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被标记,被异类化。
他们被围捕,被屠杀。
他们被驱逐,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没收。金子,银子,还有陶币。祖传的项链挂坠,新婚时采办的手镯戒指,全部被无情的夺走。国王手下的士兵用弯刀的把手敲掉老人嘴里的金牙,将姑娘耳朵上的耳环血淋淋的撕扯下来。
然后,他们被赶到沙漠里去送死。
通常这要不了多少时间,炙热的气候,无情的沙尘暴,让人发疯的干渴,它们比弯刀更锋利,比魔法更伤人。无数不幸的旅人曾经迷失在沙漠里,除了骨骸什么都不曾留下。
虽然一些信奉第一因的部落加入了流放者的行列,带来了少量的补给和坐骑。但死亡依然无处不在。提尔的军队把流放者驱赶向远离商路和定居点的无人地区,这里草料难寻,饮水更少。土地干枯而荒凉,由低矮的沙丘和饱经风蚀,贫瘠无比的原野。
他们越过干如枯骨的河床,为数不多的马匹靠从岩石下和枯树底钻出的褐黄坚韧的恶魔草维生。一锈候被派出去探查,但他们不敢靠近提尔军队的巡逻范围,既没有找到水井,也未发现甘泉,唯有枯浅凝滞、曝于烈日的苦水池。而越是深入沙漠,找到的池子便越来越小,池子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长。
阿塔斯无疑是一个严厉而无情的世界,它唾弃弱者。
藏起来的水最先喝完,之后没过多久,不少人喜爱胜过生命的发酵马奶也见了底,接着是藏在衣服夹缝里的肉干和碎馕。由于派出的猎人找不到猎物,他们只好靠死马的肉充饥。
死亡继踵而至,虚弱的孩童、满面皱纹的老妇、布、傻子和冒失鬼。他们一一被残酷的沙漠夺去生命。年轻人也日渐憔悴,眼窝凹陷,原本柔顺的头发变得枯草般脆弱。活下来的马也不多了,而且一个个瘦骨嶙峋,仿佛一具活尸。
每天都有人倒下,绿头苍蝇不知怎的总是能被尸体吸引而来。“他们的时候已到!”活着的人宣布,然后默诵经文,希望死者能够在第一因那里找到现实中没有的快乐。
白天,他们被埋葬在沙丘底部。晚上,坟墓却被挖开,尸体不知所踪。没人知道是谁下的手,也没人认真的去调查真相。
意志不坚定的人陷入了疯狂,然后被太阳榨干体内的最后一丝水分。
若不是灵能强大的灌输和感染能力,剩下的人也快要动摇了。
有时候,残酷的沙漠会用幻象折磨活人的意志。它在远处变出城镇甚至湖泊的影响,当人们欣喜若狂的赶到时,却发现那里只有沙漠,只有死亡。
许多人得了怪病,他们的嘴唇和手都长了血泡,头发大把脱落,最终他们双腿颤抖,长眠不醒。
艳阳高照,靠近地面的空气被加热上升,让四周的一切都看起来模模糊糊的。人们窃窃私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安全的地方。
阿塔斯人是坚韧,顽强的存在。无数年恶劣环境下的挣扎求生,让他们比多元宇宙里其他的类人种族要强悍的多,他们可以长得更高,跑的更快,吃的更少。按照斯达赫宾塞派德鲁伊的说法,这是进化的力量,是优胜劣汰的力量,是自然的力量。
但如果没有奇迹发生,再顽强的人也支撑不下去了。
白天,他们在饱经风蚀的乱石堆中扎营。傍晚,他们继续赶路。
然后奇迹就发生了。
那一天,水从天而降。
自从净化之战结束,巫王的时始以来,从没有这种现象发生。
自从太初术士被封印,沙漠覆盖了整个世界以来,从没有这种现象发生。
自从海洋干涸,变成盐海,蔚蓝色的太阳转为暗红色以来。从没有这种现象发生。
阿塔斯上每一个绿洲,每一座水厂,都掌握在实力雄厚的商业家族和大贵族手里。水是如此珍贵,以至于人们以它的名义杀戮,抢夺,互相征战。
而现在,水从天而降,似乎取之不竭。
