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是《云图》,大牌云集。导演是《黑客帝国》的沃卓斯基姐弟,讲述了不同时空的六个小故事,号称挑战人类的阅读想象力。唐薇看得很投入,散场以后,直到进了学校大门,还在不停地跟龙三分析影片的剧情。龙三却很郁闷,他觉得明显是沃卓斯基这个神经病在《黑客帝国》里还没爽够,所以才跑到《云图》里来,把他的jīng神错乱表现到了极致。
具体的说,就是龙三根本没看懂,他光记住了周迅出演的几个角sè。
然而唐薇还在兴致勃勃地跟他说着,龙三觉得再继续下去,自己就要露怯了。
“你比周迅漂亮多了。”他笑眯眯地说。
唐薇不吱声了,挽着龙三的胳膊,就这么走到宿舍门口。
到了说再见的时候,龙三反倒有些惶惑起来。这算是在约会吧,接下来应该是一个热烈的吻……可是想到明天就要再一次带她去菜地,去面对魔奴的yīn影,他的心不由得又是一紧。
唐薇仿佛看出了他的犹豫,静静地没有说话,忽然用极快的动作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笨驴。”她羞红了脸,咬住嘴唇,转身进去了,留下龙三一个人发呆。
好吧,我是笨驴。
他点上一支烟,慢慢地向学校门口走去,笑意在脸上荡漾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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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5的尾班车已经没有了,他准备打出租回家。平时这个时候,学校对面总会有几辆出租车在等客,今天却连影子也没有。没奈何,只得耐心等,心里嘀咕着,希望自己运气好一点,能等到一辆往市区方向的空车。
“喂,这么晚在这里做什么?!”身后传来一声傲慢的质问。龙三转过头,见是三个穿迷彩服,带着红袖箍的人,看上去象是联防队员的样子。
“等车”,龙三解释道,“我刚从外院……”
“不要那么多废话,证件!”当中高大的一个,大概是个队长,气焰很盛地打断了龙三的话。
应该是jǐng察才有权查看证件吧,龙三想,不过天朝的事,很多时候都没法那么较真。他取出身份证和暂住证,递给那个队长。队长接过来,看也不看,把身份证向上衣口袋里一揣,捏着暂住证在龙三面前晃了晃,一撕两半!
“都是假的——”他拉长了声调,“跟我们到村里去一趟吧。”
他这么一说,龙三便恍然大悟。眼前这三位,不是什么正经的联防队员,而是所谓的护村队员。
沿海一带发达的城市中,那些原来的村子,往往因为经商,办企业,特别是出让土地,积累了巨大的财富,一个村子的经济规模,甚至会超过内地许多中等县份。这样的村子,已经很难被视作传统意义上的“村”,除了保留一座巨大的牌坊之外,村中和村周的建筑,已与城市无异。他们倚仗自己的财富,往往会将村中的治安员编制无限扩大,配置统一的服装和jǐng械,成为一支介于合法与不合法之间的灰sè力量。
这里是外语学院的对面,是太古村的地方。龙三早就听说,这一带的汽车展厅和配套建筑所用的,也全是太古村的地皮,其中有好几家车厂的总经销展厅,就是村里的产业。这个村的各门生意都做得不小,富裕程度在这个城市里,是排在前十位的,难怪几个护村队员,就敢如此嚣张。
你嚣张你的,为什么要惹我呢?
两名队员已经一左一右地扯住了他的胳膊:“走啦!”
“走你妈!”龙三手腕一翻,双手象铁钳一样,反抓住两人的手,用力一扭,“哎哟”两声,两名队员被拧转了半个身子,弯下腰,手被龙三直直的拧在背后,高高举起。龙三再一扯一抖,克勒克勒两声轻响,两人一左一右两条手臂,已被卸脱了臼,高声惨呼,瘫倒在地。
近身的搏击和擒拿,是每个猎魔人的必修课,再辅以他二阶三层的念力,就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够抵挡的了。
队长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小伙子下手如此狠辣,脸sè都变了,大喊一声“捉贼”,转身就跑。这一声喊,立刻从两旁的建筑侧面,呼啦啦涌出了二三十个人,有穿迷彩服的,也有穿便装的,人手一条jǐng棍,向龙三冲来。
该死的……你们用这一招对付过多少人?
曾经在“艇仔粥”的船上感受过的那种可怕怒气,又一次在龙三的心中升腾起来。
我会控制我自己,但不代表我会放过你们。我的底线是:别把你们打死了!
