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木市深山镇的角落,某片杂木林中的空地。
凝神确认过周围没有人监视之后,韦伯·维尔维特高高地举起手中的菜刀。锋利的刀刃,在少年平淡里含着狰狞的表情中,斩掉了一只公鸡的脖子,就像宰掉了某个让他憎恨的人一样……
雨生龙之介……总有一天我会把我所受的屈辱,加倍奉还……
但是现在可不是发愣的时间……必须趁鸡脖子上滴落的鲜血还热的时候,韦伯在地面上画出魔法阵的纹路——顺序已经练习过很多遍了,消却、退灭阵四个阵,围绕着刻成召唤之阵——这绝对不允许有任何失误。
“关闭吧,关闭吧,关闭吧,关闭吧,关闭吧。连续说五次。但是,溢满时刻要破却。”
韦伯一边咏唱咒文,一边小心翼翼地将鲜血洒向大地。
咔叽……像是打开了潜藏在体内无形的开关,韦伯瘦弱的身体内部,传来一种被强行替换的感觉。反转一般的神经,切换到传送魔力的魔术回路中。
这种感觉……就像自己并不属于人类,而变成了只是为了完成一个神秘仪式的零件。
从指尖开始溶化了……不,是从指尖开始被充满——因为通过魔法阵从大气中所吸收的魔力太过浓密,原本身体应该有的感觉被完全盖了过去。
这就是之所以被充满了,也就代表破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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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位于深山小镇的远坂屋邸的地下魔术工房中,也在准备同样的召唤仪式。
“其基为银与铁,基础为石于契约之大公,其祖先为吾之先师修拜因奥古。”
远坂时臣朗声吟诵着独属于远坂家的咒文,同时在布下魔法阵。画出魔法阵的并非祭品的血,而是溶解的宝石。为这一天而充能、储蓄的所有魔术宝石,时臣毫不犹豫地全部使用。
在一旁观看的是言峰璃正和言峰绮礼两父子……还有无聊前来观礼的龙之介。
绮礼死死地盯住祭坛上所放的圣遗物,那个一眼看上去跟木乃伊的碎片毫无区别的网状蛇蜕,号称是在遥远的太古时代,这个世界上第一条蜕皮的蛇的蛇蜕化石。
绮礼最近刚翻阅了那本比《旧约》还要古老的文献,他终于清楚地明白,时臣坚定的自信,究竟是从何而来了。就算其他所有的Servant加起来,都完全不可能战胜“他”。
而平时就爱板着一张脸的言峰璃正,此刻的表情更加的严肃和庄重。
只有龙之介依然没心没肺地给自己的水晶杯中倒了一杯时臣珍藏的红酒,脸上挂着异样的笑容,眼睛眯着,看向泛着赤红sè光芒的魔法阵……就像在看一场三流的舞台闹剧一般。
“天降风来以墙隔之,门开四方尽皆闭之,自王冠而出,于前往王国之三岔路上循环往复。”
法阵上的光芒更亮了,映衬着时臣和言峰父子肃穆的神情,以及龙之介的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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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在遥远的大陆尽头,爱因茨贝伦城内,卫宫切嗣正在确认礼拜堂zhōng yāng两个魔法阵的完成情况。
“这么简单的仪式,没问题吗?”爱丽丝菲尔在一旁看着丈夫的动作,她似乎觉得这么简单的准备有点出乎意料之外。
“虽然不能放松,然而Servant的召唤也不需要规模特别大的仪式。”一边检查着用水银描就的线条是否有歪曲和不均匀,卫宫切嗣一边说明道。
“实际上把上古的英灵召唤至人间的,并非施术者而是圣杯本身。而我们作为Master,其实只需把出现的英灵固定在这个世界上,并供给维持实体化所需的那点魔力就够了。”
对于完成的结果十分满意,切嗣点点头站了起来,对着妻子笑了笑。爱丽丝菲尔会意地将抱在怀里的,传说中圣剑的剑鞘放在了其中一个魔法阵中,然后将放在祭台桌上的黑sè面具安放到另一个魔法阵中间。
“好,这样就完美了。”对面而站的夫妇,相视一笑。
“那么,就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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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唤的咒语,你已经准确无误地记住了吧。”为了保险起见,站在台阶上的,貌似“年轻”的老者间桐脏砚一再提醒,回应的是雁夜在黑暗中默然点了点头。