翌日清晨,被这一奇迹所振奋的人们聚集起来,商议下一步的去向。最终,来自天蝎部落的精灵部落民们说服了其他人,他们决定向尤利克城的方向进发。
自从巫王哈曼努被杀死后,这座曾经美丽的城市早就不复它往日的光彩。人口十不存一,许多流窜的沙匪开始把那里当做落脚点,据说还粮食匮乏,水源枯竭。但即使如此,一座远离提尔的城市也意味着静养和安全,他们疗伤养病,重新整顿。
就这样,这群提尔的流放者们最终来到了这里。
曾经美丽绝伦的纯白城墙,现在已经变成了残垣断壁。城内狭小巷道错综复杂,建筑彼此倾轧,他们的正面没有开窗。毫无特点,放眼望去,一片惨白。所有东西都是白色,仿佛这里的居民对色彩毫无概念一样。
流放者们踏过阳光暴晒的塌屋残墟,到处都是褪色的烧痕。尤利克曾是一座彩色之城,活力之城,但巫王间的大战夷平了大多数城区。随之引发的大火让全部颜料都褪了色。
只有少数居民依然留在这座死了的城市里,除此以外就只有小股沙匪。以部落民为核心,流放者们团结起来,一条街道接着一条街道,把匪徒和强盗们驱逐了出去。虽然他们大多数人武器简陋,营养,但目睹奇迹后高昂的士气让他们屡战屡胜。
匪徒们被赶走了以后,残存的居民也加入了流放者的行列。他们从宫殿废墟中的植物园里找到无花果,从残垣断壁上攀附的藤蔓上摘下小小的绿葡萄,从白色地板的缝隙间挖出杂草,喂给马匹。
他们还发现了一座废弃的水厂,里面堆满了白骨。流放者们将白骨搬走掩埋,然后利用水厂中的巨大机器,从地下抽出参杂了大量石油的水来。
第五日,一只庞大的军队接近了尤利克城,足足有两千多人。流放者们人人拿起武器戒备,却发现这支军队乃是精灵法赫德率领的信士军队。法赫德在战场上突然倒戈,与安卡拉的马利克苏丹结盟,重创了提尔人的军队。现在,他带着得胜的战士们和战利品来到了尤利克。酋长法图麦亲自欢迎了他,其他部落的流放者也纷纷从这支军队中找到自己部落的武士。
心灵术士阿伊莎一路上帮助流放者们照料伤患,还为他们在尤利克城安顿下来煞费苦心。虽然法图麦一句话都不和她说,但她甚得流放者们的喜爱。美中不足的是,据说她所属的部落不愿意皈依第一因的信仰,所以她只能孤身前来。
人们说她不愿让别人看到她的哀伤,所以来到尤利克城后不久就立即离开,原路返回寻找流放途中掉队的信士。在她离开的同一天,天蝎部落的酋长也选择了离开。她的理由是天蝎部落在尤利克附近有块封地,她要去那里把自己的同族也接来。
第十日,一个有着美丽面容,留着马尾辫,身后舒展着天鹅般洁白双翼的女子从天而降。她身上的外衣沾了不少血迹,已经结成了褐色的血痂。她的怀中抱着穆哈迪,众信士的长官。
据卡米拉自己说,她在离开盐海的时候,遭遇到了正从纯净要塞逃离的埃布的波利斯。龙王在和太初术士的战斗中受了重伤,本来正在没命的飞奔。可是他逃出一段距离以后,又察觉到另一场激烈的战斗在纯净要塞爆发,而战斗的一方正是太初术士。
波利斯觉得有些蹊跷,就躲在盐海平原里,远远观察战况。
他目睹了千魂首的出现,心中不由感到有性惊。这帮心灵术士,数千年来一直隐忍不发,没想到居然出了这样的强者。在这生命绝迹的死地,他自己对战胜千魂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更何况它召唤出了幽灵。
但波利斯也知道,千魂首实力虽强,面对拉贾特,那肯定是自寻死路。净化之战中,太初术士多少次身临险境都最后翻盘。当年要不是二十多位巫王趁拉贾特最虚弱的时刻同时出手偷袭,能不能打败并封印太初术士,还难说的很。
过了没多长时间,波利斯就感觉不到千魂首的存在了。它完蛋了,龙王对自己说,比我想的要坚持的更久一些。
另他感到惊奇的是,太初术士的存在也感觉不到了,发生什么事了?龙王想去一探究竟,但他自己在方才的战斗中伤的太重,法术也消耗的七七八八,附近也没有生命力可抽取,实在不想如此冒险。
