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rì,注定是今年最热的一天。从一大早开始,空气里就有一股灼烧的味道,哪怕静止不动,每个人的身上都不停的冒汗。
罗姆城中的军团聚集起来,如临大敌。五个军团在苏斯米大道的凯旋门外一字排开,的人数,八百名骑兵集结成战团,排列在最前方,守卫着他们的司令官费边执政官阁下,以及少量年龄已过60,不用出战的元老们。
这是罗姆城有史以来组织的最庞大的一支军队,他们如临大敌,将要面对的只是两人一马车的一个小小的车队。
奥克苏姆前执政官阁下,库利亚?勒克斯等反对“紧急状态令”的元老们,被安排在费边司令官的身后第一排,正对着大路zhōng yāng。
这是一个极其残忍的决定,而当事人无从选择。
苏斯米大道上空无一人,血红的罗姆站旗下,所有人身体笔直,刀出鞘,手执投枪,汗流浃背,默不作声。
身后平rì里喧嚣震天的罗姆城,此时似乎成为一座空城、死城。
到上午9点左右的时候,远处慢慢的走来等待已久的小小车队。
德米凯利斯手牵着自己的战马,战马拖着一辆小小的两轮车,那切里的棺椁就在上面。在两轮车的斜后方,那切里年迈的叔叔扶着棺木,一步步向前。
人马都显得很疲惫,他们的步子不紧不慢,似乎没有感受到前方如山似海的压力。
德米凯利斯身上的麻衣已经几乎湿透,脚下的短靴肮脏不堪,在身后留下一步一个湿湿的脚印,在高温下又迅速消失。
他们带的食物和水已经全部消耗光,腰间的水囊中,已经一滴水也没有。
自从离开南方军团,他们就一直行走在寂寞中,没有任何人在他们视线中出现,往常繁华的苏斯米大道,成为他们独自的舞台。
战马的踢踏声,车轴润滑不够发出的吱呀声,缓缓的从远处而来,许多罗姆人的脸上,显现出痛苦的神情。
德米凯利斯脸上带着奇异的微笑,有痛苦,有希望,有悲愤,有嘲讽。这些无胆的小人,以为这样就能阻挡他的前进吗?
相隔还有二十米远的时候,费边独
裁司令官举起短剑,指向车队。
按照惯例,他应该是手掌司令官权杖,可是在没有打开战神殿的情况之下,他只能憋屈的以手中的利剑代替。
“德米凯利斯,停下。你不能进入罗姆城。”
德米凯利斯叫停战马,恍然大悟般抬起头,左右扫视一下,脸上嘲讽的神sè更重了。
“费边阁下,请问我为什么不能进入罗姆?作为一名罗姆的公民,我有zì yóu行走在罗姆疆域的权利。”
细心的人注意到,德米凯利斯自称公民,而非贵族。虽然公民可以代指一切有选举权的罗姆人,但贵族才真正享有被选举权。
“你一个人,自然可以zì yóu行走,你身后的马车不可以。”
“为什么?《法典》上哪一条法律不允许我带着我的马车行走在大路上?我的马车并没有践踏田土,更没有侵犯其他人的私有财产。”
费边dú cái官并不是一个擅长辩论的人,而德米凯利斯则是自幼便熟读《法典》,长于辩论。如果只是凭着口舌的话,十个费边,也敌不过一个德米凯利斯。
“你的马车可以,但是马车上的棺木不可以。”dú cái官阁下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费边阁下,请不要滥用您的权力。我尊重您的决定,因为这是全体公民赋予您的权力,如果您的命令违背《法典》,任何人都可以质疑你。”德米凯利斯停顿一下,似乎是要给dú cái官阁下一个思考的时间。
他的声音响亮,前面的许多人都听到了他的讲话,许多对元老院和dú cái官不满的人,心里都纷纷称好。
德米凯利斯继续问道:“执政官阁下,请问您的决定有任何依据吗?”
费边dú cái官想了好一会儿,终于从记忆深处翻出一条:“《乡族公约》里有一条,死者必须埋入宗族墓地,不得随意埋葬或抛弃。”
德米凯利斯的反击来得很快:“《罗姆战争法》也规定,罗姆英雄,可以葬入英雄公墓,受英灵祠祭祀。”
“那切里并不是为罗姆而死,他死于私仇。”
“那切里是不是英雄?他是不是经历了凯旋仪式的英雄?”
“英雄公墓里的英雄,必须是死于战场,而不是死于私仇。”
德米凯利斯笑了,他昂起头,仰天长笑,只是不想让眼泪轻易的流下来。
他抚着棺木,声音刺痛着许多人的心:“那切里,我的好兄弟,不到半个月前,我们才从凯旋门下走过,受尽罗姆人的欢呼和爱戴,今天,居然我们的执政官,不承认你是罗姆的英雄,不允许你埋葬在英雄公墓。”
他抬起头,久未打理的脸上眼眶通红,泪水耕出一道道灰痕。
“罗姆的公民们,罗姆的主人们,你们难道都认同这个颠倒黑白的人的话?难道你们忘记了,谁为你们流的血?”
