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兴,便是那个在晋阳城外火烧周帝宇文邕十万大军的高兴,”黑衣女子秀眉一扬,有些惊诧地问道,
章崇双目微微一眯,眼底滑过一道厉芒,冷声道:“不错,正是他,”
章崇神色的变化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一直仔细主意他的黑衣女子还是将一切尽收眼底,那一刻她分明察觉到章崇的气息不稳,心中不禁大为奇怪,妙目连闪,她心中便有了计较,
换上一副诧异不解的样子,黑衣女子问道:“章长老,据小女子所知,那高兴只是一个不及弱冠的少年,纵然懂些韬略,拜月教人才济济,若杀他还不是易如反掌,您又何必假手我教呢,”
章崇双目陡然圆睁,便似一头睡狮被惊醒一般,强横无匹的气势伴随着凌厉的杀意如疾风骤雨一般像着近在咫尺的黑衣女子迫去,
“嗯哼,”
黑衣女子猝不及防,如同被重锤击中一般,闷哼一声,身子一个趔趄,踉跄着退出四五米远方才站稳,黑衣女子惊骇地看着对面的章崇,右手捂着剧烈起伏的酥胸,脸色煞白无比,后背上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追风,你虽然是圣火教的追风战神,但在老夫面前还算不得什么,”章崇收回外放的气势,双目森然地看着黑衣女子道:“想要合作便拿出诚意,不该问的最好别问,”
“章长老息怒,小女子不敢了,”黑衣女子忙恭敬地赔礼道歉,模样很有些狼狈,
便面虽然如此,黑衣女子然而心中却是大骂:章崇,你这个老匹夫,不过仗着痴长几十岁以大欺小而已,等到吾主一统天下之时,老娘必然十倍百倍讨还,
这黑衣女子正是圣火教追风战神,与拜月教护法同一层次的人物,一年多前,江陵城外,高兴为了追杀刺杀高长恭的刺客,刻意演了一出大戏,将正邪两道,无数江湖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而追风战神也正是那一次不慎丢了左臂,
司马复早就得到了圣火教的支持,时刻准备着颠覆南陈,恢复晋朝的大事,只是天不遂人愿,被高兴逼得起义提前,
起初,陈国未有防备,被司马复抓住机会,攻城略地,一路高歌猛进,可谓势如破竹,然而当陈将吴明彻南下后,司马复的日子便有些难过起來,不仅是寸步难行,便是要固守已经占领的区域也有些吃力,
司马复和圣火教在咒骂高兴的同时,也不由将目光落在了长江以北的拜月教身上,如今司马复与陈顼陷入僵局,只有外力介入方能破局,一直与南陈交恶的北齐显然是不错的选择,
追风战神此次秘密前來北齐正是为了寻求与拜月教的合作,希望北齐可以给陈顼施加压力,使得他首位不能相顾,从而打破僵局,在圣火教看來,高长恭父子之所以能如此“轻易”,几乎可以说是摧枯拉朽般地击溃周军,拜月教绝对是功不可沒,是以追风战神才直接找上了拜月教,
正因如此,方才听见章崇说合作的先决条件乃是高兴的性命时,追风战神才会那般惊讶,对于章崇和拜月教的想法也是极其好奇,以至于言语间激起了章崇的怒火,如此才吃了些小亏,
“哼,”章崇轻哼一声,面色稍霁,这才道:“其实告诉你也沒什么,”顿了顿,扫了一眼竖着耳朵的追风战神一眼,章崇续道:“高长恭出身鄙贱,一直备受齐主高纬打压,却不料竟然击溃了周军三十万大军从而一飞冲天,更可恨的是他不仅杀死了我教看好的高延宗,还将老夫的侄孙残忍地打成了残废,杀害我教数百弟子,如此深仇大恨,老夫怎能容他,”
追风战神一脸惊愕,显然是因为这个消息而震撼,然而她内下却是幸灾乐祸,冷笑连连,
章崇看似坦诚,但追风战神却知道这老货必然言不尽实,据圣火教搜集的信息來看,高兴与拜月教开始交恶却是因为前任家主章蓉以及传闻中的武功秘籍,
这些年來圣火教也想过要刺杀高兴,夺取他身上那不只是真是假的《长生诀》下卷,只是齐国乃是拜月教的势力范围,他们不宜贸然介入,而高兴身边又有大军守护,他本人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行踪无法掌控,是以杀人夺宝的计划一直未能执行,
