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兴淡淡地看了一眼远处,那在黑衣骑士率领下,如同滚滚洪流一般涌來的敌人,深邃的双目波澜不起,依旧是那般平寂,而他的嘴角则泛着悲悯的笑容。
“章崇的准备看來很充分,如此也好,倒不枉费我一番策划,所有的不安定的因素都在此次一并解决掉吧!”
心中暗道一声,高兴收回目光,如雪的长剑高高扬起,口中轻斥一声,他那颀长的身形便再次纵跃而出,挟着惨烈无匹的煞气冲入人群,刀光剑影,再次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别看拜月教弟子人多势众,然而在这乱战之中,高兴却并不吃亏。一來高兴身体迥异常人,搏杀经验极其丰富;二來这围攻他的拜月教弟子虽然身手都是不俗,但最高者也只有长老那种程度,人数也是极少;而厮杀之时高兴刻意避开了这些人,乱战之中那些一流的高手又受到其他的人的掣肘,投鼠忌器,十成功夫不过能发挥出六七成,这才使得高兴大杀四方,好不威风。
感觉到后腰处突然有一道异常凌厉的劲风袭來,高兴浑身汗毛乍竖,条件反射般地一扭身,只听“嘶啦”一声轻响,高兴腰际的衣衫被豁开了一条两寸长的口子,露出内里白皙的肌肤,长剑上森寒的气息直让高兴心中一紧。
顾不上庆幸躲过偷袭之人的杀招,高兴右足猛然向前跃出一步,右手中长剑顺势向后一甩。
“当!”
脆响声中,兵刃交击激出一溜火花,高兴的身形一震,不由自主地向退后了半步,脸上顿时闪过一抹惊诧。身形还未站稳,高兴手中长剑便连连挥动,格开攻向自己的七八柄利刃,身子如同泥鳅一般滑出战圈,这才看清偷袭者的模样。
这是一个五旬的老妪,脸上虽已有岁月的痕迹,但却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只是此时她双目通红如血,面目扭曲,浑身杀意凛然,怒气难抑。
“高兴小儿,你可认得老身?”说着,老妪跨前一步,身上浓重的杀气铺天盖地地向着高兴笼罩而去。见这老妪发话,围攻的拜月教弟子不由都停下了动作,只是警惕地将高兴一行七人紧紧包围。
高兴眉头一扬,面上毫无惧色。老妪的气势虽然不弱,但距离刘忠那等层次还差得远。高兴下巴轻扬,傲然道:“老妖婆,背后偷袭不成,又想拖延时间吗?莫非你以为平那些个虾兵蟹将就能奈何本公吗?”说着,高兴剑尖轻扬,指着远处距离渡口越來越近的人群,一脸高傲之色,语气中的不屑更是毫不掩饰。
“好个猖狂的小子!”老妪顿时气得面色涨红,双目几欲喷火,厉声斥骂道:“高兴,你花言巧语,拐走了老身的徒弟,屡次三番寻衅我拜月教,这也就罢了,却为何要百般折磨我可怜的孩儿,生生断我章家之后?!”
老妪浑身颤栗,额角的青筋更是如同盘曲虬结的小蛇一般狰狞,那死死盯着高兴的,圆瞠的双目更是红的滴血,其中的怨毒与愤恨似欲将高兴活凌碎剐,而她周身萦绕的杀气与怒气更是直冲霄汉。
闻言,高兴微微一怔,待想到老妪的身份时不由大怒,暴跳如雷地怒骂道:“你个混账老乞婆,我还沒找你算账你竟然自己跳了出來。今天你來的正好,前仇旧恨我们就一并算个清楚!”
高兴突然发怒倒是让老妪一时愕然,忘了言语。倘若高兴依旧张狂自大,对他视若无睹她到能理解,但高兴一脸怒意,不似作伪却是让老妪惊愕不已,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只见高兴一张俊脸气得通红,声音更是高亢,“老乞婆,章蓉为你拜月教任劳任怨,纵然沒有功劳也有苦劳,为何你如此心狠,竟亲手将她送上火刑架?你一个妇道人家,何以这般狠心?怪不得苍天要你章家绝后,实在都是你这妇人心性歹毒,天地不容,天地难容!”
