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硬几人为了光明的前途而干杯,喝的酩酊大醉之后,雷东强才被准许回家探亲,而且天亮之前必须回来。
他到家的时候,老爹和老弟已经沉沉睡去,若是平常rì子,这么晚了,雷东强可以过家门而不入,但今天非进不可。
起初,雷德龙被夜半的敲门声吓了一跳,以为是栗丼志的冤魂来找他算账。当来人那久违的声音自称是雷东强以后,雷德龙的惊恐马上被安全感所取代。这种安全感,无论其他人有多大的能耐,都给不了他。
雷德龙赶紧开门让两年多没见的大哥进屋,他心里纳闷,当兵真是辛苦,连回家看看都得趁半夜才能抽出时间?
雷东强一进屋,发现里屋的老爹睡得很死,并没有被刚才的敲门声吵醒,便示意雷德龙不要叫醒他。然后他赶紧拉着老弟去了另一间屋子,有话要说。
“你最近是不是打擂了?”雷东强上来就是一句,口气有些责问的味道。
雷德龙有好多话想跟大哥说,可还没出口就被这一句责问全堵在了肚子里,他不解,但也只能回答:“是啊。”
“你可记得一个叫郭松柏的人吗?”雷东强继续责问。
雷德龙一听郭松柏的名字,害怕笑声太大吵醒老爹,就抱起枕头把下半边脸全部捂住,只露出一双顽皮的眼睛。笑声在枕头里回荡了一阵,雷德龙才把枕头放下,小声笑道:“哥你怎么会认识那个二比青年?他比武阴损不说,反被老甄家的少秋打得吐在台上。这都不算搞笑,最二比的是他跟张捕头掰扯,让张捕头给关进牢里去了。呵呵哈哈。”
“住口!”雷东强声音不大,但一样能喝止雷德龙,“你都大祸临头了还笑得出来?我这大半夜的回家,你以为是来闲逛的吗?”
之后雷东强把郭硬父子的来头、张捕头被逼死、郭松柏明天要抓甄少秋出气,之后再回来踏平zì yóu林的消息,统统告诉了雷德龙。
“我已经为你求过情了,郭家父子不追究你。德龙听哥一句劝,郭硬父子心狠手辣,像张捕头这样被他们虐杀的不是一个两个了,你要是再跟巴山他们在一块,到时候我也救不了你。”
雷德龙还是有疑问,“哥,我不明白,一个区区的比武,死的人也不是他,犯得上让整个zì yóu林去死吗?太夸张了吧?”
雷东强本来不想提郭硬、一身腥合谋调兵铲除三个六,顺便踏平zì yóu林的事,现在无奈也得跟老弟说了。
在雷德龙的世界里,一时间难以承受这样大的手笔,被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他缓缓的说道:“就为了给他儿子出气?顺便拿我们开刀?”
雷东强的语气变的无奈,眼中尽是对弟弟的疼爱:“德龙,这山海镇太小,你也太小,哥哥这两年在外当兵,经历过生死拼杀,才明白这世界,只要刀在人家手上,想砍谁全凭人家心意。哥救不了这么多人,只能救你一个。这些rì子,你哪都不许去,就在家待着!”最后一句,雷东强用了百夫长惯用的命令口气。
既然三个六被郭硬铲除之后会被说成是镇压民变,那zì yóu林更不例外。活着的时候都任人宰割,死了之后难道还能有什么话语权吗?
雷德龙真的怕了。在渝香楼血拼宋死鱼的时候,他没怕;被郑大带人群殴的时候,他也没怕;众目睽睽上擂台,他还是没怕。只是这回,不一样,真的不一样,不怕都不行。
雷德龙眼里有些湿润,有句话他必须要问,不问的话,他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那巴山、显子和道德他们呢?难道就不管了,看着他们死?”
雷东强眼里同样有些湿润,脸上尽是无奈和愤怒的掺杂:“巴山他们吉人天相,要是真有什么不测,哥给你求情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将来一定给他们报仇!”
