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四万西凉铁骑,那可是堂堂锦马超,神威天将军,西凉最能征善战的头号勇将。
如此一支足以令天下诸侯闻之色变的强大军队,如何竟被颜良几千兵马击败?
以蔡瑁的思维能力,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当他听到这个消息的一刹那间,恍惚间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马超被颜良杀得落荒而逃,颜良的得胜之军正南下而来,德珪,快拿个主意。”
张允重复了这个噩耗,惶恐得额头直滚汗珠。
足足愣怔了一刻,蔡瑁才从不可思议中过气来,惊诧过后,他的脸上同样是惧意大作。
“没想到此贼竟如此厉害,连西凉军都不是他的对手,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蔡瑁已完全失了分寸,口中慌乱的念念叨叨。
旁边同样惊恐的蔡中,战战兢兢道:“大哥还犹豫什么,快撤,马超都败了,更何况我等,再晚的话,等到颜良大军一到,咱们只怕就走不了了。”
听得蔡中的话,蔡瑁当即就准备点头,犹豫了一下,却又把脸孔一板。
“我五万大军,岂惧颜良那厮,再说了,未得主公之令,我等岂可擅自撤兵。”
蔡瑁语气中还撑着向分硬气,但旁边那两位都看得出来,他这是在硬着头皮死撑颜面。
蔡中一下子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急得是满脸冒汗。
张允却转了转眼珠。忙道:“德珪此言差矣,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德珪你身为三军统帅,自有临机决断之权。再者,江夏如今面临孙氏的威胁,我军撤兵也是为顾全大局。岂又是因为惧那颜良。”
张允这一番话,明显是在为蔡瑁搭梯子。
蔡瑁佯作考虑了一阵,方才叹道:“公诺言之有理。江夏要紧,本将岂能逞一时意气,传令全军。即刻拨营南撤。”
蔡中和张允大喜,方始长松一口气,立时前去传达蔡瑁的命令。
号令传将下去,围城五万荆州军遂是匆匆的收拾,作拔营准备。
然而才没多久,西凉军兵败,颜良大军南下的消息,很快就遍传全营。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个惊人的消息,立时便让整个荆州军团陷入了恐慌之中。
这些荆州士卒们原本就对颜良的神威颇为忌惮。而今听闻不可一世的西凉军团,竟也败在了颜良手下,他们所受到的震惊可想而知。
“西凉锦马超都败给了颜良,咱们若跟颜良交手,哪里还有活路。”
“听说那颜良军中有一种厉害的连弩。一次可以射一百支箭,一眨间间能把一头牛射成刺猬。”
“颜良的大军马上就到了,蔡将军已经扔下我们先逃往襄阳,咱们得赶紧逃,再晚一步非成颜良刀下之鬼不可。”
……
荆州军中,顿时流言四起。
按照蔡瑁的计划。本来是想将全军完好无损的撤回襄阳,但那四起的流言却打乱了他全盘的计划。
未及开拔时,各营中已经开始出现逃兵现象,紧接着,各营便不顾事先下达的撤退顺序,开始抢着南撤。
一场撤退,在半天的时间内就演变成了一场无序的大逃亡,南下的大道上,五万多荆州军你争我抢,不顾一切的南逃,生怕被颜良的大军追上。
当荆州军团混乱的撤退不到半日,颜良率领主力就抵达了朝阳城。
三千神行骑,加上一千卸去甲具的铁浮屠,四千轻骑兵日行三百里,以迅雷之势赶到了南线。
围困了一个多月的朝阳城门,终于再次打开,满宠率部出城,迎接颜良的到来。
“恭喜将军大败西凉军。”迎面而来的满宠,拱手笑赞。
颜良纵马近前,拍了拍满宠的肩膀,感叹道:“伯宁,你以五千步军保得朝阳不失,生生拖住了十倍之敌,若是无你,本将又怎能放心的跟西凉军过招。”
得到颜良的首肯,满宠沧桑的脸上,也流露出几分欣慰。
主臣二人彼此感慨了一番,满宠便道:“如今荆州大军已退,朝阳之围得解,将军不如且入城让将士们休整几日,待荆州军彻底退走时,再回新野不迟。”
满宠显然不知颜良此来的目的。
“休息就不必了,客人要走,本将这个做主人的,怎能不亲自去送一送。”
颜良目光转向南面,刀削似的脸庞中,杀气隐然而现。
“将军莫非是想……”满宠似有会意,神色微微一凛。
颜良嘴角掠过一丝冷笑,陡然间大声喝道:“传本将之令,全军即刻南下,目标,樊城!”