“你,你,你----”老妪气得浑身发抖,终于一口逆血冲口而出,她则嘶声咆哮道:“高兴小儿,安敢如此欺我?今日老身必与你不死不休,都给我上,杀了这狗贼!”说着,老妪便当先执剑向着高兴冲去,一脸疯狂,便似是癫狂的凶兽一般。
高兴双目微微一眯,脸上闪过一抹郑重,因为仇恨和暴怒陷入疯狂的老妪所爆发出的气势极其惊人,虽然仍旧及不上玉清道长,但此时的高兴却不得不小心应对。
高兴一番恶毒谩骂,除了发泄心中的怒火,也是为了彻底激怒老妪。
对于拜月教的一些教规,高兴是嗤之以鼻的,尤其是章蓉受到的磨难,更是让高兴对她那个“师父”极度不满。纵然高兴杀人无数,心冷如铁,也是难想像,章蓉的师父竟会为那冷冰冰的教规将她活活烧死,这是何其愚昧而冷酷的做法。
如今,既已和章家势不两立,新仇旧恨,高兴自要与他们算个明白。普通人也还罢了,对于章家的核心弟子,高兴却是存了一网打尽的心思。
怒火虽然能够最大程度地激发人体的潜能,但这同样会让人因为失去理智而露出破绽。而一旦老妪露出破绽,以高兴那堪称天下第一的杀人手段,这老妪焉有幸存的道理。
是以,面对着老妪如同疾风骤雨的攻击,高兴只是不断地利用自己灵活的身法,奇快的速度,借助周围的拜月教弟子不断地闪避游走,从不与老妪硬碰一下。
老妪已将功力提升到极致,然而却始终碰不到高兴的一片衣角,怒火更盛,口中怒吼连连,却是无济于事。
眼看着远方奔袭而來的敌人距离渡口只剩下百余米,高兴双目陡然一凝,那飘忽不定的身形顿时一滞,老妪看得大喜,只当高兴力尽,不由狞笑着,倾尽全力一剑刺來。
就在老妪森冷的长剑距离高兴的胸膛还有一尺之时,高兴嘴角突然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老妪一怔,下一刻,高兴那可恶的嘴脸突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惊恐绝望到极致的面孔,却是章家死忠的弟子。
老妪惊骇得瞪大了眼睛,想要收回长剑,但招式已经用老,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将长剑送入自己人的胸膛,看着那人眼中的无尽的绝望与惊骇。
就在老妪因为错杀自己人而悔恨呆滞之时,一道凌厉的劲风突然自身侧袭來,立时让她惊醒过來,然而当老妪想要闪躲时却是为时已晚,锋锐的赤霄宝剑已自肋下透胸而出。
高兴选择出手的时机可谓是妙到毫巅,正是老妪失神,放松警惕,而旧力方去,新力为生的时候,使她根本无从闪躲,也无力闪躲。
“啊!”
老妪凄厉地惨叫一声,聚起浑身最后的力量,飞起一脚,狠狠地踢在了高兴的小腹上。
“嘭!”
沉闷的巨响中,高兴闷哼一声,身子倒飞而出,身在空中,口中便不由自主地喷出一口鲜血,而老妪本就受了致命的伤,又受到反震,单薄的身子顿时倒飞出去四五米远,落地时已是口鼻溢血,出气多过进气,显然是不活了。
“六长老!”在拜月教弟子惊呼着扑向跌飞出去的老妪时,玉清道长也是大惊失色,飞身而起,凌空将高兴接住。
“兴儿,你怎么样?”玉清道长一脸焦急地看着高兴,清丽的脸上闪过一抹自责。
“咳咳!”高兴咳嗽两省,口角溢出丝丝血迹,玉清道长心中一紧,正要说话,高兴却是笑着道:“师父,您放心,我沒事。”说着,高兴便自玉清道长的怀中挣扎出來,虽然玉清道长的怀抱极是温暖柔软,但毕竟男女有别,高兴可不敢失礼。
“真的?”玉清明显有些不信,仔细地审视着高兴。
“师父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高兴用力点点头,只是脸上的笑容却透着一抹异色。玉清道长见高兴面色正常,说话中气十足,悬着的心也放了下來,心下却是奇怪,那老妪临死爆发的一击,纵然是自己猝不及防也难免要受伤,高兴却为何安然无恙。
“高兴狗贼,可准备好项上首级?拜月教所属听令,不惜一切代价,斩杀次贼!”便在这时,在黑衣骑士的率领下,三千绿林好汉终于來到近前,冲天的杀气与呐喊声直让天地变色。
“兴儿,快走!”看着那些嗷嗷叫着,如饿狼般的三千人,饶是以玉清道长的之能也不由变了脸色。这三千人虽然上不得台面,但她可沒忘记,章崇还窥伺在侧,而圣火教的高手也未曾出现,一旦陷入苦战,再被高手偷袭,后果不堪设想。
“师父莫慌,稍待片刻,看我如何破敌!”高兴却是笑着摇头,一脸笃信地直面那直扑而來的三千大军,漆黑的双目深邃而幽暗,沒有丝毫的生气。
而更让玉清道长惊疑不定的是,高兴身上突然蒙上了一层奇特的气息。那是苍凉而荒芜,死寂而毁灭的气息,虽然只是淡淡的,却让她都一阵心惊肉跳
“死?!”
不知为何,玉清道长心中突然出现了这个字眼。高兴身上的确散发着死亡的气息,让一切生者厌恶而畏惧的气息,但如今却偏偏出现在一个活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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