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钟后,师傅在众位师兄的簇拥下进了厨房。陈典甫一进厨房,深吸了一口气,夸张地道:“哇~好香啊!小师妹的厨艺这么好?”
顾几道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就你嘴贫!”
陈典嘿嘿一笑道:“实话,实话而已。”
周参也觉得陈典说的不错,上前道:“自从师娘走后,我们就再也没有闻到过这么香的香味了,小师妹真可谓是一场及时雨。”
没等众位师兄落座,多动的陈典便已经趴在桌子上使劲地闻着香味,那样子,可真像饿死鬼投胎。方才他使的调虎离山的计谋被林胥和昱霖两人看破,回去的时候心里就老大不快活,现在更是急不可耐了。他瞅着一盘sè香味俱全的辣椒小炒肉,喉头涌动。
顾几道见他那副馋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朝众人压了压手道:“大家都先坐下来吧,站着像什么样子。”说完,当先坐在桌头。
众人得令,一一按照辈分坐下了,大师兄顾君彦和二师兄周参紧挨着师傅顾几道,其余的人也都很快入座,看来位置都是早就坐习惯了的。
林胥和昱霖一一为众位师兄盛好饭后,便坐在桌子的末位。
陈典本来想坐下马上吃,可师傅都没动,自己怎么敢先动呢?他可不想又挨骂。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笑嘻嘻地冲身旁的昱霖道:“小师妹,你可真能干。师兄几个光是看着这些菜,就已经饱了半分了。你说这是不就是书上所说的秀sè可餐?”
众人一愣,都是像看白痴一样望着他。坐在陈典对面的钟素鄙视地看着陈典,讥笑道:“六师兄真是饱读诗书,学富五车,连‘秀sè可餐’这般晦涩难懂的成语都能解释得如此简单明了,让人一听就明白,师弟可算是大开眼界,平白喝了半肚子墨汁儿了。”
众人一听,顿时哄堂大笑,就连那一向板着脸的顾几道,脸上也浮现了一丝笑意。
其实陈典知道这成语的意思,他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哪知钟素记着仇,好生地将他这一埋汰。
可他脸皮够厚,脸上丝毫羞意都没有,反而顺着钟素的意思说道:“那是那是,七师弟可要跟师兄我多学习学习,不能整天只想着修炼,要多抽出点时间看看书,这样才是文武双修嘛!”说完,还不忘冲钟素眨了眨眼睛。
钟素哪里料到这厮如此的不要脸皮,被他这么一说,倒是显了自己的不是了。他一时接不下话,只是怔怔地看着陈典。
众人也没想到陈典还能这么一说,见钟素一脸呆滞地望着陈典,又是大笑。那顾君彦更是夸张,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们俩前世一定是对冤家!”顾几道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笑,又冲众人压了压手道:“好了好了,这笑也笑过了,该笑饿了,这里一堆好菜等着我们呢!”
众人都不说话,只是望着顾几道,一副“你才明白”的表情。
就等你说这句话了。陈典如是想。
顾几道摆了摆手,示意可以开动了。他刚举起手中的筷子,陈典已将一块肥肉送进了嘴里。
众人也不示弱,纷纷使出全力争夺桌上美味的菜肴。
林胥和昱霖呆呆地望着如狼似虎地众人,只觉得饭桌变成了厮杀的战场,直杀的是昏天黑地,rì月无光。
风卷残云过后,饭桌已是一片狼籍。林胥和昱霖相视一笑。
“这餐饭是我这几年来吃得最好的一次了!”陈典后仰躺在椅子上,一脸满足,双手还不时地摸着肚子。
众人没有说话,但看那神情,都被这餐饭给征服了。
李鏊打了个嗝,笑道:“要说昱霖的厨艺是好的没话说,跟师娘绝对不相上下。”他一边说,还一边瞅着顾几道。
顾几道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林胥与昱霖相视噗嗤一笑,笑得众人莫名其妙。
“你们俩笑什么呢?”唐甫阳不解地问道。
昱霖摇着头,一副遗憾地表情,她叹了一口气道:“这饭菜好吃是好吃,可师傅和师兄们都猜错了一件事。”
众人听她这么一说,都是一愣,转而将目光盯向林胥。
林胥不置可否地摸了摸鼻头。
众人又是一呆,这真是太令人惊讶了。
陈典嘿嘿一笑,一个鲤鱼打挺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他走到林胥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咱们小师弟竟然还留这么一手。”
林胥谦虚道:“这手艺有些生疏了……”
“这还叫生疏!”陈典大叫道,一脸地惊喜。“我们以后可有口福啦!”
顾几道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道:“那以后就要努力修炼,莫要浪费了这么好的饭菜!”
