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圆子沉淀于数字和图案,冷不丁听到班尼的问题,抬起头来之时脑袋还是昏的。
“我说圆子啊,你是真的想练这块石头吧。”班尼把他的问题重复了一遍,圆子看着他眨了眨眼睛,没说话之前脸突然红了。
看起来,她是终于发现站在她身边的人是班尼,那个夺走了她初吻的成年男人了。
瞧见圆子脸红,班尼的视线越发直白起来。他用近乎热烈得原始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圆子,把他的问题重复了第三遍:“圆子,你会练这块石头的吧?”
“练这块石头?”圆子不知所措地把班尼的问题重复了一遍,浑身燥热之际,有点慌乱地收拾着地上乱七八糟的图表说:“这块石头对我而言,真的是有点太大了。不过……”
“没有不过。”班尼打断圆子,继续用他那双蓝眼睛认真得让人要燃烧起来一样问圆子:“就算这块石头会要了你的命,你还是想要练它吧?”
“也不能这样说,如果我能找到合适的方法,它也不一定会要我的命的。实在是不行,我就把它分小一点,这样的话,就能尽量让每次练剑受的伤轻一点,等我恢复了再接着练剩下的部分就可以了。只要我小心一点……”
“圆子!”班尼再次打断圆子,这一次他已经坐到了圆子身边,双手紧紧地抱住了圆子的肩膀。
圆子就像瞬间被人抓到了脖后根的猫,一下子全身都僵硬了,仍由班尼抱着她的肩膀,头低得低低的,也不说话了。
“圆子,看着我。”
圆子听话地抬起头来,她这辈子还没有这么不自在过。她全身僵硬地望向班尼的眼睛,本以为自己会更加丢脸,没想到在看到班尼双眸的刹那,身体却神奇地恢复了zì yóu。
班尼的眼睛澄清湛蓝,颜sè纯净透明的样子,都不像是肉身的眼睛,倒像是人造的琉璃了。当他用那样一双清澈的眼睛,无比认真地看着圆子,圆子忽然间就不害羞了。
害羞其实也是一种害怕,私密的区域被异xìng无情闯入的一种害怕,而不害怕,因为班尼的眼神不是闯入,而是一种发自真心的对圆子的关注和爱护,就好像亲人一样。
不是陌生人,而是原本就应该出现在圆子私密区域内的亲人。
“圆子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的真心话。你想练这把剑对吧?就算会丢掉xìng命也想练!”
“班尼。”圆子忽然发现再解释都是多余的,班尼需要的是她的真心话,她也只有说真心话能让他满意。
“我……”圆子望向巨大的流星雨,那块石头对她而言真的太大了,完全不能支配,无法控制。以她的能力,就算是想要练剑的念头也会让她走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可是她会那样做的,就算死也无法说服她放弃,她就是那样倔强的姑娘,这辈子已经无法改变了。
“如果我是萤火虫,那么流星雨就是我不该期待的月亮。但是……我会练它的,就算一死也要去做!”这才是镜·圆子该有的回答。
“哦,我知道了。”班尼笑着点了点头,把抱着圆子的双手放开了。
啊?这就是他的回答?
这回圆子不是害羞了,而是“你有没有搞错啊?”但凡是谁见过班尼刚才那副认真的样子都不会相信听到答案后他居然是这样一幅平静的样子。
班尼说完,就站了起来,圆子这才注意到他的手上还夹着一根没抽完的烟呢。班尼吸了口烟,在喷出的烟雾中安静地凝视着眼前的流星雨。
看到圆子望着他,班尼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点受惊,连忙招呼她说:“没事,你忙吧,我想看看它。”
“哦。”圆子哪里还有心情研究流星雨,她整个人都混乱了好吗?
忽然,救星彻彻出现了。
“圆子……啊!班尼,你也在!”一看彻彻兴奋的样子就知道是回音终于回来了。果然,他连停下来都不愿意,就那样原地跑着对圆子说:“回音回来了!圆子,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班尼,圆子,你们赶快来啊!”
“好!”圆子放下手上的资料,连忙起身,跑出去两步,忽见班尼还站在流星雨面前。
“你不来吗?”
“你先去吧。”班尼回头冲她笑了笑,说:“能让我出面迎接的,这个世界上只有八卦新闻啊!”
“你真……”圆子想打趣一句,话到嘴边,怎么都没法说出口。班尼回头看了她一眼,举起销售的手冲她摆了下,眉毛一弯,温柔地笑了起来说:“你先去吧,让我吸完这根烟。”
圆子看到他的烟还剩下二分之一的样子,于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只是在就要离开之时,忽然班尼又说话了。
“圆子,女孩子不那么逞强会更可爱哦。”
圆子回头,看到班尼的背影沉淀在一片淡蓝sè的烟雾里,烟雾中有淡淡的薄荷味道让难闻的烟味也没那么讨厌了。
想了想,她说:“我本来就很可爱啊,不需要更可爱了。”
“是啊,是啊。”班尼笑起来,圆子跑着离开了。
一个小时后,在回音热泪盈眶又娇滴滴的“我回来了”宣言,完成了同志旅团团圆仪式的圆子跟在回音身后一起过来喊班尼,他们要准备上路了,回万物城。
“班尼!班尼!回音回来了啦!你有没有想人家!”回音大叫着跑进存放流星雨的房间,圆子紧随其后,结果他们两个都愣住了。
房间里自然没有班尼,不自然的是……
流星雨也不见了!
