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这个时候突然来到御书房,居然还是为荣锦王说话……如此恰到好处的解围,当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心为之?
便连帛清和江炎都生了止不住的错愕。../top/ 小说排行榜
帛清与这个二哥之间的走动并不多,连交集频繁都算不上,更不用说能往亲厚这上面靠点边儿了!而帛陟却对父皇说四弟是无辜的……当真不知他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帛清免不得起了警惕,神思转动不绝。
帛陟的举动一如他的突然出现一样令人错愕,帛睿一时亦不能解,略想一下,对帛陟颔了颔首:“起来说话。”温声免礼。
“谢父皇。”帛陟利落一谢恩,站起身子单手负后,稳了一下略急的声息后,言语的条理分明,“儿臣那日从大哥那里领了父皇口谕,事后在府内静思己过,心平气和之余深感此事似有蹊跷。”于此侧目扫了眼若有所思的帛清,“正巧四弟前来探视,儿臣便将心中郁结说与了四弟听。四弟素来仗义,便同意帮儿臣一并查探这个中的蹊跷,故而荣锦王管家才去了城郊那处别院……”
房内顷刻一阵哗然!多是因了惊愕、亦有对这分明解围之话的几多质疑。
帛清与江炎再一次相视一眼,二人皆是疑惑未解。
帛睿口唇微张,聚拢的眉峰就没有舒展过!这一刻也兀地起了一痕心念,心下暗道着难道帛清与帛陟兄弟两个在潜移默化间、关系已经发展到了如此之好?
不多时的停滞,帛陟再一敛两道眉目,启口凛冽了声息:“而这真正的设局之人,却是三弟!”
石破天惊!
这个答案虽然谁也知道,但此时此刻就这么被拆穿了摆上台面、还是从齐王嘴里说出来的,实在是有些戏剧化。
“齐王殿下缘何如此笃定?”那王大人的脸色忽然很不好看,甫一闻了“三弟”两字,自然再沉不住气。
帛陟扫了眼这大臣,复转目去顾帛睿。
“说下去。”帛睿不怒自威。
帛陟得了父皇的命,往后一通言语也就有了底气,他稳声继续:“四弟在委派管家查探的同时,儿臣亦派人去了一趟城郊别院,根据线索寻到那所谓‘小贩’的住址,居然在其中看到了魏王府的玉牌。”
“这……”有大臣起一噤声,半是诧异半是惊惶。但很快止住。
帛陟没有理会,自顾自稳声吐口的依旧:“父皇,四弟的管家当时亦在场。”转目一顾江炎。
江炎一双眼睛正盯在帛陟身上若有所思、且看且想,现下见帛陟看他,微忖度了须臾,跟着颔下了首。
帛陟方回目,又对帛睿敛襟谦然:“事后四弟仁义,因心中感念兄弟情义,便要我同他一并三缄其口,不再提这已经过去的事儿。”于此一叹,面上做了寒心与茕然之状,“不想时今却被反咬一口……”他似不忍再说下去,神情观在眼里好不唏嘘。
许是帛陟言出的一干“真相”实在突兀,满堂只见他径自言语,却不见一人开口反驳一二。
这也好,帛陟自然没必要自己跟自己找着打嘴仗的不痛快,他也乐得耳根子清净:“父皇,事已至此,您还看不出来么!”心思渐沉,两道浓眉也跟着凛了一凛,陡地扬了语气、声息冷冽,“三弟他设了这好一场局,为的不是害儿臣,而是借着儿臣诓四弟入局,铲除异己、搏得上位!”借势头复猛地一指方才那咄咄声息的大臣,“王大人,你同你家主子演的这好一场大戏!”阵势压了一筹,凛然大义之感摆的真切自然。
“齐王爷……”王大人下意识启口。
而帛陟收了姿态不再管顾他,只从内揣取了玉牌双手捧着、曲身一递:“父皇请过目。”
帛睿没有过多迟疑,示意内侍取了呈上来。后拿起来细看一圈:“没错,这正是魏王府的令牌,有司亲自锻造了分发下去的。”
“陛下!”那王大人铮地向前一个匍匐,现下根本没明白这齐王的突然出现、玉牌的突然呈上,人证物证一应俱全,这一切是不是楚皇一早便筹谋好的构画?铮地就有些失了方寸,不敢再多言及其它,只口口声声一股脑的道着自己是无辜的、魏王也是无辜的,并要皇上明鉴。
“朕几时说你王大人与魏王一同合谋了?”帛睿勾唇一哂,旋即这语气登地就冷了,“你这是不打自招啊……”
这王大人兀地傻眼,才后觉自己是因一时心虚而多有失察,竟是被方才齐王那句“你同你家主子”云云的给匡了进来!昙然僵住,半晌都难再有所反应。
没有了歇斯底里的求饶表忠心,耳根子到底是清净了许多。该走的过场也理当继续顺势走完,帛睿转目看向江炎,口吻悲喜不带:“是否如齐王所说那样?”