“是!”陈典拉长了声音,怪声怪调地道了一声。
顾几道不理他,转而对顾君彦道:“君彦,待会儿你便把《rì月华诀》第一二层的修炼口诀传授给他们俩。”说完,又微笑着冲两人道:“从今天下午开始,你们俩就算是真正的踏上了修真之途,前路艰辛,非勤奋、坚韧之人不能得道。为师希望你们能以此自勉,以求证得无上大道。”
林胥和昱霖听了顾几道这番话,心中顿时激动不已,立马从桌子上蹦了起来,兴奋地道了一声“是”,便满脸希冀地望着顾君彦。
顾君彦感受到两人灼热的目光,不由地也被两人的热情给感染了。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如现在的他们,无比渴望踏入修真之道的啊!
他微笑着冲两人道:“你们不要心急嘛,修行切忌心浮气躁,急功近利,要心平气和,否则会事倍功半。”
两人点了点头,昱霖道:“那我和胥哥哥先将这里收拾收拾。”说完,便行动起来。
顾几道微笑着点点头,站起身对众人道:“其他人回房各自修炼,莫要再懒惰!”
众人应了一声,相继走出厨房。
顾君彦仍坐在椅子上,他用食指敲了敲桌子,说道:“我干脆等你们俩做完这点儿事后,一起去你们的房间。”
两人听了这话,动作又是快了几分。
不一会儿两人就弄完了,昱霖推着顾君彦进了林胥的房间。
“好好好......我这不是马上就要传授给你们了吗?不要急不要急。”顾君彦被两人推到床上,形象十分狼狈。
林胥和昱霖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端正地坐在椅子上。
顾君彦咳了一声,整理好稍乱的衣冠,继而正sè道:“《rì月华诀》乃本门无上法诀,由本门开派祖师rì华真人、月华真人所创。”
林胥听了这话,脑中浮现出当rì在“明萌”大殿上看到的那两座雕像。
“《rì月华诀》共分九个小境界,五个大境界。九个小境界分别是‘初朔、朔rì、上弦、上弓、望月、望rì、下弦、下弓、明萌。’其中‘初朔、朔rì’为第一个大境界,这一境界最为基础。但绝对不能忽视!基础没打好,还谈什么求证天道?”
林胥和昱霖又是点了点头,然后示意顾君彦继续说下去。
顾君彦顿了顿,又道:“‘上弦、上弓’为第二个大境界。修炼至此,你们便有能力驾驭法宝了。你们可以自己下山自寻材料炼制法宝,门中大多数弟子也都是如此。但这不是唯一的途径,还有另一种途径得到法宝。不过宗内同门通过这种途径得到法宝的认识是少之又少,在我们年轻一辈之中,一双手可以数得过来。”
两人惊讶地互视一眼,问道:“是很神奇的法宝吗?那如今被哪些人得到了呢?”
“咦?我怎么突然忘记了?”顾君彦假装记不起来了,做回忆状,敲了敲脑袋。
两人急得站起了身,知道顾君彦故意捉弄,一人拉着顾君彦一边衣袖,不停地扯着,晃着,口中道:“大师兄你就快说吧,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可能忘记了!”
顾君彦费了好大劲才挣脱两人的拉扯,他一边整理仪容,一边抱怨道:“我这把骨头都快被你们摇散架了。”
昱霖撇了撇嘴道:“谁叫大师兄捉弄我们?再不说我们又扯你!”说完作势yù拉。
顾君彦拱了拱手,讨饶道:“好好好,我说就是了。”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这种法宝被宗内长老称为‘异宝’,因为它们威力巨大,大多数是宗内先辈遍游四方寻来的,有的更是不知出处,端的是神秘异常,寻常法宝都不能与其争锋。”
两人惊讶地张大了嘴,惊叹于“异宝”的神奇。
“当然,也得有深厚功力的人才能驾驭,发挥其全部威能。”顾君彦挑了挑眉,像是在提醒着什么。
两人却不注意,只是催促着他说“重点”。
顾君彦又道:“我们这一辈弟子中第一个得到异宝承认的是梁山一脉八师叔韦楚潇门下的首席大弟子凤槃儿。说来也是有缘,那异宝由梁山第一任脉主寻得,此后便一直在梁山传承,从未经他脉弟子之手。当年那把异宝在八师叔手下大放异彩,简直称得上是所向披靡。”说完,他还咂了咂舌,似乎在感叹韦楚潇的修为强大。
林胥惊呼一声,道:“所向披靡?八师叔竟有这么厉害!”
“那是自然!”顾君彦傲然道,“我们北月宗哪一脉脉主不是修为通天之人?”转而更自豪地道,“当然,我们的师傅是宗内长老公认的北月宗第一人,这是不可否认的。”
林胥见顾君彦那自豪的样子,仿佛他自己是北月宗第一人。
顾君彦说得热火朝天,林胥也听得津津有味。一旁的昱霖听到“韦楚潇”这个名字,脑中顿时想起那rì在大殿里见到的那个秀气十足,就连身为女子的自己都自叹不如的八师叔。她没来由地心跳加速,脸上徒增了一抹红晕。她瞅了瞅身旁的两人,见两人没注意到她的神情,放松地呼出一口气。
顾君彦和林胥倒是没注意昱霖的神情。
林胥又问道:“那件异宝可有名字?”