“班尼呢?”回音冲进去,在房间里打了一个圈,“不说那个记者了,流星雨呢?那块破石头呢!”
圆子跟着他也走了进去。流星雨不见了。
房间里留下很大一块空地,空地的边上是乱放在一起的关于流星雨的记录和资料,圆子的笔记本以及……
半截没有抽完的烟头。
圆子捡起地上的烟头,忽然想起了什么朝外跑去。
“圆子?你去哪?”回音在圆子的身后大叫。圆子跑到外面,正遇上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的rì出和亚瑟,他们看着奔跑的圆子好像说了什么,圆子也没在意,一根筋地就这样不做声地跑了下去。
她的目的地是所罗门基地靠西边的土包下的仓库。那个仓库里堆放着旧了的实验仪器,一些不知道是从哪里搜罗过来的各式武器,以及一辆报废的光电石动力机车!
圆子用力拉开仓库的大门。
果然!
积满灰尘的仓库里,有一块地方没有灰尘,呈现出与众不同的干净颜sè。圆子走到那块干净没有灰尘的地方,看到隐隐约约的轮胎痕迹以及车轱辘的形状。如果她记得没错,这里原来停着一辆机车,就是那辆报废的光电石机车。
“我记得这里有辆车的啊?”随后赶到的rì出也发现了问题,不过他还不知道班尼消失的事情。
唯一同时知道班尼消失以及这里原本有辆车的只有圆子。站在那辆车消失的痕迹上,圆子摊开手掌,看到她手掌里那半截烟头,过滤嘴的地方还留有轻微的cháo湿。
班尼没把它吸完,他没吸完就走了。
带着流星雨走了。
他有很多理由带走那块石头,但这一刻,圆子相信他带走它的理由只能是一个!这才是他的回答。
哦,我知道了。
才不是他的回答呢!才不是!
这才是他的回答。
这才是他问圆子那个问题的原因。
“到底怎么回事?班尼呢?”rì出有点搞不清状况,而圆子不说话一个人闷着想事情的样子更让他着急。
“圆子,你怎么了?是不是班尼那小子欺负你了,你有什么委屈都可以跟我说的哦!再怎么说……”rì出使劲地拍了下他的胸口,说:“我也是你的团长啊。不是说一rì为父终身为父……”
“你在说什么啊?”这一次回音和亚瑟神奇地同频了,双双鄙视地瞪了rì出一眼,低声说了句,“真是没文化。”
“圆子,总之……”rì出急得脸都红了,跑过去,手不知道放哪地结结巴巴说:“我就是这个意思啦,你没事吧?班尼呢?是不是他对你做了什么,跑路了,告诉我,我一定替你出头……”
“不是!”圆子打断rì出,抬起头来时她的眼中禁不住渗出眼泪。她紧紧地握着那半截烟头,忽然望向回音说:“我记得我们打败所罗门的那天,他对班尼说他会比他死得更惨,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所罗门要这么说?为什么?”
“我……我不知道啊。”回音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换来的是圆子连珠炮一样的质问:“你怎么能不知道呢?你怎么不拷打他呢!怎么不逼问他呢!怎么……”
“圆子……”rì出呼唤着她的名字,圆子带着一双含泪的眼睛望向他,终于哭着说了出来:“班尼走了。团长,我们不该让他走的啊!都是我,都是我逼走他的!都是我……”
“不是你,不是你。”rì出忽然间明白他的手应该放哪了,有的时候再倔强的女孩子也是会需要一个肩膀的。
轻轻地将圆子抱进怀里,rì出在她耳边许下诺言:“不是你逼走他的。不是你!没关系的,圆子,没关系的!不管他在哪里,不管他愿不愿意,他都是我的副团长。我会把他找出来,天涯海角,让他来做我的副团长的!我保证,我向你保证!”
差不多十天后,时间是十二月五号,十二月的大剑月报应该出现在第一区明rì桥附近这个鸟不拉屎的气候研究所里的时间。镜·团子在气象研究所的会客厅里游荡了一天都没有见到新的剑客月报。
在这个鸟不拉屎的研究所里,那是他为数不多的娱乐方式之一。
他心情沮丧地穿过根本没有人会跳出来搭理他的办公室实验室,回到他的孤岛——那个据说很值钱的镜·团子专用办公室里。
进门的时候他隐约觉得今天办公室的味道和往常不一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呛鼻的味道。不过在这个孤岛上待久了,他已经习惯将一切异常都理解为孤独太久出现的幻觉,于是按照惯例地关门,反锁,无jīng打采地开灯。
办公室亮起来的刹那,班尼坐在他的人体工学办公椅上冲他笑了起来:“哟,团子!”
“哟,班尼。”团子惯xìng地回了一句,然后就整个人欢喜得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