龙三动了,风一般追上逃开的队长,就在他与打手们会合的前一刻,一脚扫在他的小腿上。
胫骨和腓骨断裂的声音清脆可闻。队长高大的身躯如陀螺般在空中转了三百六十度,重重的平摔在地上,又过了好几秒,他惨叫的声音才开始在空地上回荡。
现在转身跑开的是龙三。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绝世高手,因此也绝不愿意陷入到人堆的重围中去。所不同的是,他每跑上几步,便会忽然回身踹上一脚,冲在最前面的一个打手,必定会抱着腿开始在地上打滚。
场面变得颇为滑稽。一堆人追着龙三,绕着马路边的几栋建筑穿来穿去,每一次绕出来,打手的人数便减会少几个,却连龙三的衣角都还没有摸到。当他们听着断腿的同伴满场的惨叫,终于发现这其实是龙三的战术,开始迟疑地放慢了追赶的脚步时,已经不足十人了。
龙三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
“轮到我追了。”他简洁地说,然后象猛虎扑入羊群,冲向了剩下的打手。
失去了战斗意志的打手们,仅仅进行了最微弱的抵抗。龙三只来得及打倒三个,其余的四五个人都作鸟兽散,向四面逃开。龙三没有追,拎着两只jǐng棍,向正躺在路边呻吟的队长走去。队长恐惧地用手撑着身体,勉力向旁边挪动,腰间的一大串钥匙拖在地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嘴里说着:“别……别……”
龙三瞄了一眼那串钥匙,从他身上跨了过去,继续向前走。
路边不远处,停着的一辆福特“探险者”越野车,忽然发动起来。龙三跑起来了,就在“探险者”加油拐上路面时,他右手用力一挥,jǐng棍象一道黑sè的闪电,脱手飞出,带着呼啸的风声,不偏不倚地击中了副驾驶前面的挡风玻璃。整面的防碎玻璃瞬间龟裂,花白一片,副驾驶前的玻璃,更是被jǐng棍生生砸出了一个尺许见方的豁口。
刚刚给足了油的“探险者”,车头猛的一偏,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马路边的隔离桩上,驾驶室前方和侧面的防撞气囊,象白sè的大大泡泡糖一样爆出,瞬间挤满了车内的空间。
龙三拉开车门。
林家荣被安全带固定在座椅上,双手正推拒着防撞气囊,脸的正面,是一片通红的印子。
“我给你省下了买断唐薇的四十万,”龙三微笑道,“现在你可以拿去给他们付医药费了。”
林家荣不说话,目光迟滞地看着前方。
“啧啧,防撞气囊的这一下,也不好受吧?大概很快就会肿起来的。”龙三伸出一只手指,在他脸上轻轻戳了戳,温柔地说,“我保证你明天看起来,就跟猪头一样。”
林家荣痛得咧起了嘴,嘶嘶地吸着气。
“荣少,以后开车小心点。这么贵的车,撞成这样,你不心疼,我都心疼啊。”龙三叮嘱完这一句,关上车门,用手里的另一支jǐng棍,细心的把车子侧面的四扇玻璃和两只大灯,一一打碎,这才扔下jǐng棍,盯了林家荣一眼,搓搓手,向地上的队长走去。
这一回,没有放过他,毫不客气地跨坐在他的肚子上。队长本能地伸出双手想要推拒,龙三没说话,只用手向他的鼻子一指,队长在这样无言的威慑之下,慢慢地把手缩了回去,无力地放在头边。
龙三从他的上衣口袋中,取回了身份证,看了看自己的照片,抡起右手,劈面一个耳光:“我长得像贼?”
“不像,不像……”队长动都不敢动一下。
“我的暂住证没了,怎么说?”回手再一个耳光。
“我赔……”
啪的又是一个耳光:“出租车都不给留一辆,真要赶尽杀绝吗?”
“我……我……别打了啊……”看上去一脸横肉的队长,终于被打得哭了起来。
行了,就这样吧。
龙三从队长的腰间,将那一大串钥匙扯了下来,在他眼前晃了晃,说道:“罚你慢慢去配吧。”站起身,从旁边捡起自己的书包,甩在肩上,扬长而去。
他一直走到白云堡,才打到一辆空车,但这丝毫不能影响他的心情。
“生活可以如此简单。”他坐在后座上,心中有种很想哈哈大笑的感觉,忍不住又把钥匙串拿出来,举在眼前欣赏。
一大串钥匙中间,挂着一个象奔驰车标似的漂亮饰物,在不停闪过的路灯照耀下,泛着温暖的光。
那是他的黄铜五芒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