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膝坐在墙头,我将下巴靠在膝盖上,看着人来人往,脑袋却开始回忆自己在这片土地的生活。
初一的时候,每天跑到小卖部的黑吧里和一群小孩玩耍,那时候无忧无虑,只懂得玩,上课玩手机,放学玩电脑,回家和爸妈撒娇,说在学校的趣事。
六年级的时候,那时候成绩很好,吃的胖胖的,在班上除了老师谁也不怕,每天和几个同学下课踢毽子,打篮球,甚至踢足球,我还记得在体育课踢足球,结果一个忘记了名字的同桌把足球踢到了邻班女孩的头上,结果我再也没有踢过足球了。
刚刚读一年级的第一天,放学后和表哥在学校的主席台上玩,我见到表哥从主席台远远的跳到了旁边的花坛上,于是我在表哥离开后,也傻乎乎的去尝试,结果下巴磕出了大包,我现在仍记得几个高年级的学姐围在我身边,安慰我,同学去找班主任,那时候,妈妈没用十几分钟就赶到了学校,我都还没哭,妈妈就眼泪汪汪的把我送到医院。
直到现在,我的下巴还有一块小小的突起。
幼儿园,又一次我呆在家里不愿意去上学,妈妈手上拿着一把菜刀说我不听话,要把我的耳朵切掉,吓得拽着接送的老师死都不撒手。
很小很小的时候,我能感受到母爱,父爱,还有邻居十几个大哥哥大姐姐的喜爱,有三五个同龄的孩子成天在家门口到处跑来跑去,夏天的时候,几个邻居阿姨大叔坐在我家的门口,看着天上的星星,吹着凉风,聊着天,而我们几个小孩则在他们身旁玩闹。
那时候,几个堂哥会将筷子支撑起竹篓,在竹篓中放些大米,远远的牵着一条线,等待田鸡傻傻的跑进竹篓中去啄食大米,然后一拉绳子,筷子倒下,田鸡便被兜进了竹篓中,那时候他们一天可以抓到两三只的田鸡,我只能站在旁边看着他们玩,觉得有趣,跃跃yù试却没有亲手抓到过。
小堂哥会和威霖几个带着番薯跑到田野中,玩火,随便烤熟番薯,我很少去,但是每次他们都会带一个烤番薯给我吃,他们会帮我把番薯的皮剥掉,提醒我烫,会一口一口的喂我吃。
一切都没有了,越长大,我失去的就越多。
我再也感受不到父爱,母爱,两年的时间,十几个邻家的哥哥姐姐有的已经考上了大学,有的已经上社会工作,他们背井离乡,几年不会回来一次,就算是威霖和小堂哥,也是因为呆在外面太久,而临时回来,约莫再等十几天,他们也要再次离开。
同龄的玩伴再也早不到当初的乐趣,从前我们呆在一起,无话不说,即使只是几个小孩坐在一起都能浑浑噩噩的玩上半天,而现在,见到他们,他们恐怕无法将我认出,他们已经有了新的朋友,而我,早就被忘却。
越活越过去了,我甚至不知道有多少人可以让我真正的敞开心扉,有谁?妈妈?她已经不再将我放在眼中,她甚至说看到我就觉得恶心。表哥?他是最了解我的人了,可是就在一天前,我的心中对他突然有了隔阂。还有谁?威霖?小表哥?心怡?又或者是山益?陈呈?
我突然很想笑,于是我就笑了,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笑的肚子都在抽搐,没有几秒钟,笑声变成了哭声,将头埋在双膝间,无声的抽泣,心中憋闷,我想要大声哭,我想要敞开一切,将一切都发泄出来。
但是我不能,若是那样的话,明天,整个华阳的人都会知道我在这里哭过,认识我的人会告诉我的妈妈,我的妈妈又会将我的事情告诉给外公,外婆,舅舅阿姨他们,我会在他们面前再也抬不起头,会在他们眼前觉得低了一个身份。
“韩冰?”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你在哭什么?”
我慌慌张张的将眼泪在怀中抹掉,然后抬起头,强迫自己笑起来,眼睛还红红的,脸颊还挂着几滴泪水,尽力将喉中的哽咽抹除,“心怡啊,我没事,你不是去玩电脑了?”
“我去买点吃的回去,我家里没人,你要不要去我家玩?”她可爱的对我笑,让我心中的憋闷稍稍的缓解。
“说过了不去。”我摇摇头,我不想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露出一点的软弱,于是我想要离开她的身边,我寻了个借口,说道,“不知道下次回来要多久,我去田里面逛逛,照几张照片,到时候酒席也差不多了,不用管我。”
“我也去吧,初中以后我就很少去田里面了。”
不好拒绝,但是必须拒绝,我摇摇头,跳下矮墙,脚一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但是很快就重新站了起来,发现心怡的眼中有些担忧的神sè,我做出一番无所谓的模样,对她摆摆手,然后朝着田间走去。
心怡还是那么无忧无虑,就和以前的我一样,她虽然有一个弟弟,但是她爸妈的对她的爱从来没有减少过。
我并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见到她会有一见钟情的感觉,但是我知道,自己和她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论我和她有血缘关系,我们两人的nǎinǎi是姐妹,单说自己与她的差距,她家里不愁吃不愁喝,爸爸是几个工厂的股东,成天在家就能赚到钱,而我家,没有人有经济收入,只有爸爸会每个月寄几千块钱回来。
我并不知道为什么,以前觉得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而现在,有钱才能喜欢一个人。
在城市里,班上几个与社会有纠缠的学生耳闻目染,我似乎也被社会这个大染缸慢慢的同化——有钱,才能有一切。
我需要钱,我想要对心怡表白,不仅仅是因为我喜欢她,我还要向另一颗心证明,我喜欢的是女人。
我站在田埂上,看着一望无际的绿sè,紧紧咬住了嘴唇,昨天的伤口又开始渗血,血腥味充斥在口腔里,我看向心怡家的方向,那里同时也是表哥所在的那家网吧的方向,两个人同时出现在我的脑海。
我发现自己无法抛下他们任何一个,但是非要我选择的话,我选心怡。
因为心怡是女孩,只有选择她,这个社会才会认同。
当烟花爆裂的声音从天空响起,一阵阵的轰鸣震耳yù聋,我抬头看天,临近傍晚的天空上,一朵朵模糊的花朵绽放,同时,兜中的手机响起,是威霖用短信来告诉我,这一场的酒席开始了。
酒席分钱,有了钱,我就能买花,买戒指,然后向心怡表白,若是成功的话,我的生活就能走向正轨。
我是同xìng恋吗?不,我有女朋友,我才不是同xìng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