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茵抱着小炮兵,跃了出去,炸弹也无情地响了,那一刻,她万分惊恐,只想抓住古逸风的手,脑海里也都是他的影子,怕这一次爆炸之后,再也不能和他相依相守了,也在这一刻,秋茵明白了一个道理,想永恒地拥有幸福,就必须珍惜眼前的每一时,每一分。
她希望一切都还不算太晚。
虽然已经跃出,爆炸声仍旧剧烈,几乎振穿了她的耳膜,漫天都是破碎的弹片和溅起的烟尘,鼻腔中都弥漫着火焰的味道,扑出的一刻,什么东西也被掀起,铺天盖地地压了过来。
“夫人!”她听见了仁东的喊声,却很微弱,可能是她听不见,又或者仁东受伤了。
爆炸声之后,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秋茵动了一下手指,还有感觉,应该还活着,手指牵动了伤口,隐隐地痛着,好像有什么东西盖住了她的身体,掩埋了他们,眼前乌黑一片,呼吸也异常的困难。
身下压着的小炮兵一动不动地,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死了,秋茵想挣扎起来,浑身却好像被束缚了一般,一点活动的空隙也没有,她想大声呼喊,却发现喉咙里都是泥土,嘴巴也张不开了。
隐约的,头上传来了一点点响动,她听见了古逸风的喊声,那声音虽远,却急迫,带着撕心裂肺的疼痛,秋茵很想回应他,却觉得一阵阵头晕。
“司令,夫人在下面……”仁东已经颤不成声了,听见仁东的声音,秋茵松了口气,不管自己是死是活,至少仁东安然无恙。
“挖开,给我挖开!”
古逸风的吼声从头上传来,接着是一阵杂乱的挖掘声。
“小心点,别碰了夫人。”仁东让他们用手挖,铁锹并不合适。
秋茵觉得自己不能呼吸了,压迫让她面部在一阵阵充血,若再不挖开,她就要窒息了,很快接着头上一亮,压在身上的沉重东西被掀开了,秋茵尝试着抬头,脖子有点痛处,可眼眸仍旧可以看见,模模糊糊地,那好像是古逸风的影子,皮鞋,军装,勋章,还有熟悉的五官,他的眼睛……。秋茵微弱地喊了一声逸风,就趴在尘土里不动了。
“夫人,夫人没事。”仁东十分激动。
“太幸运了,帆布被掀起,掉下来,盖住了他们。”
古逸风站在那里,脸色好像白纸一般,良久说不出话来,刚才的爆炸瞬间,他扭头看来,看到了自己的妻子夏秋茵,帆布拉起的时候,他以为秋茵死了。
“我扶夫人起来。”仁东很着急,虽然这是夫人,却也是他的患难朋友,一起上北京的时候,已经积累了深厚的感情。
“别动她。”
古逸风伸出了手,俯身下来,说不能随便乱动,他要确保没有伤及筋骨。
爆炸的威力很大,若不是那块厚重的帆布,秋茵和小炮兵定然被炸得血肉横飞,古逸风握住了秋茵的手腕,摸着脉搏,然后摸了一下她的脖子,才将她的面颊抬起,用手帕轻轻地擦拭着,他说没什么大碍,然后慢慢将秋茵托起。
就在古逸风拉动,扶着秋茵的时候,她清醒了过来,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嘴里还有泥土的味道,头晕乎乎的,当看清眼前的人是古逸风时,直接扑了上去,说了一句让他十分尴尬的话。
“逸风,炮弹有问题。”
这个时候,夏二小姐想到的竟然是炮弹的问题,过后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好像那种时候,她应该看看自己的胳膊和大腿,是不是少了一条,就算没少,也该关心自己的脸,是不是毁容了,可她那时想的就是火炮。怎么会不等发射就炸了?
“哪里不舒服?”
这会儿古司令似乎也不怕周围的人怎么看他了,只是抱着秋茵,询问着,安慰着。
“就是睁不开眼睛,有点晕,鼻子,嘴里有东西。”秋茵这会儿说话越来越清楚了,她晓得自己命大,没事了。
“没伤到就好。”
古逸风松了口气,但脸色仍旧难看,心有余悸,握着秋茵手臂的手都在颤抖着。
秋茵揉了一下眼睛,发现很多军官围了上来,关心着她,她难为情地推开了古逸风,好在脸上有灰尘,不然大家一定发现夫人的脸红透了,不过这一离开古逸风的怀抱,她才觉得手臂有点疼,好像跃出去的时候,飞来的弹片擦到了她的胳膊,虽然伤口很小,可是袖子被刮破了,撕开了,整条手臂露了出来,若再撕开一点就到胸口了。
古逸风赶紧脱下了外衣,披在了秋茵的身上,让她马上去医务室用点药,秋茵拉着衣襟说,只是破了皮,没事儿,说来,她最近有点倒霉,这手才受伤,还没好,手臂又伤了,给人感觉,夏二小姐好像总是千疮百孔一样。
“其他人都没事吧?”秋茵想到了那个小炮兵,还有一起站在火炮附近的人,于是急迫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希望这次事故别造成什么人员伤亡,不然她就内疚了,毕竟她的出发点不好。
“几个士兵都是外伤,没什么大碍。”仁东解释着,说小炮兵有夫人护着,也没事。
“那就好。”
秋茵终于松了口气,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那个发射炮弹的小炮兵突然奔了过来,大叫了一声夫人,吓了她一跳,秋茵以为他受伤了,转眸看去,发现他并无大碍,只是脸上有点擦伤,还满乌黑,一定是秋茵刚才护着他,将他的脸压到泥土里了。
“如果不是夫人护着我,我就死了。”小炮兵哭了起来,说他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兵,怎么值得夫人舍命救他,如果司令夫人有什么三长两短,让他怎么面对东北军的将士,更加没脸回家见父母了。
秋茵被他说得十分尴尬,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秋茵刚才救他只是本能的反应,若不是这眼睛好用,她和他一准都死了。
秋茵在想,自己这次算不算是立功了?可回头看到古逸风僵板的面孔,不敢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