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夕阳西下,携着红帘,为大地降下了帷幕。宏伟壮观的佛寺在残阳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庄重。不时有僧人从佛寺中走出来,朝山上走去。
女子正是印莲。此时,佛寺中走出一名身穿淡黄佛衣的人。此人身形窈窕,走起路来也是轻移步伐,丝毫没有寻常僧人的开阔。近了一看,竟是一妙龄女子。
女子身披淡黄僧衣,丝毫不显怪异,倒是那袭僧衣,因她穿着而显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活泼感。
她手持一本佛经,正朝一座山头赶去。遥望而去,一幢高大的佛塔在竹林的环绕下矗立在山顶。她径直走进一条蜿蜒的小路,左弯右拐,来到了高高的院墙下。她推开围墙后门,走了进去。
走了百来米,印莲从佛塔后方绕到佛塔前方,走上六阶台阶,推开了佛塔笨重高大的大门。从外看去,塔内竟放置着七个如山一般大的书架!每个书架上都放满了佛经!
印莲提脚跨过高高的门槛,抬头望向前方,却发现一旁另有一个僧人,正捧着一本佛经,看得入迷。
印莲淡淡地望了他一眼,也不打招呼,轻手轻脚地从那僧人身旁走了过去。那僧人初时未觉,依旧盯着手中的佛经看着,直到印莲走到他身旁,冲他行礼说话这才醒过来。
“这位师兄,酉时已到,藏经阁就要闭阁了,师兄还是明rì再来吧。”
那僧人被人打断了兴致,眉头一皱,听出声音知是印莲,便没说什么。他将书放回原处,冲印莲回了一礼,也不看她,走出了大门。
印莲倒不在乎,走到一旁的书架取出一本书,然后转身也出了佛塔。她从怀中掏出一柄钥匙,顺带将佛塔大门锁上了。
她揣着书,又按原路返回了。
从始至终,却不见她如今rì那般笑过。
林胥房间。
“爹爹,你如今便住在这里吗?”一个小女孩儿的声音从他房里传了出来。
“是啊,我现在要在寺里待上几年,等交流会一结束,我就要回北月宗了。”林胥的声音也随即响起。
“那…那我可以住在这里吗?”小女孩儿的声音有些怯怯。
“今晚先住下吧,待我明早见了无空师伯,向他请求,我想他应该会通融的。”林胥安慰她道。
房里沉默了一会儿,林胥的声音又响起,“小鹂,你肚子饿不饿?”
“嗯,有些饿了…”
“那好,我让他们送些斋饭过来。”屋内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房门也被打开,林胥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回过身,冲门里笑道:“待会儿有人敲门,可不要开。”
“小鹂明白。”
林胥听了这一句,拉紧门,朝山上走去。
他行了几百米,发现一个小和尚迎面走来,于是凑上前,拱手道:“这位小师父,不知你们这儿的厨房在哪里?”
小和尚打量了他一眼,笑道:“你是从北月宗来的林师兄吧?无相师叔已经跟我们交代过了,不知林师兄寻那厨房干什么?”
林胥听他这么一问,当下脑筋一转,说道:“我…我肚子有些饿了,想寻些东西来吃。”
小和尚见是这样,低头恭敬道:“林师兄先回房吧,我代林师兄去厨房跑一趟。”
林胥本想拒绝,可又觉得还是回房好些,生怕出了什么意外,连忙谢道:“多谢师弟,那就有劳师弟辛苦跑一趟了。”
小和尚又回了一礼,转过身,又往山上走去。
林胥忽然想到什么,连忙叫住小和尚,交代他要两人份。小和尚看了他一眼,也没多问什么,点了点头,又朝山上走去。
林胥安心地回了房,打开房门,门内的小女孩儿见他两手空空,不由地好奇地问道:“爹爹,你怎么空手回来了?”
林胥关好门,走到桌旁坐下了,笑道:“待会儿有人送过来,饿不着小鹂的。”
这小女孩儿自然已化为人形的小鹂。
小鹂冲他一笑,望了望四周,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爹爹还记不记得昨天见着了一位姑娘?”
林胥听她这么说,立马来了兴趣,连忙问道:“昨天?应该是今天上午吧,你是说印莲吗?”
“小鹂可不知道她的姓名。”她摇了摇头,又说道:“当时小鹂躺在地上全身感觉很冷,动弹不得,眼前一片漆黑,所以猜应该是到了晚上。”
林胥听得奇怪,开口说道:“你今rì早晨才吞下的丹丸,这才刚到酉时,哪里过了一夜?只怕是你冷得神智不清,猜错了吧?”
小鹂听他这么说,想了一下说道:“那时候小鹂身上有一阵子很热,有一阵很冷,我以为热是太阳照得,冷是晚上那个降了温所致,所以这么猜,原来还只过一个白天。”
林胥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小鹂继续道:“刚开始神智不清楚,热得有些晕乎乎的;到后来身体转冷,我的意识清醒了起来,便急着找爹爹,因为不久前遇见了爹爹,所以猜爹爹应该还在附近。”
林胥点了点头,回想起当时,还以为小鹂是在给自己引路,原来是见了自己高兴。
“我想振翅飞起,可飞到半空中,低头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还躺在地上。小鹂当时很震惊,急得没有办法,可又见并无大碍,只好不顾,心里只想先寻着爹爹再说。”
林胥听她说着,心里一阵感动,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在小鹂的心里是如此的重要。
“小鹂飞啊飞,终于看见爹爹在小溪边,心里一阵高兴,便想跟逗逗爹爹。我飞过去,本想从背后抱住爹爹,谁知刚一碰上去,不知怎么的便进了爹爹的脑海里。”
林胥仔细地听着,终于明白当时脑海里之所以会浮现一个小女孩儿身影的原因了。
“我在里面也见着了爹爹,不过被爹爹发现了,于是我就跑,不让爹爹追着。”小鹂呵呵笑了笑,继续说道:“沿着小溪往上游跑了很远,小鹂突然发现前方有一个姑娘正坐在岸边。我怕吓着那位姑娘,于是回头叫爹爹不要追了,可爹爹像是没听见似地,超过小鹂,仍然往前跑,我只得大声重复了一声,跳到爹爹背后,等爹爹回了头扮了个鬼脸,这才把爹爹吓醒。”说到这里,小鹂调皮地冲林胥吐了吐舌头。
林胥也笑了笑,又问道:“那你之后怎么又消失了呢?”
