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差不多了,可以把这些火堆都熄灭了。”颜良扬鞭下令。
颜良估摸着天色将明,从邺城上已经能看到营中“假火”的情况,再演下去已没有什么必要。
况且,按照时间来算,如果诸葛亮真的发兵去破坏东门围壁的话,赵云也应该伏击得手。
旨意传下,左右将士们动起手,很快就用雪将那一堆堆燃烧的篝火扑灭。
几十处的火势转眼熄止,只余下了丝丝缕缕未烬的浓烟。
楚营中火势一熄,城头上的汉军们,便看得清清楚楚。
前一刻还大火熊熊,转眼之间,几十处熊熊的烈火,便悉数的熄灭,这样诡异之事,除了那火堆是楚军故意所点之外,还能有什么解释。
这一刻,诸葛亮彻底的绝望了。
他原还想着牛金所部覆没,乃是凑巧而已,并非是颜良已识破他的计策,但现下楚营中发生的变化,却彻底的撕碎了他最后一线希望。
左右的汉军士卒,各各都神色黯然,为那五千兄弟的丧命感到难过。
而曹仁虽不再向诸葛亮抱怨,但却一个劲的唉声叹气,那份责怪之意,却是不言而喻。
诸葛亮是又羞又恼又惊,拳头紧紧而握,咬牙切齿的盯着楚营,心中将颜良诅咒了千遍万遍。
楚营中,一骑斥候飞奔入营,直抵颜良御驾之前。
“启禀陛下,赵将军全歼五千敌寇,阵斩敌将牛金,今将人头献于陛下。
斥候报上捷报,双手将那颗血淋淋的人头奉上。
这得胜的消息,令在场的楚军将士们。无不热血沸腾,情绪激荡。
颜良却一派平静,这一场胜利,原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胡车儿呢?”颜良高声道。
“车儿在此。”胡车儿策马上前。
颜良马鞭指着那人头:“把这牛金的人头给朕丢入邺城中去,朕要把诸葛亮吓得魂飞魄散。”
“诺。”胡车儿拱手应命,接过那血淋淋的人头,策马出营,直奔邺城南门而去。
这个时候,邺城城头。自诸葛亮自下的汉军,都还沉浸在一片惊恐之中。
胡车儿策马踏雪而至,虽只单骑一人,却引起了汉军的一阵骚动。
胡车儿勒马于一箭之地外,高扬着手中人头。大声叫道:“诸葛亮,这是我家天子送给你的礼物,收下吧,哈哈——”
狂笑声中,胡车儿粗臂猛抡,将手中的人头奋然掷出。
怪力作用之下,那血淋淋的人头。划过一道美妙的弧划,穿越百余步的距离,直奔城头而来。
城上处,就心惊胆战的诸葛亮。吓得脸色惨白,急是向后退缩。
怎奈那人头来势急快,转眼间“砰”的一声,便是重重的撞在了城楼上。
此时的诸葛亮。正好退至城楼下,那人头顺势落下。不偏不倚,正好跌在了诸葛亮的身上。
“啊~~”诸葛亮一声惊叫,如踩到了狗屎一般,能的跳脚闪开。
人头跌落于地,滚了几滚,停在了诸葛亮的几步跟前。
牛金那定格在惊恐一脸的血污脸庞,就那么直直的望着诸葛亮,望着曹仁,望着那些惊恐的汉卒。
诸葛亮心有余悸,不敢正眼面对那死人的面孔,赶紧将自己的眼睛移开。
曹仁却是脸色铁青,一步步艰难上前,将牛金的人头捧起来。
眼看着自己爱将惨死,曹仁心中的愤慨,如决堤的江水一般,在胸中奔涌。
“颜贼啊颜贼,你灭我曹家,杀我爱将,我曹仁不亲手斩下你的人头,我誓不为人!”
