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武照那有些冰冷,不带分毫感情的话语,高兴端着茶盏的双手不由在空中微微一僵,他想要再劝,但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能化作一声低沉的叹息。
放下茶盏,高兴离座而起,负手踱步來到门前,望着院中,湛蓝的天空下,随风舞动,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烦躁的心绪才微微好转。
“高绍义想來是孤注一掷,打算卖国求荣了!不少人都等着高绍义振臂高呼,揭竿而起呢,我又怎能不满足他们最后的希望?也罢,便留给他们一线希望,暂且让高绍义逍遥一阵,看他能翻起多大的浪花!”
高兴冷笑着,声音透着一股子冷意,而那平淡的语气中则充满了对高绍义的不屑与睥睨天下的孤傲。
“这些野心家不除,对我们始终是个祸害。照儿,就麻烦你们拜月教密切监视高绍义的一举一动,只待时机成熟,便将他的爪牙一网打尽!”
望着高兴那挺拔修长的背影,武照平静冰冷的双眸不由泛起细微的波澜,眼底深处更是掠过一抹柔和的光彩,但当高兴回过神來时,她便又变作了那冰冷而严肃的模样。
“小王爷放心,敝教定不辱命!”
高兴颔首,看着近在咫尺那张绝色的面孔,不禁微微有些失神,目光颇有些复杂,便如他心中对武照的感情,是亲人之间的温馨,是朋友对手之间的惺惺相惜,抑或者别的什么,总之便是高兴也无从分辨。
感觉到高兴目光中的炽热,武照心潮涌动,有些不自然地错开了与他直视的目光,精致小巧的耳垂上也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一种暧昧难明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弥漫开來。
“夫君,咦?照儿?你怎么在这里?”惊喜的声音自身后传來,瞬间惊醒了高兴和武照,高兴转身看去,正看见一身鹅黄裙装的武顺笑靥如花地端着一个托盘进入屋中,托盘上是一个冒着热气的小盅。此时的她正紧紧地望着武照,目光很是激动而热切。
看着走近的武顺,武照冰冷的俏脸不由柔和了几分,红唇勾起,露出一抹亲切温和的笑容,“姐姐!”
武顺正要开口说话,也不知怎地,脚下突然一软,身子猛地扑向地面,手中的托盘也飞了出去,武顺顿时花容失色,嘴边的话也化为了失声惊呼。
“小心!”
惊呼声中,高兴和武照皆向着武顺冲去,还是高兴离得近,一把将武顺倾倒的身子揽在怀中,不过那托盘上飞出去的小盅中却是有些滚烫的液体溅在了高兴的手臂上。
高兴将武顺的身子扶正,一面上下打量着她,一面关切地问道:“顺儿,你沒事吧?有沒有烫伤?”
“姐姐,你怎么样?”
“夫君,对不起,呀,都红了,我不是故意的!”
武照也來到近前,一脸担忧地望着武顺,不过后者却是秀眉轻蹙,一脸焦急地看着高兴那湿漉漉的手臂,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她的声音很是急切,甚至隐隐带着哭腔。
高兴的衣袖已被武顺撩起,一大片肌肤被烫得通红,与周围白皙的肌肤形成了贤明的对比。瞧着这怵目惊心的烫伤,武顺眼中不由扑簌簌落下泪來,脸上满是自责羞愧,“夫君,都怪我,都怪我太笨!夫君,你疼么?”
武顺想要触摸高兴手臂上被烫伤的肌肤,却又生怕弄疼了高兴,那小心翼翼,梨花带雨的模样颇让人心生怜意。
瞧着武顺自责无助,委屈落泪的样子,武照心中痛惜之余也不由怒气横生,一双柳眉不由拧了起來,盯着高兴的眼神很是不善。
“顺儿,你怎么哭了?”高兴怜爱地握了握武顺的小手,柔声道:“夫君皮糙肉厚的,不怕烫,只是可惜了顺儿苦心煲的烫。”说着,高兴咂了咂嘴,一脸遗憾的样子。
“真的?”武顺眨着泪眼,虽然明知道高兴是为了安慰自己,不过芳心暖暖,心中的担忧与自责也淡了些,认真地说道:“夫君若是要喝,我再去煲便是!”
“下次吧!”见武顺情绪好转,高兴不由笑着将武顺脸上的泪痕擦去,柔声道:“顺儿,你也有些时日未见照儿了,今日正好与她好好叙叙!”
武顺反握住高兴修长温润的手掌,展颜一笑,笑容中满是温馨与幸福。
武照本欲怒骂高兴为姐姐鸣不平,然而瞧着高兴与武顺温情脉脉的样子,终于按捺下來,眼神颇为复杂,是欣慰,是羡慕,抑或是嫉妒。
“照儿,你來了王府怎么也不告诉我?好些日子沒见你,你过得好么?”武顺温柔似水地看着武照,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想着武照走去。
然而刚走出两步,武顺的身子突然又是一晃,再次向着地面坠去。
“姐姐!”