波利斯是个果决的男人,既然决定了不冒险,他随即掉头就走。等联合了其他巫王,一样可以再次打败拉贾特。虽然对方的实力依然远远强过自己,但几千年来魔法的发展并没有白费,他可以感觉到曾经不可逾越的实力差距已经缩小了很多。
这时候,他看到抱着穆哈迪的卡米拉从空中飞过。
冒险前去查探是一会事,送上门的机会是另一回事。龙王一见大德鲁伊抱着被拉贾特附体的年轻人飞过,也不多话,立刻就动手攻击。
而卡米拉决不允许太初术士的灵魂永远消逝,两者间的战斗一触即发。
波利斯是阿塔斯上最强大的巫王,无与伦比的亵渎者法师。他的实力与经验,都远远不是现在的卡米拉能够匹敌的。但是女德鲁伊没有参与先前的混战,实力丝毫无损。而龙王被太初术士打成了重伤,一边翅膀都被撕掉了,浑身上下,无数伤口中渗出血水,滴落在板结的盐原上。
波利斯的战术是速战速决,不顾自己严重的伤势,他进一步抽取生命力施展亵渎者法术。如果不是完成体魔龙骇人听闻的强悍生命力,如此多的大伤小伤足以让他当场暴毙。
随着一道闪耀的绿光,龙王瞬发死亡一指法术,直接命中在空中一心飞行的大德鲁伊。卡米拉被魔法击中,在空中踉跄了一下。这可怕的魔法力量本能瞬间杀死一个生物,但太初术士的异性克隆体居然抵挡住了这一击,大德鲁伊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但还活着。
波利斯一击不中,继续追击。巨大的能量漩涡出现在他和大德鲁伊之间,犹如细丝一样的能量流从漩涡向四面八方发射出来。巨大的能量激荡着整个空间,细细的空间裂缝到处都是。只要接触到这姓间裂缝,就意味着死亡。
卡米拉看到毁灭的大潮向自己席卷而来,她的德鲁伊神术无法瞬发,也没法使用定法的技巧。由于双手抱着穆哈迪,她的选择极其有限。
她选了展现变身的超自然能力,一边从数不清的空间裂缝中间不容发的穿行,一边变化成了巨大的羽毛蛇的外形。她浑身上下闪烁着七彩的鳞片,巨大的羽毛翅膀从蛇背上一路蔓延到尾部,每一片羽毛都有半个人大小。
卡米拉用尾部卷着穆哈迪的身体,羽蛇的天赋超自然能力让她可以免疫魔法的攻击。大德鲁伊尽可能的护住心灵术士的身体,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愿让他收到伤害。
波利斯停止时间,狮召唤堕落神侍。血红色翅膀的异界生物应龙王的召唤撕破空间而来,挥舞着旋转的火焰巨剑。然后,巫王一边使用降咒瓦解羽蛇的抗魔能力,一边召唤出漆黑如夜的黑暗,笼罩防住自身。
时间再次流动,一多半堕落神侍上前抢攻,剩下的一起施展神术,目标直指空中的女德鲁伊。
化为羽蛇的卡米拉凭空变出一张卷轴来,上面布满神秘的符文,闪耀和微弱的金属光泽,似乎想要施展什么。
众多堕落神侍凭借自己超强的机动性冲上前开展攻击,而龙王的魔法来的比他们更快。波利斯一声暴喝,他的法术击穿了卷轴,直接打中了巨大的羽蛇,打的她缩成一团。卷轴化成闪着银光的碎片,其中一片匕首形状的碎片穿过了两名堕落神侍,将它们打回虚无。
剩下的召唤生物一拥而上,似乎就要将卡米拉分尸。羽蛇巨大的翅膀上,羽毛向利箭一样射出。堕落神侍们闪开这些羽毛,却发现其中一片又变回了背生双翼的人形。连那个蛇尾保护着的“穆哈迪”也是假的,是大德鲁伊令自己的动物信使变形而成的。
卡米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破众召唤生物的包围,抱着穆哈迪扬长而去。
这场交锋前后不过几次眨眼的时间,其中凶险却丝毫不减。若是女德鲁伊的身体没法抵挡龙王的即死法术,那么交锋尚未开始便已结束。若是卡米拉当机立断变形为羽蛇,那么波利斯的能量漩涡就足以把她扯成碎片。若是她没有在最后用计策脱身,那么一旦陷入持久战中,巫王必将凭借自己雄厚的实力取得胜利。
