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冷寒的夜晚,宫里传了阵阵丝竹琴弦之声,听着别人的欢乐和悠闲,李从荣感到一股发自内心的恐怖,等待未知和死亡是最恐怖的事,尤其他刚刚十六岁,连他自己都感觉可惜。
还有许多事情都没做呢?为母后祝寿的《慈母曲》没有完成,答应六皇兄的诗词琴会估计也没机会,清明也没办法给母亲上坟了,更不知道该如何安排面前的吴娘和庆儿。
屋内三人,沉默而对。
吴娘正满面愁容。
庆儿已经泪眼婆娑,似乎感叹于命运的捉弄,她刚以为逃离苦海,得见母亲,欢乐了一天,以为从此有了依靠,却被母亲告知如此消息,就像轮入一个看不见白昼的深渊。她看着面前的少年,心中充满着可惜和不舍,怎么会这样呢?老天也太不公平了。
"殿下,都怪吴娘自作主张,编造那等谎言出来--"吴娘后悔地说道。
"吴娘,哪里能怪你呢?那蒙面女要找的是我,不管怎样,她都会逼我的。倒是你救了我才是,让我还有十rì时间筹划。"李从荣苦笑,看看面前作丫鬟打扮的庆儿,又道,"你真不该告诉庆儿姐姐,让她跟着我们瞎担心啊!"
庆儿幽怨地皱皱眉头,倒也没说什么。
吴娘旋即又期待问道:"殿下,今天可感觉身体有什么不对?",她似乎期待着听到好消息。
李从荣更是苦涩,点头道:"今天早上更衣时,我看见胸前两边各有一条血线,看样子,只要两线交汇,就是毒xìng发作之时。"
吴娘和庆儿同声惊叫,两人满脸失望、害怕。
"快让吴娘看看!"吴娘紧紧抓住李从荣的手臂,似乎怕他马上消失似的。
李从荣尴尬地看看庆儿,苦道:"这不好吧!"
吴娘挂着泪眼责怪道:"有何不好,庆儿以后为奴为婢照顾殿下,就怕殿下嫌弃!"
李从荣更是无地自容,怨道:"吴娘,我刚把庆儿姐姐接入宫中,你又让她为奴为婢,那我与人有何分别,又让庆儿跳进苦海吗?"
"庆儿愿意!"
李从荣和吴娘都吃惊地回头看着庆儿,只见她羞涩地咬着牙跪下,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闪闪有神,倔强地注视着李从荣,似乎在心里发过誓言般。
短暂的沉默后,吴娘又高兴又苦涩地开口道:"殿下,庆儿是真心实意的,你就应了她吧!"
"不行--不行--"李从荣简直被母女两弄得头晕,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自己还能做这种害人之事。
只见庆儿咬唇坚持道:"殿下不允,庆奴就常跪不起,以死谢恩!"
李从荣张嘴,生气地不知该说什么好,只盯着那双火热的双眸。
随即,吴娘也跪俯女儿身边,道:"殿下要是不允,那吴娘也只能以死谢罪了!"
"你们--我可能活不过十天之数啊!叫我如何答应你们!"
"庆儿无悔!"庆儿依然坚决的言辞。
李从荣沉默片刻,在吴娘的催促声中,长叹道:"好吧!起来,起来,我答应了,但不要再说什么为奴为婢,我最讨厌这话语,以后庆儿就当姐姐照顾我吧!,"
两人听罢此言,然后点头,不情愿地站起。
庆儿娇羞地走过来轻声道:"殿下,让庆儿看看",伸手去给李从荣脱衣。
李从荣哭笑不得,只得由她去。
长衫脱去,一件件夹衣内袄除去,两人看着那匀称的**上身,似乎看到了一个未来的健壮青年在渐渐长成,可是两胸下方各有一条寸许血线,相隔一掌宽,遥遥相会,触目惊心,令人不忍目睹。
吴娘掩面缀泣道:"这可怎么办啊?"
庆儿也吓得一双手停在空中,动人的螓首羞涩地低下,不断缀泣,素胸一起一伏,似乎在诉说着生死之间的距离和悲伤,又似乎是在控诉命运的无耻和不公。
李从荣假装坚强地笑道:"不要哭泣,我相信我有办法度过难关的。"
吴娘和庆儿似乎像抓住命运的最后一根稻草,均惊喜地抬头。
"你们放心,那蒙面女说天下无人能解,我却不信。再说,就算只有她有解药,我也要和她斗一斗,毕竟她还有求于我。另外,这两天我把你们二人送到六皇兄那避几天,免得到时候她拿你们威胁我!"李从荣信心满怀地说道。
吴娘和庆儿听到要送两人走,均同时摇头不愿。
李从荣劝解道:"这个时候,我的命抓在她手上,我不能让她再有其他的东西可以威胁我,而她更紧张那什么宝物,一样抵一样,大家公平就没有什么危险,至少在她拿走东西之前,一定不会让我死去!所以你们要听我的安排。"
吴娘和庆儿默默不作声。
李从荣在庆儿的帮助下边穿衣服,边自言自语道:"不知那蒙面女到底在寻找什么东西?趁她来时,我摸摸底,到时候我可以拿个假物谎骗她,以换得解药,所以你们决不能在此!"
吴娘随即道:"可是到时候她拿了东西,要杀殿下,怎么办?"
李从荣笑道:"我会提前知会父皇,让父皇派出高手藏于家中,到时候量她也没本事闯出去。"
吴娘和庆儿听罢,觉得殿下思索得很周全,心情稍稍轻松。
李从荣心里苦涩,心想蒙面女绝对不会让自己活着,她也可能拿假解药谎骗自己,到时候就算给解药了,李从荣自己都不一定敢服下去。
"夜了,吴娘、庆儿,你们也早点去睡吧!"李从荣笑道。
吴娘看看李从荣,又看看庆儿,笑道:"殿下,让庆儿服侍你就寝吧!"
吴娘心里甚是难过,殿下是自己养大的孩儿,可怜殿下都十六岁了,要是真过不了这十rì之期,连个血脉都没留下,那将如何面对皇上和他那早死的娘亲呢?而另一个又是自己的女儿,要是殿下出事,那庆儿将来也会孤苦伶仃,又该如何活下去,真是矛盾。
李从荣看着美若花娇的女孩,看着那紧抿的一双小红唇,心里划过一丝温暖和怜惜,责怪地笑道:"吴娘!等我们度过这段时间,再让庆儿照顾我吧!"
庆儿只顾羞涩地低头,听着李从荣的善意拒绝,又似乎有股失落和自卑。
两人似乎读懂他的心事,也不忍逼他,只得各自回房。
夜sè更浓,三人的心情各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