见雷德龙低头沉默不语,雷东强丢下一句:“就当我没来过,好好在家。”说完便离去了。
空气很快又恢复到清冷和宁静的状态,雷德龙抬头环顾四周,好像刚才根本没人来过,只是自己夜有所梦错觉似的。
雷德龙依旧坐着,一动不动,但他的心里却一刻也没有安宁。
最后,他站了起来,看了看熟睡的老爹,悄悄出了门。
雷德龙不知道他的选择是否正确,他只是遵从自己心内的声音。
zì yóu林,李巴山家。
从zì yóu林开张生意红火之后,李巴山和苗显就从棚户区搬出来,住在zì yóu林了。
以前是租住,前几天赌拳大吃特吃之后,zì yóu林的房契已经属于李巴山了。
李巴山住在二楼,苗显住在一楼。
乍听敲门声,苗显也怀疑是栗丼志上门索命,虚惊一场之后,把雷德龙迎进屋里。李巴山也被吵醒下楼,原来他也以为这大半夜是栗丼志来了呢。
雷德龙把雷东强跟他说的话大部分都告诉了李巴山和苗显,唯独雷东强要牺牲他们的内容除外。
李巴山和苗显听完之后,大惊之余,觉得有些蹊跷,因为这明明是个死局,难不成要zì yóu林树倒猢狲散、各自逃命去吗?
逃,那可就有一个算一个,全变通缉犯了。到时候给安个聚众谋反都没处喊冤。
想到这,李巴山和苗显对视一眼,两人都明白了雷德龙说的死局破绽在哪里。
李巴山理解雷东强,更感谢雷德龙,所以他不愿意点破,“德龙,这次真的是谢谢你了。想不到郭硬父子如此歹毒,你若不来,zì yóu林大祸临头还不自知呢。”
苗显却忍不住要点破:“德龙,其实你可以不必来的。东强哥的心思,也是人之常情嘛。”
雷德龙这一路上心乱如麻,一时间没明白苗显这话的意思。
李巴山劝住苗显,跟雷德龙说了几句谢谢东强哥之类的话,就把他送走了。
雷德龙一走,苗显忍不住对李巴山说:“山哥,为什么不把话说明白了。郭硬父子调兵杀到,咱们打也是死,跑也是死,他跟我们说这些有什么用?唯一可能的就是,雷东强没想让我们知道,是雷德龙自己挨不过良心才来告诉我们的!”
李巴山的眼中露出坚定的目光,“显子,不管东强哥怎么想,起码德龙能来报信也算不枉大家兄弟一场。我之所以不点破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已经有了救命的办法。”
苗显一听,脸上也有了坚定的表情:“山哥,你不会是说?现在就你有这个经验。”说完苗显用手刀在脖子上划了一下。
“不错,郭硬父子想调兵踏平我们,就必须离开这里,才能回到军营。我李巴山绝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李巴山清楚得很,郭硬父子不死,自己和兄弟们就不能活。
兄弟俩立刻决定立刻行动。先去找甄少秋,让他躲起来,暂避明天的逮捕,再去冯道德家,一起商量活命大计。
rì上三竿,郭硬因为昨夜喝得太多,尚无起床的意思,谁知衙内郭松柏居然起床,把他叫醒。郭松柏能够醒的这么早,不是别的原因,是他迫不及待要抓甄少秋出气。
郭硬无奈,反正zì yóu林要成为三个六的陪葬,那甄少秋早晚要死,找什么急呢。
郭松柏却没这个抻劲,“爹,zì yóu林是zì yóu林,甄少秋是甄少秋,我现在就要拿甄少秋出气,等不了过些rì子发兵那么久了。况且你昨天答应孩儿了,今天要去抓他的。”
郭硬不但就他这一个儿子,而且就他这一个孩子。郭家的独苗,郭硬怎能不宠?
叫上雷东强和王成,郭硬父子坐着八抬大轿,去衙门调动捕快,准备捉拿甄少秋。
一到衙门,居然一大半的捕快都没上班,看来是昨天张捕头的死造成的后果。郭硬见此,心中有火,把剩下的几个捕快全部叫走之后,直奔zì yóu林。
李巴山老远就发现两顶八抬大轿,横冲直撞、暴土扬尘往zì yóu林移动,心道:该来的,果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