曹仁再一次控诉着颜良的罪行,怒发着誓言。
诸葛亮见状,眼珠子一转,挥舞着手中羽扇,愤怒的叫道:“大汉的将士们,颜贼杀我同袍,毁我家园,实在是罪不可恕,我们鼓起精神来,拼死而战,为我家死去的亲人朋友仇雪恨。”
今日之败,诸葛亮难辞其咎,他这番痛斥疾呼,自然是想将众人对自己的怨责,转移到对颜良的愤恨上来。
诸葛亮振臂一呼,以为众人会群起而响应,谁知响应者却寥寥无几。
那零星的几句响应声,却显得冷冷清清,让诸葛亮愈发的尴尬。
诸葛亮背上直冒冷汗,只得强作淡定,安慰曹仁道:“子孝啊,牛将军的战死,乃是为国牺牲,也算死得壮烈,你也休要太过伤感,当振奋精神,为国而战,为牛将军报仇雪恨才是。”
说得倒好听,好死这一切的悲剧,跟你诸葛亮完全没关系似的。
曹仁猛然抬起头,目光怒瞪着向诸葛亮,眼神中充满了怨意。
诸葛亮心中一寒,却只能假作不知,继续安慰曹仁。
深深吸过几口气后,曹仁勉强的将怒气压了下去,事已至此,他还能怎样呢。
毕竟,诸葛亮官大一级,为了大局,曹仁纵使对诸葛亮有万般怨意,也只能强忍下去。
诸葛亮这才暗松了口气,又故作淡定的说了几句激励人心的话,便留下曹仁来收拾这烂滩子,自己则借口还往相府而去。
经历了连连的失策,损兵折将,诸葛亮是威信丧尽,邺城汉军官兵对他的信任,已经是跌落到了谷底。
诸葛亮也知道自己丧失了威信,无奈之下,他只得将守城的重任,统统都交给了曹仁,并委婉的向曹仁保证,自己将退居二线,再也不对曹仁指手划脚。
诸葛亮主动对军权做出了退让,曹仁对他的不满情绪才稍稍减缓,于是军中诸事,今后便不向再诸葛亮禀报,只独断专行,自行其事。
表面上看来,曹仁和诸葛亮的矛盾。因诸葛亮的退让而大为缓减,但汉军中的人心分裂,却已成定局。
当天大胜之后,颜良再度下令,对邺城展开不分昼夜的水炮攻击。
这高强度的饱合攻击,持续了整整一个多月,从天空中俯敢,整个邺城仿佛已变成了一座冰冻的坟墓,形如死城。
为了保持温暖。楚军对木料的消耗,也在急剧的增加,随着围城的继续,楚军的柴禾供应,再次陷入了短缺的境地。
而在此时。楚军的围城攻击,却开始加剧。
四百门改进型破炮城,被顺利的运往邺城前线,继水龙炮之后,也加入了对邺城摧残的阵列中来。
这种经过了改进的破城炮,其所投石弹的重量虽然没有增加,但射程却得到了相当大的提高。
诸葛亮虽撤除邺城外围的房舍。除了城头值守军之外,人马都避入了内城一线,自以为楚军无论是水龙炮,还是破城炮。都无法危及到他的军队。
但这改进型的破城炮,却将巨大的石弹,毫不留情的射入城内更远的位置。
当天的石炮袭城中,汉军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受到了重创,死伤士卒在千余人之众。
如此恐怖而突然的袭击。自是令城中军心更为震恐,一种失败主义的情绪,如瘟疫一般在汉军中扩散。
为了躲避楚军石弹,震惊的曹仁不得不下令,将兵营驻地再往邺城中心区域搬迁。
柴禾短缺,粮草将要告磬,水龙与石弹日夜袭城,汉军的身体和心灵,正经受着前所未有的折磨,士卒的忍耐,已经是接近崩溃的极限。
诸葛亮退居二线,一连十余日,他都躲在相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见客,似乎对相府外的形势,根就不在乎。
诸葛亮这么一撒手不管,所有的压力自然就统统压在了曹仁的身上,这位曾经的曹家第一大将,面对着如此困境,渐渐也有力不从心,难以支撑下去的迹象。
是日,曹仁实在是熬不下去,只得硬着头皮,前往相府求见诸葛亮。
半晌后,仆人才来回话,请曹仁进入。
当曹仁步入相府正堂时,却见诸葛亮正端坐上首,一边喝着好酒,一边闲淡的观书。
诸葛亮的这份闲适,跟曹仁的焦头烂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让曹仁看着心里边很是不舒服。
“丞相。”曹仁不情愿的上前,拱手一礼。
诸葛亮怔了一下,低头看去,见是曹仁在前时,佯作惊讶之状。
“子孝啊,你身负守城之职,怎还有闲情来见我这闲人一个。”诸葛亮的话中,暗藏着几分讽意。
曹仁眉头微微一凝,不悦道:“城中形势万般危急,丞相却还有闲情在这里喝酒看书,当真是悠闲轻松的紧呢。”
曹仁这也是在讽刺诸葛亮置身事外,反击诸葛亮适才的讽刺。
“唉~~”诸葛亮叹了一声,“我这哪里是悠闲轻松啊,只因前番几次失策,我自觉智谋不足,所以才只能多读读书,修炼一下自己的智谋。”
诸葛亮虽是在自嘲,但曹仁听起来,却极是刺耳。
曹仁知道,诸葛亮这些话,都是在暗怪自己当初在城头,那样不给他面子的事。
“一国之相,竟是如此心胸狭窄,唉……”
曹仁心中叹息后,深吸一口气,拱手正色道:“前番仁一时冲动,确实对丞相有所不敬,仁在这里向丞相道歉了。眼下邺城形势已危如累卵,可以说已是到了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仁希望丞相能不计前嫌,为了国家大局设想,帮仁想想应对之策。”
曹仁已然道歉,诸葛亮心中的不满,这才稍稍缓解。
至于邺城的危势,诸葛亮虽避于相中,又岂会不知,要知城池一破,最倒霉的,恐怕就是与颜良有深仇的他诸葛亮。
如此,诸葛亮焉能置身事外。
长叹一声后,诸葛亮缓缓道:“事到如今,除了弃城突围之外,只怕已无别他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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