“守望相助,守望相助。我的兄弟就为了法典上这四个字,为你们受伤,为你们流血,你们都忘记了吗?”他的声音开始嘶哑。
“他在前方浴血奋战的时候,当他的亲族全部战死,他的家族只剩下他一个男人,还在为罗姆人流血的时候,他身后的人在做什么?他守护的罗姆人对他做了什么?”
许多不知内情的元老们,低声交谈,询问情况,全副武装的军团战士们,不少人红了眼眶,甚至有人偷偷抽泣。
“他们为了没有还清的高利贷,杀死了他唯一的儿子,还在襁褓中的儿子,逼死了他的妻子,还要把家族中所有人变卖为奴隶!”
“罗姆人,忘恩负义的罗姆人,你们就是这样对待你们的英雄吗?”
德米凯利斯的眼中流出的,不再是泪,而是血。
一声声拷问,捶打着罗姆人的良心。
连dú cái官阁下,一时都在责问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德米凯利斯笑了,疯狂的笑着。没有人开口,也没有人敢开口。
“恩加贡家族的男子,已经几乎死光了,我这兄弟,就算埋在宗墓,以后也绝了祭祀。”
他拉过身后扶棺的老者,走上前来。
费边dú cái官sè厉内荏的喊道:“你想做什么,不许再前进一步。”他手中的剑微微颤抖,许多人都看出来他的害怕。
“我德米凯利斯·勒克斯,在罗姆的公民们面前宣布,从此脱离勒克斯家族。”他望着费边执政官身后的族长,声音颤抖着。
对于罗姆人来说,脱离宗族,几乎就意味着放弃了自己的一切社会关系和地位,这是非常非常严重的事。不管是被驱逐,还是主动放弃,这样的人,都会被任何一个罗姆人唾弃。
罗姆军团再也不能保持安静,一片轰然,不管是贵族还是平民,都在为这个男人的决定感到非常意外。
“我自愿成为恩加贡家族的养子,从今以后,改名为拿波里·恩加贡。”
费边dú cái官气急败坏,他身下的马被身后传来的巨大声音惊吓到,打着旋不听他的招呼。他一边忙着稳定身子,一边高喊道:“你的决定不符合规则,你无权加入恩加贡家族。”
这时,那名老得快走不动的老者出声了,虽然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帕西里奥·恩加贡,恩加贡家族唯一的成年男人,族长,认拿波里·恩加贡为义子,传我宗祀。”
此话一落,费边dú cái官就知道,原先的打算完全破灭了。如果说作为外人,德米凯利斯无权为那切里追讨说法的话,作为被族长认可的义子,拿波里就有理由为族人去争取一切权利。
没想到啊没想到,德米凯利斯居然能做出如此出人意料的选择,恐怕提出十条法案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这一点了吧。
说不定,所有的准备,都是为了这一条,他不一定有机会控制元老院,现在却有最好的借口控制公民大会。
费边心里发狠,早知道就不跟这个男人废话了,现在不但自己大大的丢了脸,而且还没有完成身后两位族长托付的任务。
如果再不解决这件事,今后家族肯定不会再支持自己。
咬咬牙,他举起手中的长剑,发出第一道军令。“骑兵冲击,目标,正前方!”
奥克苏姆,作为骑兵指挥官,挥动短剑,高呼道:“罗姆人!”
八百名骑兵高声呼叫着:“战斗!”
骑兵们奔驰起来,如滚滚长龙,每个人都笔直向前,只不过一出发的时候就微微偏离了一点点位置,到恩加贡父子俩身边的时候,刚好错身而过。
没有人斩下短剑,所有人的剑都高高举起。
他们是在为英雄致敬!
没有血,罗姆人的剑上不沾罗姆人自己的血!
新认的父子俩互相扶持着,眼望前方,一起执着马车步步前行。
“轻步兵,投矛!”下一道命令发出,费边的脸上变得十分狰狞。
“罗姆人!”军团长带头喊着战号!
“战斗!”
一个军团的士兵,每百人一队向着目标投出短矛。
铺天盖地的短矛呼啸着落下,没有一把扎在小小车队周围一米以内,像是在他们身边瞬间栽下一片灌木林。
热血的公民们,为罗姆的好男儿致敬!
费边执政官牙齿都快咬碎了,他就不信,作为整个罗姆的最高长官,集军政大权为一身,唯一的dú cái官,他无法阻挡两个小小的公民。
他舞动着长剑,催动战马,准备上前亲自取下这两个再三忤逆他的男人的头颅。
“够了!闹够了!”一个宏大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罗姆城的上空。
疾驰的骏马撞上一堵白sè的气墙,独
裁官阁下翻身落马,撞了个鼻青脸肿。
这是古达尔大师释放的魔法:大气神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