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想到了一件极可怕的事情,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花郎急忙站起来扶住我,着急的问:
“花娘,是哪里痛了吗?快告诉我。”
我摇摇头,急的拉着花郎的手说:
“既然你说是相爷下令杀我,那我爹爹会不会也遭到他们的毒手?还有rǔ娘,还有玉管家,我们玉家那么多的人,是不是都被我连累被害了。”
说着说着,我眼泪急的都掉了下来。
花郎见我身体不碍,稍稍放下心来。他安抚着我,扶着我慢慢躺好,然后告诉我说:
“花娘,你不要担心:玉老爷和你的家人不会有事的。据我说知:你爹爹在朝中经营了这么多年,人脉宽广。满朝上下几乎没有不得过他好处的,这也是柳相爷极力要和你玉家结亲的一个重要原因。”
“最关键的是,你有所不知:你爹爹几年前曾经通过皇太后的关系,向皇上求得过一块免死金牌。那柳相爷权势再大,也不敢公然违逆犯上。”
听了花郎的话,我一颗悬着的心慢慢放下来。可是转念想一想,还是有些疑惑的问花郎:
“我爹爹结交朝中大臣,这我知道。可那什么免死金牌,我怎么从没有听爹爹说起过?你又从何而知的呢?”
花郎说;
“我血魂遗族中也有在朝为官之人,他们会定期传回一些重要消息。我曾经看过关于你爹爹的事情,确定无疑。”
“至于说你爹爹没有告诉你免死金牌的事,那多半是因为怕你知道了之后,更加有肆无恐的胡闹了。”
我听了花郎的解释之后,转忧为喜,破涕为笑——爹爹确实会这么做的。我以前真的太任xìng,太胡作非为了。想着想着,我居然脸红了。花郎一定知道我以前做过的那些胡闹事情,一个女孩子,多难为情啊。
花郎看着我的表情,一定猜到我的心思,偷笑起来,我气的打了他一巴掌。一动手才知道,浑身像被拆散了那么绵软无力。
六扇门压箱底的铁尺阵法,当真不是白给的。要不是行脚僧及时出手,我早就一命归西了。想起行脚僧,我忙问花郎:
“大师呢?”
这时,不知从何处飘过了一阵米粥的清香,我这才记得好几天粒米未进,现在已经是饥肠辘辘了。
花郎笑着说:
“大师在做大厨,估计粥也熬得差不多了。”
行脚僧从厨房端着盛满粥的砂锅出来时,我险些没有认出他来。
他早已换上了寻常平民男子的衣裳,头上包着头巾,脸上的胡须也刮得干干净净,露出一张英朗的脸庞。他看见我正惊异的看着他时,似乎有些腼腆起来。
看着他的模样,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喊了半天的大师,年纪像叔叔,神态更像一个厚道的大哥哥。
那顿简单的饭菜,大家吃的狼吞虎咽。我还发现了一个好玩的细节:大师非常喜欢吃盐水煮花生。
吃饱饭,我顽劣的心xìng又起,偷偷在心里给大师起了个名号:“花生大师”——他要是知道,会不会哭笑不得?
“花生大师”是一个出自圣雪域的苦行僧,常年在圣雪域的人通常看上去会比真实年龄显得老一些。这么说来,大师应该只是大哥哥了。
——这是花郎后来告诉我的。当他看见“花生大师”的容貌和装扮,又听他说的话,就明白无误的判断出这一点。那天小伽蓝寺中,他就是用圣雪域的语言说了一句:“相逢是缘,吉祥如意”,从而取得了“花生大师”的信任。
我决定就叫他花生大哥了,花郎觉得有些不妥,让我不要胡闹,自己却也忍不住笑起来。
我们落脚之处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四合院,混杂在一个热闹小镇的民居之中。在屋中都可以听见左邻右舍的人声、鸡鸣、犬吠,闻得见各家的菜肴飘香。
这个花郎族中的联络点只有一个白发婆婆看守着,她从没问我们任何事情,大多数时间只是坐在大门外静静的纺纱。花郎告诉我说,那也是他的族人,是一个又聋又哑的婆婆,不过她比大多数的人更懂得信仰、忠诚和坚守。
血魂遗族每一个女子在未成年时都会被送到故园之外,早早融入世俗之中,同时也受到各种特殊的训练,执行各样不同的任务。
每个血魂遗族的女子都是一个传奇,也都有一捧不为人知的血泪。
我忽然生出了一个强烈的念头,对花郎说:
“花郎,我们就呆在这里好不好——我们和大师,还有老婆婆一起。我给你做饭,洗衣,生小孩。”
花郎的脸涨的红红的,他做梦也不会料到我这么大胆表白。诺诺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我不管许多,靠在他身上,憧憬着简单、甜蜜的未来。
这样的单纯却盛满爱的rì子仅仅过了三天。
我凭着年轻和师父给打下的良好体质,身体已经恢复到了七八成。“花生”大哥配制的良药,也是功不可没。学识广博的花郎几次想去学来,每每这时,花生大哥就会很小心的避开,好像这是多么了不得的秘密。
这天小院里来了一个女童报信: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六扇门和当地的官府中的巡捕几乎倾巢出动,方圆几百里,每个可能藏匿的屋舍都会被过一遍。
虽然我知道这里不可久留,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离开。
临走前一天的晚上,老婆婆拉我去她住的东厢房,交给我两样东西。她写字告诉我:这是她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希望我可以像她一样的对待它们;同时不要轻易告诉任何人,包括自己最信任的人。她写的字娟秀而富有灵xìng,可以想见年轻时候的婆婆是多么钟秀的女子。
这两样东西装在一个小小的香囊中,一样是一个小小的玉梳,一样是一方罗帕。
我们都备好了本地人最普通的衣服,换下来的衣物放在灶台烧掉了。婆婆给我的香囊,我贴身放在身上,一直戴了几十年。
次rì,逢当地大集。路上早早的就有了赶集的男女。一个丑丑的小媳妇骑着驴,当家的前面牵着,后面跟着挑担的脚夫,三人向集市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