顾君彦笑道:“当然有了。那件法宝唤作‘衾凰’,实为一圆锯,因舞动时若凤凰遨于天际而得名。”
林胥点了点头,又问道:“那第二个得到异宝承认的人是谁呢?”
顾君彦想了想,随即说道:“第二个人便是冀山一脉四师叔陆鸦门下的龟无闻师兄,他得到的异宝唤作‘勘尘’,实为一柄青铜长剑,由本宗真人勘尘子所制,取地底万年青铜为原料,炼制七七四十九天而成。相传‘勘尘’炼成之时,有群鹤盘旋于宗门上空长鸣不止,久久未曾散去。”
林胥又是一惊,愕然地望着顾君彦,“竟有这等异事?”
顾君彦却耸了耸肩,撇了撇嘴道:“这都是那些亲眼见过的长老们传下来的,我想他们没必要欺骗我们这些小辈的。再说都过去五百多年了,还怎么求证?”
“那第三个人是谁?”一直不说话的昱霖突然问道。
“第三个人呐!”顾君彦听昱霖发问,想起这第三个人,脸上竟浮现出一丝不自然的神情。林胥和昱霖对视一眼,瞬间明白这里面定有故事。
昱霖轻声问道:“大师兄,难道这个人与你有过节吗?”
“那倒不是.....”顾君彦犹豫了一会,突然自嘲一笑,道:“这第三个人是青山一脉三师叔王蝠门下弟子姚蛟,他得到的异宝唤作‘落可知’,是宗内一名长老外出游历,在一幽深寒潭中寻得的,据说那异宝在寒潭中暗暗发光,亏得长老眼尖,捞起时刀身下端便刻有‘落可知’三字。”
“那柄刀厉害吗?”昱霖又是突然问道。
林胥白了她一眼,说道:“肯定厉害啊,不然......”还没等他说完,昱霖便狠狠地掐了他一把,瞪了他一眼,朝他努了努嘴,示意他不要说话。
林胥当下会意,朝顾君彦望去。
顾君彦倒像是没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自言自语道:“厉害,当然厉害!十年前宗内进行门内选拔,最后获胜的八人将有机会代表师门参加‘佛道魔弟子试武大会’。”
两人又听到一个新东西,顿感好奇,但没出言打断顾君彦。
“当时我们兖山参赛的便是你们前五位师兄了,那时的我们年轻气盛,自以为修为在平辈中算是上等,可过五关斩六将,在最后晋级八强的时候,却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师傅还有众位师弟对我可算是寄予厚望,当时我的对手便是这姚蛟。”
“在之前的所有比赛中,我未曾一败,所以心里不免有些骄傲。我以为能轻松战胜姚蛟,挺进四强,可没想到……”顾君彦摇了摇头,苦笑继续道:“八强第一场比赛便是我和姚蛟对战,一开始我处于上风,姚蛟只有招架之力。就在我要一鼓作气攻破他防御的时候,他却一个远遁移到擂台边缘,收起了手中的剑。我以为他放弃了,心中大喜,但他却祭起了一柄刀,那柄刀就是‘落可知’。”
“我顿时大怒,台下也是一片哗然。他竟然从大赛比赛之初,就一直没用自己最顺手的法宝。我心中虽然愤怒,但也没有冲昏头脑,此刀一祭出,我就感觉有几道刀影朝我袭来,我大骇,连忙招架,趁机退到擂台zhōng yāng,可当我站定,却发现姚蛟还保持着祭刀的姿势,仿佛没有攻击一样。我定了定心,挥剑朝他进攻。”
“三刀。”顾君彦伸出三根手指,“他只用了三刀,便将我逼出了擂台。我一剑击去未果,正yù使出第二剑,谁知他把握时机,在我旧力未去,新力未生的时候攻来,我忙将剑挡在胸前。他攻势很凌厉,三刀刀刀劈在剑身上,震得我虎口发麻。接下来我只感觉一股大力袭来,睁开眼时,我已经倒在擂台之下了。”
顾君彦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继续道:“在别人看来,姚蛟从擂台边缘前冲两步,我往后急退几步,然后就莫名其妙地躺在擂台之下。事实上是姚蛟的刀势已经快到了肉眼无法看清的地步,那些修为稍低些的师妹师弟自然是不知其中奥妙了。更让我佩服的是,而且他在如此攻势之下还能保持适当的力度,只将我击倒,而不是击伤,可见他的修为比我高出许多。我算是输得心服口服。”
“他站在擂台zhōng yāng,仍然保持祭刀时的姿势,众人只觉得他从未出刀便将我击败,好不威风。”顾君彦苦笑一声,叹了一口气低语道:“扬非扬,落非落。人道无常,敢问落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