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第二章奉上。)
哪个不想跳马啊,跳不过的人才会去弓着腰趴在哪儿当马儿,周勇生见人有自告奋勇来代替自己,乐滋滋地赶紧起来,忽地一下跑到后面排队去挤眉弄眼了,生怕乔莲藕反悔呢。
“不行,你跳都还没跳,干嘛你来当马儿啊?”宋小山主持公道,以为是周勇生欺负乔莲藕了。
乔莲藕宽容地笑笑,道:“不是那啥,是因为我今天不想跳了,刚才跑累了,没事的。”
人家乔莲藕自己都没事了,宋小山再管闲事的话就太明显了,想来宋小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只得摇摇头走过去了。
只有乔莲藕自己知道为什么。
她具体记不得是哪一天了,反正是一个夏夜,一帮孩子玩这种跳马的游戏,乔莲藕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就是周勇生趴在那儿当马儿,大家依次跳过,开始都没事儿,有人跳过了,有人没跳过,不过都平平安安。当二妹乔莲花远远跑来,按住周勇生的背正准备起跳的时候,周勇生恶作剧,突然毫无防备地蹲了下去,乔莲花一下子扑了空,上身完全失去了平衡,一下子从半空里按了下去,手直接按在了地上,当场痛得尖叫不已,动弹不得。
乔振轩连夜将受伤的乔莲花背到河对岸去检查,费了好大的周折才背到了医院,结果一照片,骨折!乔莲花在医院里打着龙石膏住了好久的院,耽误了学习,妈妈秦瑛又要做庄稼,天天又要往医院跑,可吃了不少的苦。
众孩子按次序一个个都跳过去了。轮到乔莲花的时候,乔莲藕故意将身体抬高了好多,乔莲花跑到跟前来,手按在乔莲藕的背上,根本无法跳过去,便闹嚷着姐姐啥意思嘛!将身体抬这么高,分明是不想让我跳过去的啊!
乔莲藕站起身,拉过气鼓鼓的乔莲花,“你这么小,跑到这儿来跳这个干啥,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如果别人整冤枉的话,摔到地上可怎么得了?”罢,抬头叫宋小山过来。
“咋啦,你俩姐妹在这里?人家后面的还等着呢。”宋小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乔莲藕镇定地:“我建议我们以后不玩这种游戏了,太危险了你知道吗?”
宋小山见乔莲藕很认真的样子,倒是觉得奇怪了:“唉我,平常你不是最积极的吗?怎么今天突然不玩这游戏了?”宋小山看了眼前的乔莲藕,瘦胳膊瘦腿的,穿着一件短袖衫,虽还是一个小女生,但眼神里透露出一种不出来的忧郁和沉稳,眼波像那龙门潭的水,很深很深,让人有一种猜不透的感觉。宋小山忽然被什么击中了一样,再没有争辩的,只觉得今天的乔莲藕与往日的很不一样了,前几天就有些感觉,但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明显过。
“那,那好吧,我们不玩了,确实有些危险,前几天我和另外几个在堰塘边给牛喂水的时候,也跳,结果我跳的时候,他们往下一蹲,搞得我措手不及,一下子摔到地上,差点把手臂摔断了。”完,对后面排着队的伙伴摇摇手,“大家散了哈,以后不要玩这种游戏了,太危险了。”
“华子——”正在这时,一个尖利的熟悉的声音响起,在叫华子。
乔莲藕循声看去,那不是华子妈张大红吗?很明显,她是出来找华子回家了。
华子这会儿正和其他伙伴在一起疯跑,听到张大红叫他,赶紧停下来,气喘吁吁地跑到张大红面前。
“跑什么跑?这一晚上还不回去?一天只晓得疯跑,作业也不好好做,你是不是还想被人家打?没志气的家伙,人家打了你还要和人家混在一起,看老娘今天不好好收拾你一顿!”唾沫横飞地骂完华子,又侧过脸,用眼神恶狠狠地瞟了乔莲藕一眼。
哼,看来这世上真还有泼妇一,她一个大人将别人家的小孩子打了,倒来了个恶人先告状,先骂起别人来了。
乔莲藕心里忽然涌起一种深深的恨意来。
回想起自己前世,父亲去世后,自己总是当好人,总是小心翼翼地对待每个人,生怕伤害了别人,生怕自己的哪句话让别人不开心,生怕自己的哪个行为让别人不满意,总是将自己放得很低很低,每次都低到了尘埃里,但是结果呢?结果得到了什么?总怕去伤害别人,结果自己却成了受伤最深的人!原来,将每个人都当人看,对每个人都好,那不是好人,那是性格懦弱的表现,会助长恶人的气焰,让好人永远抬不起头来。世上不是每个人都性本善的,总有那么一些人,是性本恶的,要想不受气,只得以恶治恶了!
前世在村人面前,在丈夫面前,在领导面前,都活得窝囊窝囊,如果重生了,还活成那样,那这重生还有什么意思呢?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柿子拣软的捏”,古人得有道理啊。你太软弱了,人家不欺负你欺负谁呢?
前世,爸爸乔振轩在世的时候,倒还没什么人欺负自己一家人,等父亲去世,什么让人伤痛的事情都来了,村里有人悄悄动田边地头的界石的,有放秧水不让自己家放的……一幕幕辛酸的往事一点点涌上了心头,刺得乔莲藕的心痛得慌。
乔莲藕永远记得父亲去世的第二年,那一年夏天特别干旱,家家户户的秧苗里都裂开了很深的口子,再不放水到里面去的话,田里就将颗粒无收了,那几年庄稼欠收或绝收,对一个没有任何其它收入来源的家庭来,几乎是致命的。
那一次,大河里的水抽不上来,只堰塘里还有一些水,村长讲好了,一家一家依次轮着放水。待人家田里的水放满了,轮到秦瑛去往田里放水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两点过了。张大红的田和自己家的田挨着,按理是自家先放,哪知张大红欺负人,见秦瑛一个人拖着三个女孩子,没依没靠的,便非要自己家放了再,秦瑛当然不干,俩人就闹了起来,后来还打了起来。乔莲藕记得,当时自己吓坏了,妈妈的衣服被水打湿了,也撒破了,便恐惧地大哭起来,那哭声撕心裂肺,在黑夜里传得好远好远,至今一想起,还深深刺痛着乔莲藕的心。
上辈子窝囊够了,这辈子还要继续窝囊不成?
不。
乔莲藕抬起头,眼睛里射出一道坚毅的目光。
“宋小山你过来。”乔莲藕招呼道。
宋小山忙凑过来,望着有些深沉的乔莲藕,用眼神询问乔莲藕有什么吩咐。
“有件事我要找你帮帮忙,干不干?一句话。”乔莲藕看着宋小山,眼神没有半点游移。
宋小山受不了那眼神,转过脸去了句:“当然干。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