帛清敛眉启口:“儿臣……”
“朕问的是你管家!”帛睿狠着声息打断。
帛清一慑,只好适时的缄默。
这一幕看得江炎心觉好笑,知道帛睿是受够了这状况频出的儿子,此刻倒不是怕帛清再说出些什么自己拆自己台的话,而是瞥着一口气没全消的懒得再问帛清。好在江炎从不会意气冲头,帛睿倒是很放心他的样子:“确如齐王爷所说。”江炎颔首,复把语气放的委屈了些,“我们家王爷原是一番好意,直到眼下这般被逼的狠了,他都因顾念兄弟之情而不曾道出魏王。这一通隐忍,为的诚然不知道是什么,唉!”临了一叹。
这话听得帛清浑身打了个颤,江炎就这么当着自己和父皇、再加一个齐王这三个明白人,公然撒谎整出这如此矫情的一出,当真不顾及旁人心里是怎么看待的!
帛睿只恨不得快些把这茬子事儿给压下去,又怕拖久了再生枝节。没有多话,当即命人把那王姓大臣收监待审,同时传命将魏王禁足于府。
这帮大臣都是立储之事中持“立嫡”意见的,这一遭之所以跟着一并上折子针对荣锦王,也不全都因他们是魏王的人、亦或汉王的人,而是因为在这立储一件事上,他们之间起了共鸣,故结成了利益的共盟、进退的与共。
时今帛睿借王大人开刀,也算是给了这些人一个不小的警告,即便不能根除他们那埋在心底里的执念,至少也能在短时间里杀杀他们的锐气,叫他们莫要忘了大楚现今还坐镇着一个楚皇、还活的好好的没死呢!
由芝麻绿豆大的小事而衍化成的一桩大事,至此算是告一段落。帛睿暗地里吁下一口气,适才觉得身体很是昏昏然没有力气,并着一阵撕裂般的头痛袭上天灵骨,他下意识抬指狠狠掐住。
看得帛清一阵揪心,张口欲言,却被帛睿一拂袖堵回来:“你们都退下吧!”看也没再看一眼,帛睿阖目靠着金椅自顾自小憩。
帛清本不愿离开,可父皇已经发了命。更何况自己留在这里守着父皇也不见得能帮上什么忙,倒不如让父皇安静休息一阵。这么想着,便与帛陟、江炎等一同行了礼,也就静静然退出了御书房。
。
出宫的大路就那一条,不长不短的距离,帛清、帛陟近乎并肩而行。
御书房里那一幕幕激战,此刻虽然已经过去,但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心有余悸。帛清顿起一种后怕,边寻思着择个契机问清帛陟为何要帮着自己,又是如何知道自己有难,如何知道父皇正被一帮大臣逼的步步强持、渐出颓势的?
然而帛陟似乎在有意回避这个问题,一路上主动同帛清说了很多话,却都是无关痛痒的闲话,就是不肯给帛清开口的机会。
帛清出于礼节,只好帛陟问什么他就答什么、说什么他就跟着附和什么,但每每他开口欲言时,帛陟总是能找到这样那样的话锋来将他打断。他只好无奈的继续附和。
就这么一路出了宫,直到二人作礼分别,帛清和江炎也没能知道他们想要知道的。
回府后才发现天已经入夜,这一整天都泡在御书房里跟那帮大臣纠缠磨耗了!现下回想,道一声“险象环生”也委实是当得起吧!
二人没有睡意,具默契的在院落一临风小亭里双双落座。
初夏的夜晚最是惬意,不会冷,也不会太热。大地已在晌午时将大半的积蓄发泄了出来,现下纵有余热未退,习习晚风拂面时也能将那暑气消散不少。
江炎心里本来闷着一口气,现下经了小风一吹,也就跟着消散些许,但还是有:“王爷。”他摇首一叹,复抬目再度看定帛清,“你太易激动,太性情。”倒是无心再怪罪帛清了,转口成了真挚的温声告诫,“你这样可不行啊……”
江炎指得自然是在御书房时,帛清性子上来那一通胡乱认罪的鲁莽举动!
帛清明白。
他这一路回来,这心里头其实已经不止一次的为那事儿懊恼了!他也恨自己这不可逆的性子,偏生很多时候往往就是不由己的避无可避……此刻不愿再提及,便没接江炎这话锋,错目皱眉岔开了话题:“想不到齐王,竟然会帮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