不管怎么说,拜月教未能掌控齐国,麻烦缠身总是好事,,毕竟双方虽然同属魔教,但利益纠葛颇深,斗了数百年,自家倒霉,自然也不希望对手欢喜,
“外人都说高长恭仁慈宽厚,却不想竟如此歹毒寡绝,不仅伤了章公子,竟连亲生兄弟都杀,实在可恨啊,”怔了怔,追风战神脸上露出一丝忿恨,大声道:“章长老,您放心,我教既然诚心合作,自然会竭力满足您的条件,只是希望高兴身死,贵教能向陈顼老儿施压,我教定然不会亏了盟友,”
“那老夫便恭候贵教的佳音了,”章崇深深地看了追风战神一眼,微微拱手道,
……
晋阳城北三十里外,晋王高湝的帅帐中,
虽然天刚破晓,但高湝却已聊无睡意,穿戴整齐,静静地坐在书案后审视着案上那硕大的并州地图,尤其是那个用红色标注的,极其醒目的晋阳城,
高湝约莫四十岁出头,身形消瘦,因为母亲是游牧民族,是以脸部线条更加分明,英俊中也多了些威严,
高湝是高欢第十子,少时便十分聪慧,曾有一骑马人以旧靴换了汾水之畔洗衣妇人的新靴,后者报官,高湝便召集城外妇人,示以旧靴,说这是为劫匪所害骑马人所有,当场便有一妇人哭诉说旧靴正是儿子的,骑马人便因此现形被捕,
出身变态家族的高湝,虽然脾性远不如高长恭仁厚,不过比起草包如高纬之流还是强上不少,而且此人有些地方倒也值得人称赞,
历史上,高延宗在晋阳废旧立新时曾派人邀请高湝,希望他能执掌北齐,不过高湝却是义正言辞地拒绝,不仅如此,他更是将高延宗的使者押送到邺城交于高纬处置,而在北周宇文邕攻入北齐,屡次招降,高湝却都断然决绝,宁愿与国同死,比起摇尾乞怜,苟且偷生的高纬要强得多,
且不说如今的高湝是否依旧如历史上一般有气节,但他现在确实站在了高兴的对立面,于公于私都要进攻晋阳,讨伐逆贼,
对于高长恭,每一个活着的高氏皇族中人心情都极是复杂的,既爱且恨,他们嫉妒高长恭的才能、功勋、威望,但却也要感激他力挽狂澜,保住了高氏的江山,同时又十分鄙夷高长恭的出身,
高湝也是如此,对于这个侄子,他心中其实是有些惧怕的,这也是高湝进抵并州已有五六日但却沒有发起进攻的原因,高湝希望等到独孤永业赶到后一起进攻晋阳,如此方能一举而下,只是令高湝疑惑不解的是,按照时间來看独孤永业早就能到晋阳,但后者却立着晋阳很远,行进的速度反而愈來愈慢,
“独孤永业究竟打得什么算盘,难道说他也有了异心,”高湝将目光从地图上收回,一边用力地揉着眉心,一边站起身來,舒缓下因为久坐而僵直的身子,
“王爷,卑职赵穆求见,”就在这时,帅帐外传來一道浑厚的声音,
高湝手中的的动作一顿,将脸上的忧色隐去,这才开口道:“进來,”
在高湝的目光中,一个副将模样的汉子掀帘而入,此人四十來岁,生的是虎背熊腰,脸膛赤红,身上散发着一股剽悍狂野的气势,行走间隐有风声,显然是一员历经血火的铁血军人,
待赵穆见过礼,高湝便开口问道:“赵穆,可是晋阳有什么消息,”
赵穆脸上隐有喜色,忙答道:“王爷明察秋毫,确实是晋阳有消息传來,传言是真,吴王数日前确实遭人刺杀,受了重伤,如今已是卧床不起,”说到这里,赵穆眼中迸射出极其灼热的光芒,有些激动地说道:“王爷,吴王受伤,晋阳群龙无首,人心惶惶,正是我们进攻的好机会,万万不能错过,”
“高长恭果真受伤了,”高湝是又惊又喜,不过他却沒有过于表现,而是沉声问道:“我们的细作可曾联系到皇上,”
赵穆脸上的笑容顿时敛去,有些苦恼地摇摇头道:“也许是吴王遇刺,这些天城中戒备十分严密,尤其是皇宫中的守备更是森严,恐怕便是一只苍蝇也难以进出,我们的细作恐怕无法完成任务了,”
高湝眉头一皱,有些沉重地道:“吴王能击败宇文邕三十万大军自然不是易与之辈,我们万不能轻视之,如今独孤永业不至,本王只有五万大军,晋阳城高墙厚,若想强攻恐怕不易,唯有由内而外才能攻破啊,”
赵穆闻言,一脸严肃地说道:“卑职这就命人再潜入城中,不惜一切代价联系皇上,一定要里应外合攻破晋阳,”
“不,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反而越不利,”高湝摆手打断赵穆,目光幽怨而深邃地望着晋阳的方向道:“富贵险中求,纵然不能胜我们也要试试,否则等高长恭恢复再想攻城怕是再难有如此好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