腐臭和水气的臭味四处弥漫,像深海一样的绿sè黑暗笼罩着房间——这是耸立在深山小镇山丘上的间桐宅邸,其中隐藏在其地下深处的虫窟。
“那就好。不过,在这段咒文的中途,再咏唱两段别的咒语吧。”
出奇的,雁夜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用仅剩的右眼,直勾勾地盯着间桐脏砚那张略微显得干瘪的脸,在黑暗中,就像一只默默地舔舐着伤口的饿狼。
没有雁夜的提问,间桐脏砚只能发出标志xìng的干笑,继续说道:“雁夜,你作为魔术师的水平比起其他Master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导致Servant的基础能力也有所不足。既然如此,就由Servant的职业来补正,提高基础数值的基数就行了。”
通常,被召唤出来的英灵在确定作为Servant的职业时,都会不可避免地由他们自己本身的属xìng来决定。
但,也有两个职业是例外,这两个职阶可以由召唤者事先决定。
其一就是Assassin。而另一个职阶,则因为可以对所有的英灵,许之以特定的附加因素,从而使之对应这个职业的缘故——
“这次,你给我在召唤出来的Servant添加‘狂化’这一属xìng吧。”脏砚好像非常享受对此所包含的毁灭xìng意味似的,满面狰狞的喜sè,嘶哑着声音高声宣称道。
“雁夜哟,你就作为Berserker的Master,给我好好地战斗吧。”
令脏砚失望的是,雁夜并没有露出任何憎恨和痛苦这一类让他愉悦的表情,吹了一下挂在脖子上的虫哨,然后淡漠地伸出刻上了令咒的右手,对着身体前方地面上的魔法阵,语气不变地说道。
“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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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魔术协会总部,降灵科第一实验室。
从怀中掏出一个水晶制作的细口烧瓶,瓶口用杨桃木塞塞住,里边装着的是一瓶湛蓝sè的液体。
肯尼斯轻轻揭开瓶盖,一股清新的香气散发出来。他将一滴取自索拉身上的血滴入瓶中,轻轻地晃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倾倒着烧瓶,围绕着实验室的祭台画了一个圆圈。
几个降灵科的学员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肯尼斯的旁边,他们的表情十分复杂,看到这种大型召唤的魔法,即使掌握着高级降灵术的魔术师们,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他在准备一个召唤魔法阵。”红发的老人,索拉的父亲,指点着正在围观的,魔术协会年轻的降灵科魔术师们。
任何一个魔术师在准备自己的工作时,都不会在意旁人的指指点点。肯尼斯知道自己未来的岳丈就在旁边,但他并没有要任何表示礼貌问候的意思。
没有人能够想象要有多高的天赋,又要付出多少的努力,肯尼斯才能让水晶烧瓶里的湛蓝sè液体以比头发丝还要细小的细线流出来。他紧握着烧瓶,在实验祭台前完成着他的魔法阵,嘴唇轻微地蠕动着,不知在念叨着什么咒文。
魔法阵中的符文是如此的神秘,让其他旁观的魔术师们根本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只有红发的老人隐约地感觉到,这就是上古的魔术元素序列和方程式,这些湛蓝sè的液体会按照魔法阵中的符文记录散发出肯尼斯所需要的魔法效果。
一个红sè头发地年轻男xìng魔术师忍不住笑了起来,“如果魔术师在战斗中都需要如此漫长的准备,任何一个圣堂教会的成员都可以阻止他的魔术,顺便把他抓回去——感谢上帝,抓住一个魔术师,这样的功绩足可以让这个教士获得不错的地位了。”
