩异常的右眼。
两个月前男孩来店里看了半天，最后问那把他带来充当壁挂提升档次的油纸伞要多少钱时，他正招呼另
外一个顾客，随口说了那伞的价格。男孩随后就走了，他也就没当回事。
老头是个爱面子的人，虽然对面只是几个小孩，他觉得自己也不能坏了自己的名声。“说一不二，48就
48，怎么样，带钱来了没有？”事实上也不亏，正好是买进价，只是这样原价卖出，李解放这本着商人心
理的心态多少是有些烦闷的。
他从墙壁上拿下伞，交到男孩手中，对着边上的女孩露出一个笑容，倒是挺慈祥的，一点也看不出和婆
婆们砍价时那种凶猛。只是小女孩对他刚才那句‘没眼娃’很气愤，对他没好感，不理他。
迷生掏出一把硬币，只留下一个，其余的刚好48个。从容不迫的样子，在李解放眼里，自然是有备而来
小鬼滚开的样子。
“小娃买这伞是干什么呢？”油纸伞容易坏，本着指导的心态想给男孩点提示，免得以后坏了来闹。
迷生把伞抱在怀里，拉了林雨的手出了门，也不管店主在后面烦闷的样子。
“准备送给姐姐。”迷生对着林雨解释了一句，后者才收回满脸的好奇。
“一直想买的。”迷生牵着女孩的手，展颜笑了起来，“给林雨再买个糖人好不好，我还多一块钱。”
林雨尝过新鲜，对糖人这种东西也就没了刚开始那种热情。以食物的标准评价这糖人，林雨实在是说不
出这东西的好来。
“不要了，妈妈说吃多了会蛀牙！”小女孩摆出一副很听妈妈话的好小孩姿态。只是眼珠一转，发现了
卖棉花糖的小车，于是立刻便变了姿态：“吃棉花糖也可以的！”
只是最终这棉花糖并未吃到，异变突起，搅乱了小镇的平静，也搅乱了两人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