小鹂摇了摇头,说道:“小鹂也不知道,把爹爹吓醒之后,我也就出了爹爹的脑海,只感觉一股强大的吸力将自己往某个地方扯,等我再次醒来时,我也就化为了人形。”
林胥听她说完,恍然大悟。他连连点头,口中也连连道:“原来是这样……”
“接下来的事爹爹全知道了,小鹂爬上山,见着爹爹,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呢!当时爹爹不相信我,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是一味地向爹爹诉苦,只想着让爹爹马上认我,连话都说不明白,弄得爹爹都糊涂了。”小鹂想到这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说道:“全都怪小鹂不好,话都说….。”
林胥见她竟责怪自己,连忙伸手止住她。
“这不能怪小鹂,要怪就怪我。我只想着办自己的事,没有照顾好你,没有为你想过,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才找着我。”
小鹂甜甜一笑,摇着头说道:“小鹂不觉得苦,能见着爹爹,小鹂觉得所有的一切都不是苦!”
林胥听到这句话,心里一酸,竟有种想哭的冲动,可他连忙忍住,伸出手摸了摸小鹂的头,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了,只是笑着望着小鹂。
小鹂又冲他甜甜一笑,再无话语。
“当当当….”传来一阵敲门声,林胥连忙起身应了一声,门外传来声音,“林师兄,斋饭给你送来了。”
林胥见是小和尚,应道:“来了来了。”
他连忙跑到门前,打开了门。他只将门打开了一半,用身体完全挡住了小和尚的视线,接过了饭。
小和尚向他行了一礼,并未往门里看,转身朝山下走去了。
林胥见他并未察觉,关好了门,将饭菜端到小鹂面前,让她先吃了。
是夜,林胥看了一会儿《语论》。等他看得眼睛有些酸了,抬头望向床外,觉得还早,便寻思着找个地方修炼。小鹂听得觉得有趣,便要跟着去。
林胥想一会儿,点了点头。
两人出了房门,林胥怕被人发现,立马祭出“无己”,载着小鹂朝一座山头shè去。
飞了没多久,林胥降落了下来。那山头是个无人居住的地方,更奇特的是山头上并没有生长树木,只是长着些杂草。他将小鹂抱下来,小鹂知道他要修炼,便跑到一旁,乖巧地坐下了。
林胥冲她笑了笑,将“无己”握在手中,朝天望去。
今夜的月如钩,林胥一眼望去,前方远处的山峰与月尖竟是衔接在一起。
他眼神忽然变得凌厉,一抖枪身,耍了个枪花,手一使劲,将枪插进了地面上。他屈腿一蹦,站立在枪把上。
他站得极稳,如枪一般挺立。他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指天,左手依样指地,闭上双眼,面无表情。
夜逐渐深了,弯月慢慢攀高。小鹂望着一动不动的林胥,却不觉得无聊。
或许呆在林胥身边,便是最大的快乐吧。
她抬头望着林胥,看着弯月一分一毫地从林胥的手掌处升到手指指尖。就在月尾要脱离林胥高举的手时,他突然睁开了双眼。
林胥左手手势不变,右手虚握成圆,掌心处生出一团白光。小鹂望过去,只见白光包裹住了月尾儿。
白光越发光亮,似乎要挣脱朝月亮飞去。林胥脚底一滑,飞下枪把,右手一把握住了枪身,白光顿时融了进去,流淌在枪身,直达枪尖。
林胥一脚踢向枪头,手上一使劲儿,“无己”在他手上转了一圈。他的目光随着白光流淌的方向望去,望向了枪尖!
他脚底一旋,扭腰将枪横抡一圈,顿时响起一阵凄厉的呜呜声!
他左手赶紧也握住枪身,滑到枪把处,持得稳了,一使劲儿,枪头猛地朝前刺去!
林胥呼出一口气,左手连连发力,右手在前持稳,舞出一套枪架子来。枪头时而急进点地,如毒蛇出洞;时而直刺长空,如怒龙啸天。
舞了一阵,林胥又是一抖枪身,发出震天轰响。紧接着他大喝一声,又将枪头插进地面。
周围的草纷纷伏地。
林胥抬头直视明月,半晌,却是看得痴了。
脑海里可是又响起那难得一闻的歌声?
无从得知。
良久,他醒转过来,一拍枪身,“无己”化为一股玄青之气,钻入手镯之中。
小鹂悄悄走了过来,猛地跳上了林胥的背。
林胥知是她,呵呵笑了一声,双手连忙扶着。他抬头又望向明月,又看得痴了。
小鹂见他这般痴样,轻笑出声,头靠在林胥肩头,附在耳边轻声说道:“爹爹可是想印莲姐姐?”
林胥一愣,见心事戳破,竟不害羞,只是笑骂了小鹂一声:“人小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