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都不是笨人,在听到段玉衡的话之后,多少都明白了一些,之所以杨德宝本人没能理解段玉衡话中的意思,并不是因为杨德宝就比在座的其他人笨,而是因为杨德宝是这幅画作的主人,主观上的情绪影响了杨德宝的判断。
段玉衡听到杨德宝的话,知道杨德宝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心中也不由暗叹,真是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啊!
本来,段玉衡就是打算让杨德宝当着众人的面,颜面扫地,看到杨德宝乖乖入套,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于是按照梦璇玑之前告诉他的,缓缓开口说道:“这幅《萧景兰花图》最出彩的地方,不是这幅画作的画面本身,而是在这画作的题字上面。
我们知道,中国的封建王朝历史上,历朝历代都有着一些相应的避讳,而这些避讳大多数都来自于皇帝,有的是皇帝的名字,有的是皇帝的年号,还有的则是在皇帝去世之后,下一代皇帝避讳的庙号。
在古代,如果有人不小心犯了避讳,那么后果是相当可怕的,轻则发配充军,重则丢掉性命,甚至满门抄斩,因此,在古代,对于皇帝的一些避讳,是非常讲究的,没有什么人敢轻易犯忌。
而在唐代,我们都知道,唐太宗李世民避讳的字正是他本名中的‘世’字,按照古代避讳的规矩,如果皇帝避讳哪个字,那么除了皇帝特准的人和皇帝本人之外,其他任何人对于避讳的那个字,是不允许被写完整的,有的是少一竖,有的是少一横,有的是少一点,反正就是不能把皇帝避讳的字写完整。
而在杨老板这幅画的题字上,我们可以清楚的看到,这个‘世’字,被写得完完整整,完全没有避讳唐太宗李世民的名字,这一点在古代,是绝对不会被允许的。
由此可见,这阎立本的胆子有多大,竟然敢在自己的画作上,毫不避讳皇帝的避讳,公然将皇帝避讳的‘世’字,完完整整地写在了画作一旁,敢顶着大不敬的罪名,做出这么冒犯皇威事情,就这一点,我觉得这幅画就值一千万!”
众人听到段玉衡的解释,之前还没有想明白的人,一下子感觉豁然开朗,再傻的人,此时也能听出来,段玉衡的话,并不是真的在夸奖杨德宝这幅画作很值钱,而是在暗讽这幅画作是赝品。
其中以冯老为首的一批,对于古代书画收藏不是很了解的人,在听了段玉衡的解释之后,除了对于段玉衡的暗讽感到很好笑之外,也对段玉衡在古代书画收藏上的造诣感到非常震惊。
在座的人中,和段玉衡之前没有什么交集的几人,在听了段玉衡的话之后,对于这个年纪轻轻,名不见经传的段玉衡,又有了新的认识。
而坐在杨德宝身边的周洋,甚至发出了一声深深的感叹。
而此时的杨德宝,在听到了段玉衡的话之后,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眼睛死钩钩地盯着段玉衡,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这也有可能是阎立本不小心犯了忌讳啊,不能因为一个字的问题,就说这幅画是假的吧?你也说了,这幅画无论从纸质还是画风,以及提款来看,都是真迹啊!”
过了好一会,杨德宝才缓缓开口争辩起来。
此时的杨德宝,开口争辩已经不是为了跟段玉衡置气那么简单了,更多的是想要让段玉衡承认自己这幅画作是真迹,仿佛只有段玉衡承认了这幅画作是真迹,他杨德宝才能真正安心。
因为,要知道杨德宝买下这幅画的时候,可是花了大价钱的,如果被认定为是赝品的话,那么这幅画的结局只能是砸在杨德宝的手中,这样大的代价,杨德宝是承受不起的。
此时的杨德宝,心中已经开始懊悔,懊悔自己为什么一开始就跟段玉衡这样一个本事了得的青年站在了对立面,懊悔自己为什么要处处刁难段玉衡,如果不是因为这一切,杨德宝相信,段玉衡绝对不会在自己的这幅画作收藏上,说什么的。
所谓和气生财,杨德宝这次真正是领教了不和气的下场,与人不和气,仅仅是不能生财,甚至还会破大财啊!
不过段玉衡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杨德宝从昨天与自己相遇开始,处处刁难,好不容易抓住这样一个反击的机会,段玉衡又怎能放过?
因此,虽然段玉衡听出了杨德宝话语中带有哀求的味道,但是依然没有放过杨德宝的意思,继续开口道:“杨老板,你恐怕忘了阎立本是什么人了。
阎立本在贞观年间,也就是李世民在位的时候,出任着主爵郎中兼刑部侍郎的官职,可以说是皇帝身边的近臣。
这样一个有官职在身,又经常与皇帝朝夕相伴的二品大员,如果说还会犯这样的忌讳的话,那么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这个大臣有谋反之心,根本没把皇帝放在眼里,要么就是这个大臣觉得自己活得太没意思,想早点死!
因此,这根本不存在阎立本会是因为不小心犯了忌讳,而是这个画作他就是赝品!”
段玉衡这次的话,可以说是非常的直白,没有任何拐弯抹角的地方。
而听到段玉衡的话的杨德宝,在段玉衡话音刚落的时候,也一下子在椅子上瘫软了下去,目光呆滞地望着放在八仙桌上的画作,肥胖的身体,仿佛成了泄了气的气球一般,软瘪无力。
“我说老大,你不能这么说嘛,虽然这画作的题字犯了忌讳,但是纸张和画风都是对的啊。”
陈喆看着瘫软在椅子上的杨德宝,肚子里的坏水一下子涌了上来,出言朝着段玉衡问道。
果然,杨德宝在听到陈喆的话之后,眼中仿佛又燃起了一丝希望,已经瘫软下去的肥胖身体,一下子有坐直了起来,望着段玉衡,等待着段玉衡给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