从肯尼斯所穿的长袍上的标志,谁都可以看出他的身份,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对他保持敬畏的……比如说,这个长着一头红发的年轻学徒,索拉所在的索菲亚莉家的远房亲戚。
红发的老人对这个年轻的魔术师大声喝骂了一句。但一直在准备魔法阵的肯尼斯,却没有如同平常那样高傲而有礼地反驳。
魔法阵比年轻魔术师想象的要更快地完成。那是一个完美的圆形图阵,湛蓝sè液体画出的符文闪烁着华丽唯美的光彩,当肯尼斯滴上最后一滴蕴含着神秘元素的液体时,魔法阵发动了。
肯尼斯没有提醒过任何人,当魔法阵散发出灼目的蓝光时,除了红发的老人,所有人都惊呼着闭上了眼睛,那种光芒似乎是让人感觉,在山顶上抬头看到rì出的一瞬间,太阳突然变成了蓝sè。
肯尼斯并没有闭上眼睛,他集中jīng神察看着魔法阵产生的魔法效果。在无数细微的变化中,他伸出右手,平放在魔法阵的上方,脸上带着对其他魔术师的嘲弄和对自己的自信。
“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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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告——”
这一天,在不同的土地上,针对不同对象的咒语咏唱,几乎都是在同时进行的,这是巧合到已经完全超出了偶然范畴的一致。
无论哪一个魔术师,他们所期待的夙愿都是一致的。
围绕一个被称为圣杯的奇迹。为了得到这个奇迹,血腥地彼此残杀的人们。他们对时空另一方的英雄们发出的召唤,现在,祷告的咏叹调正在这片大地上同时响起。
“汝身在我之下,托付吾之命运于汝之剑。”
“遵从圣杯之召唤,若愿顺此意志和义理,汝立时回答。”围绕全身的魔力的感觉,只要是魔术师就无法逃脱的,体内魔术回路循环蠕动所引起的恶寒和痛苦。
韦伯一边咬紧牙关忍受,一边继续咏唱咒语。
“于此起誓,吾为成就世间一切善念之人,吾为施行世上一切恶行之人。”
卫宫切嗣的视野变得黯淡了。
背上所刻的,由龙之介帮忙赎出来的,完整的卫宫家世代相传的魔术刻印,为了援助切嗣的法术,作为单独的个体开始各自咏唱咒语。切嗣的心脏,在脱离他的个人意志的次元内,开始急速地跳动。
他那被大气所形成的气团蹂躏着的**,现在已经忘却了作为人的机能,完全变成了连接灵体和物质的回路。
切嗣无视由于这种重压而产生的,令人想高声惨叫的痛楚,集中jīng神地念着咒文。就连在旁边手持着伪主之书的爱丽丝菲尔的存在也已经不在他的意识当中了。
和切嗣完全不同的是,身为装有逆向魔术回路的爱丽丝菲尔,身体上没有任何不适的迹象,只是一边念着咒文,一边一脸担心地,看向正在流着冷汗的丈夫。
“然汝当以混沌自迷双眼,侍奉吾身,汝即囚于狂乱之槛者,吾即与汝共同束缚之人。”
在脏砚愤怒的“念错了!”呼声中,雁夜体内的寄生虫陡然加快了蠕动。即使有了龙之介的帮助,雁夜刺激魔术回路并使之活化的负担,还是远远超出其他魔术师所忍受痛苦的剧痛——还残存的右眼,此刻也流出了鲜红的血泪,从脸颊无声地滑落。
这一次……希望龙之介老板教的狂化咒文不会有什么问题吧。雁夜一边念着咒文,一边默默地想着。
“汝为身缠三大言灵之七天,来自于抑止之轮、天秤之守护者——”
无视了如同剧毒的蜈蚣般在体内来回爬行的魔力,肯尼斯的手没有一丝颤抖。双拳紧握着,就仿佛已经将这次战争的胜利牢牢把握在手中一般。
享受着其他魔术师们或者惊讶,或者嫉妒的眼神和赞叹,肯尼斯嘴中吐出了最后的结尾祷词。
肆虐的龙卷风伴以强烈的电光。风压逼得一旁观看的绮礼睁不开眼睛,连龙之介也别过头去,而召唤法阵上的纹路依然熠熠生辉。
终于魔术阵中的回路连接到了并非这个世间的地方。在不断流溢的光芒之中,出现了黄金sè的站立着的高傲身姿。被那种威严所慑服,璃正神父不由的发出了忘我的呓语。
“……赢了绮礼。这场战争我们赢定了……”
就这样,夙愿终于传到了他们的身边。
从彼世到此世,旋风和闪电,鲜血与黑暗,包裹着传说中的幻影。
曾是人类之身而超越了人间,得到人上之力晋升到神灵之域的人们。那些超常的灵长类聚集的场所,来自被压抑神力的御座,无数人梦想所编制的英灵们,同时降临到了这片大地上。
然后——
在夜晚的森林里,在被黑暗所包围的石墙中,现在有人用凛冽的声音说道。
“试问,汝可是召唤吾之Mas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