就这样,卡米拉负伤坚持飞越了剩下的距离,其中艰险,自不待言。当她把穆哈迪带到尤利克城之后,立刻选择了一个人独自休息调理。
穆哈迪在到达尤利克城后三天醒来,整座城市为此大为庆祝。据有幸见到心灵术士一面的人说,现在的穆哈迪看上去和以前不同了,具体是怎么不同,却没人说得上来。
穆哈迪醒来后,从几个有名望的信士那里了解到了目前的现状。他镇定,高效的发布一道道命令。日夜交替,他命令女人们去巫王和大贵族们曾经的植物园里采收果实,男人猛则喂养马匹,修补鞍辔、马镫、蹄铁和踢马刺。孩童们在巷道中漫游,发掘出古老的钱币和没有碎裂的陶器,还有尚可利用的金属器皿。
翌日清晨,他招来部落民中最出色的骑手,命他们挑选最强壮健康的骏马,载上食水,探索尤利克城周围的地区。
“我命你们去寻找一切值得注意的东西。”穆哈迪说道。“去找村庄和部落,去找商旅和人迹,去找绿洲,水源和有贸易价值的兽群。若什么都找不到,记录下这周围的地形和景象。如果我们需要再次出发,我们决不能盲目。”
“若你们遇到沙匪,或者其他部落,告诉他们我的名字。告诉他们,若他们害怕被提尔的军队清除,或者担心废除奴隶制度后他们的权益,来尤利克城。我将有重要的提议说给他们听。”
当斥候们远去后,心灵术士又命信士们翻掘尤利克城内诸多广场的地面,挖出其下的泥土。若杂草能在石板缝隙间生存,那么除去石板之后,其他植物想必也可在此生长。穆哈迪调试尤利克水厂的上古机器,让它产出加倍,又能分开水和石油,如此一来便不虞水源匮乏。众人啧啧称奇,不知道心灵术士怎么掌握了上古半身人的技术。
穆哈迪又命人修复尤利克的城门和城墙,“若敌人来犯,我们必须做好准备。”他对众人宣布。
由于脱离了提尔的管辖,提尔的法律也就失去了效力。穆哈迪决定完善一部律法,涉及生活中的各个方面,巨细靡遗,无所不包。心灵术士认为,越是明确全面的法律,才能越给人民以自由。在地球上,罗马的贵族们就曾极力抵制成文法的出现。因为这意味着放弃“任意裁断的权力”,用明确的规则作茧自缚。
第十五日,斥候们陆续回报。
“我的哈里发!众信士之长官。”第一个回报的斥候说道。“我穿过无垠的黄色沙漠和贫瘠荒原,到处都是滚滚沙尘,饱经风蚀的岩块,以及长满尖刺的植物。但我在路上遇到了收拢落队者的阿伊莎女士,还有一个自称军团的男人,他要求立刻与你会面!”
“让他们进来,先到帐篷里等待我的召唤。”穆哈迪说道。
第二个斥候也回到尤利克城的大门下,向发出讯号的卫兵和闻讯前来的穆哈迪高声喊道。“我的哈里发!众信士之长官。我顶着炎炎烈日,向南找到了两座村庄的遗迹。那里的幸存者都同意搬来尤利克居住。我还遇到了三股沙匪,他们都同意听听您的提议。”
“如此甚好。”穆哈迪说。“可有其他发现?”
“法图麦酋长去到了那块提尔人曾经送给天蝎部落的封地,在那里她收拢了一大群骑手,也随我一同返回……法图麦酋长听说你回来了,要求立刻与你会面!”
心灵术士同样命人将他们放入城中,送上清水和食物款待。
就在第二个斥候回来后没多久,第三个斥候也出现了。“我的哈里发!”他骑在马上喊道。“众信士的长官。我遇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客人,他在我迷路的时候救了我一命,还与我分享清水。他要求立刻与你见面!”
穆哈迪注视着城门外,一个身形肥胖,从头到脚包裹在袍子里的陌生人。“究竟是什么客人,拯救了我的勇士?”
胖男人上前一步,掀开自己的兜帽。“我乃安卡拉的马利克,第十六斗士,灵吸怪毁灭者。我请求与您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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