武照眼疾手快地将武顺扶住,失声惊呼道:“姐姐,你怎么了?”
高兴也是面色大变,紧张地看着武照怀中,脸色明显有些苍白,眉宇间露出疲态的武顺道:“顺儿,你看上去怎的如此虚弱疲惫,你是不是生病了?”
“夫君,照儿,我沒事!”武顺摇摇头道:“可能是这两日沒有休息好,总感觉有些困乏,方才也不知怎么了才会失足跌倒!你们别担心,我只要歇歇就好了!”
“不行!”高兴断然拒绝,一脸严肃地道:“身体可是大事,马虎不得,孙神医正好在府上,我这便带你去瞧瞧!”说着,高兴便不容置疑地自武照手中接过武顺,将其横抱着大步流星地向屋外走去。
高兴之所以如此担心并非杞人忧天,要知道武顺虽然外表柔弱,但却也是修炼了高兴传授的《长生诀》。虽然她天赋不高,但心思单纯,如今也达到了第二重境界,纵然上阵杀敌、与人争斗不行,但身轻体健,神完气足,又怎么会如此疲累困顿?是以高兴心中才分外紧张,担心武顺生了大病,不敢有半点怠慢。
见高兴火急火燎地冲了出去,武照也是紧追着他的背影而去。
……
“怎么样?孙神医,顺儿她到底怎么了?可是生了病?”饶是高兴一向心智坚定,冷静如冰,此时关心则乱,一脸的焦急不安。
孙思邈长叹一声,轻轻地摇摇头。高兴顿时如遭雷击,悬着的心攸的一沉,脸色霎时变得苍白,身子也是微微一晃,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武照面色剧变,冰冷明澈的眸子突然如同遭遇飓风的海面,波涛汹涌,身上的气息更是波动不定。
孙思邈瞥了失魂落魄的高兴一眼,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笑容:“恭喜小王爷,顺夫人有喜了!”
“你这老混账,顺儿生了重病,你却这般幸灾乐祸,喜从何來?!”高兴顿时如同暴怒的雄狮,双目瞬间便布满了血丝,猩红无比,身上那股惨烈的杀气更是铺天盖地地向着孙思邈席卷而去。
就在高兴周身的气势即将攀升至顶点时却突然戛然而止,他一脸惊愕地望着孙思邈道:“你说什么?顺儿有喜了?”一步抢上前,高兴紧紧地注视着孙思邈的眼睛,失声问道:“孙神医,此言当真”
“小王爷并未听错,顺夫人却是有了身孕。”孙思邈抚须颔首,爽朗地笑道。
“顺儿怀孕了,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高兴浑身巨震,脸上的惊愕化作狂喜,他只觉激动莫名,浑身都不自禁颤栗,手舞足蹈地笑道:“我终于要当爹了,哈哈哈哈!”
瞧着高兴那有些疯癫的模样,孙思邈捋须轻笑,武照的眼神也柔和许多,而武顺则是喜极而泣,双手紧紧捂着嘴,看向高兴的朦胧的美眸中满是柔情蜜意。
高兴恣意地狂笑着,直笑到两行热泪自眼角滑落,笑声才微微收敛。
多少年來,独自徘徊在生死边缘,在烈焰刀尖癫狂起舞,无论喜怒哀乐,他始终茕茕孑立。他讨厌孤独,害怕孤独,所以他才渴望亲情,对于亲情有一种近乎偏执的执着。
即便如今他有了父母,有了妻子,有了朋友,但他偶尔还会觉得孤独,便似无根的浮萍。直到此时,他觉得冥冥之中似乎有一道丝线将自己与这个世界紧紧缠绕在一起,越來越紧,直到再不分离。
“兴儿,你怎么了?”声落门开,郑氏一脸焦急紧张地抢进门來,一眼便看见了泪流满面的高兴,脸色又是一变。
郑氏身后,一片杂乱的脚步声中,张丽华,杨丽华,章蓉,陆晗玥几女也纷纷显露身形,便是清逸出尘的玉清道长和仙风道骨的袁天罡也是联袂而來,不过二人脸上却是带着笑意。
“娘,孩儿沒事,您不必担心!”高兴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自己,脸上难得地露出一抹羞涩,挠挠头道:“娘亲,告诉您一个好消息,顺儿有喜了!”
郑氏先是一怔,旋即惊疑地看着高兴道:“真的?!”
“皇后娘娘,顺夫人的确是有喜了,恭喜皇后娘娘!”孙思邈连忙恭敬地行礼道。
“老天有眼,老天有眼!”郑氏惊喜非常,眼中闪烁着泪花,口中念叨着,她快步來到床前,紧紧握着武顺的小手,温和地道:“顺儿,好孩子,谢谢你!”
♂♂
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