四千骑兵,加上朝阳的数千兵马,颜良手头可用的兵力有近八千,面对着五万荆州军,人数上并不占优势。
但根据斥候传回的情报,那五万荆州军与其说是精锐的士兵,倒不是说是一群逃难的溃兵,已是毫无军纪可言。
颜良遂将兵马分成三股,由胡车儿和满宠率三千步骑从左翼追击,文丑独领两千骑兵,从右翼追击,颜良则自将三千骑兵,从中央沿大道南追,三路兵马合击樊城。
三路斗志正盛的颜良军兵马,由朝阳城南下,气势汹汹杀奔南去。
朝阳至樊城路途不足百里,蔡瑁的大军如果能有序的撤退的话,急行军一天左右就能够顺利抵达。
然而陷入混乱状态的荆州,各营彼此急抢道路,军士之间你争我抢,全无秩序可言,反而迟滞了撤退的速度。
次日天明时分,距离樊城以北五十里处。颜良终于看到了荆州军狼狈的身影。
放眼望去,南下的大道上,遍地是遗弃的盔甲、旗鼓等军械,甚至整车整车的粮草辎重都被丢弃。
目之尽头,尘埃纷起,数不清丢盔弃甲的军士,如同赶集一般拥挤在路上。
“刘表。几次三番你都不知教训,就让本将给你这不知兵的老东西,再好好的上一课。”
冷笑声中。颜良剑眉一横,猎猎杀气熊熊而生。
“颜家军的健儿们,随本将痛痛快快的杀一场。让荆州军知道咱们的威名——”
号令下,颜良猛夹马腹,手舞着长刀如风而出。
身后热血激荡的颜军骑士,怒吼着震天的“杀”声,如山崩地裂般轰然杀出。
铁蹄飞奔,掀起漫天的尘埃,遮天蔽日。
如潮的喊杀声,冲天云霄,直令天地为之变色。
前方荆州军中,蔡瑁正皱着眉头。喝斥着他的士卒休要拥挤,根本没有觉察到身后有敌兵追来。
乱哄哄的声音充斥着耳膜,让蔡瑁心烦不已,忽然间,他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异样的动静。
当他下意识的回过头时。整个人霎时间如落入冰窟窿一般。
“骑……骑兵……颜良的骑兵!”
惊恐之下,蔡瑁竟是忘了自己三军主帅的身份,脱口一声惊叫。
左右将士闻声回望,当他们看到那滚滚而至的沙暴,和尘雾中涌动的人影,还有那高高飘扬的“颜”字大旗时。瞬时间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慌乱中。
“颜良追来了——”
“骑兵!是敌军的骑兵——”
混乱的人群中惊恐的叫声骤起,原本就情绪不安的荆州军,转眼就意志瓦解,纷纷抱头鼠窜。
“公诺,你速率五千江夏兵结阵迎敌,一定要挡住敌军,若不然我五万大军就将土崩瓦解。”
蔡瑁毫不犹豫的做出了决断,下令间,自己却拨马先去。
那张允心头一颤,急道:“敌骑来势汹汹,我军士气低沉,如何对挡得住。”
蔡瑁瞪了他一眼,厉声道:“江夏兵乃我荆州精锐,焉能挡不足区区几千敌骑,此乃本将的军令,你怎敢不从。”
蔡瑁将军令搬了出来,张允无奈,只得不情愿的喝斥麾下的江夏兵结阵迎敌。
蔡瑁则拨马急奔,随着数万惶恐的荆州军,如溃巢的蝼蚁一般,望着樊城方向奔去。
江夏兵不愧是荆州最精锐的军队,当大部分的荆州军都斗志瓦解时,那五千江夏兵依然保持着阵脚不乱。
张允也非不通军事之人,他勉力的稳住心神,往来奔驰指挥,用最短的时间,仓促的结成了一道步军大阵,挡住了大道的去路。
北面,冲杀而至的颜良,已距敌阵三百余步。
举目望着去,但见阻住去路的敌阵,盾手、枪手和弓弩手层层叠叠,井然而列,面对着本军骑兵汹汹的冲势,竟是沉稳镇定,未见慌乱的迹象。
敌军临乱不慌,这让颜良略有些意外,他很快就猜想到,荆州军中,能有些素质的军队,必然是黄祖训练出来的江夏兵。
江夏兵的确是荆州最精锐之兵,只可惜,有此悍兵,却无良将,终究也只是一群炮灰而已。
颜良嘴角掠起一丝冷笑,陡然间喝道:“全军,迂回向东,攻其右翼。”
号令下,跟随的旗手摇动令旗,三千骑兵在距离敌阵两百步时,忽然间改变了方向,绕了一道弧线,向着敌阵的右翼袭去。
骑兵的精髓,并非在于盲目的冲阵,而是抓住敌军的弱点,以强大的机动力,随时攻击敌方步军阵的软胁。
江夏兵的这一道步兵阵虽然结得扎实,颜良却一眼看穿,其军缺乏骑兵护持,两翼正是软胁。
步军阵中的张允,眼见敌骑转攻侧翼,不禁大惊,急是喝令军阵转向。
士卒们急是掉转方向,但五千人拥挤在一团,如此庞然大物,转向自是件极困难的事。
当军阵刚刚转过头来,盾手与枪手尚未及就位时,颜良率领的骑兵已冲至百步之内。
那滚滚的铁流,如黑色的怒涛一般,挟着袭卷一切的威势,轰然而至。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