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驿站。段思良的心里就如装了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他为何要召见自己。如果说他要杀自己。那要杀就杀如果眨一下眼就不是好汉。可他又为何要与自己说起那些当年的事情。而且从他那憔悴的外表看來。或许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吧。不过无论怎样自己却不能忽略他的任何一点儿细节。因为自己无法用全部族人的性命和家人的性命去与他赌这一把。因为这是一盘注意会输的棋。
“叔。你找我啊。”身后传來的声音打断了段思良的焦虑。蓦然回首才见阿箭已然站在了自己的身后。而此刻的他竟然还像沒事儿一般。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一股子酒味不用说也知道他之前喝过酒。而且还喝了不少。“到底是什么事儿啊。您这么急着找我过來做什么呢。难得今日后院來几个美女。看來这杨家对咱们还不错嘛。”那笑容中似乎还带着几分感激的意味。这可让段思良一阵寒意啊。
想当年三国时。汉室刘禅乐不思蜀与今日的他如此相似。想不到他竟然是这样儿的人。如果将來段氏若真得了天下。江山落到他这种人的手里。只怕就算是得到了南疆的天下也注定是守不住的。自己一直都在拥护着他。这到底是对是错呢。或许将來自己还真是得要考虑一下这个问題才是。要不然别说是江山了。只怕就连段家也会让他给败光的。
当然。这个想法他不会告诉任何人。因为虽然从今日之事看清了阿箭的为人。可是却也不代表他会转而支持阿朗的。在他的心里。他并不是自己的亲侄子。至少不完全是。当年他的父亲娶爨人郡主那是家族的需要。是政治婚姻。是沒有选择的。他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是爨人的血。他只能一个工具罢了。
“阿箭。你刚刚这话儿敢再重复一遍吗。”段思良很生气。他恨这小子扶不上墙头马上让他无比失望。
而对面着他严厉的目光。阿箭为之一怔。瞬间酒可醒了不少。毕竟他还从來沒有像此刻这么对他生气过的。如此严厉的批评。对于他來说还是第一次。乍见此景的他。心里一阵慌乱。深知说错了话。连忙道歉道:“叔。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知道错了就好了。那杨家不是什么好人。表面上他给你好吃好喝。可是你想过沒有。他这是在磨灭你的意志力。等咱们都沒有心思再反抗他的时候。他就会对咱们挥起刀來的。”失望的段思良虽然心里很不爽。但在这种时候他也沒有心思再去他计较了。如果将來他能明白最好。要不然自己可不会给他好脸色的。
“是。叔。我一定听从您的教训。只是不知您这么急着找我來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您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好了。只要我能办得到的。我一定照办。”阿箭也知道自己之前的确是有些过了。但是他却怎么也不明白。明明二叔前两天还与自己一同看过戏。当时他可不像现在这个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吗。以至于让他如此紧张。他连忙赔礼着。心却在暗暗地嘀咕。听说傍晚的时候皇上召见了他。难道说这是在皇上那儿受了气回來撒吗。其实那杨干贞做皇上有什么不好。只要是他能够让自己不用再在那大山里钻來钻去吃苦头就比什么都好了。
“唉。”段思良深深地吸了口气。事到如今如果再不快点儿与外边取得联系。再不快点儿从这儿逃出去。只怕是连这条命都要沒了。可他怎么能还这样儿呢。“阿箭。最近有你爹他们的消息吗。”段思良语重心长。又怕被监视自己的人偷听与他之间的谈话。可是如果再不做逃离的打算。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沒有。”回答如此之快。段思良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他还在估摸着大哥段思平能够快点儿來王都救自己。或许派人來救自己。可是这都好几个月了。他怎么能一点儿动静也沒有呢。董家也被分开软禁了。如今就连想要找个人出个主意都难。难道这次真的要难逃这一死吗。
“真的就一点儿消息都沒有吗。”这答案显然让他失望了。如今大难在急。他们怎么还连一点儿动作都沒有呢。
“真的呀。难道您不相信我。我爹这段时间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或许他原本就沒有想过要救我们。公主不是说他将來是这南疆的王吗。丢卒保车这种事情原本就很正常。如果他现在不顾一切地來救我们。这可是王都啊。杨家原本就很强悍。如今又成了王。我们被关在这儿除了等死我实在已经想不出來会有什么样儿的结局了。如果上天还能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想我也会像孟炫德一样的。”
“啪。”一个耳光很响亮。虽然段思良也知道这是王都。大哥想要救人的确不容易。可是怎么说他也不会像孟炫德一样。因为那个人实在就不是个东西。以前大哥救他命的时候他就像条狗一样。可是这狗却忽然之间咬起了自己的恩人來。像这样儿忘恩负义的狗东西。他竟然还要想着去学习。真是想不到他竟然也是这样儿的人。自己真的是看走了眼。如果将來有一天段家落在他的手上只怕是也会落得跟那郑家一样。
然而他是沒想到啊。就在他这一耳光打下去之后。那阿箭却忽然变得暴戾了起來。一手捂着脸的他。目光之中满是怨怒。他是不懂为何二叔还要挣扎。这些日子以來。他的斗志早就给人折磨光了。特别是当他看到那孟炫德在自己的面前那般耀武扬威。想想他当初只是一团敷不上墙的烂泥。就连像他那种咸鱼都能翻身。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值得自己去信仰的呢。
“呵。打得不错。要不然再來几下。这种连自己老爹都不要的狗东西。我觉得还是留在这儿的好。”
也不知是从哪儿传來的声音。就在这屋里二人都还在疑惑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却忽然之间冒了出來。段思良一阵紧张。难道是……
只见一道白光从那屋梁飘然而下。是的。的确是飘然而下。她的动作很缓慢很优雅。但是那全身却又不断地闪烁着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