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自有婢女服侍谢雨萱去休息,雷无忧则来到了书房,召来了张达顺,询问了一番最近各项工作的进展,得到的答案基本都还令人满意。
雷无忧望着张达顺比前略瘦了一些的脸庞,温言道:“达叔啊,最近辛苦你了。”
张达顺赶紧躬身道:“不敢,这些都是老奴的本分,岂敢言辛苦二字。”
雷无忧微微一笑,道:“算来你的儿媳妇也就这几天该给你添个孙子了,回头去账上支一百金币,就当是我给孩子的见面礼。”
张达顺赶紧躬身谢赏。他其实自幼便净身了,后来慢慢走上了王府总管的位置,便从老家过继了一个本家侄儿,做自己的儿子。现如今他的这个继子也在怀王府当差,负责采买。
雷无忧接着道:“回头你让李增寿过来见我,别的也没什么事了。”
张达顺恭恭敬敬的道:“是,老奴告退。”
过了没一会,李增寿便急急匆匆的赶来拜见。这李增寿就是当初想纳谢雨萱为第四十七房小妾的李大老爷的兄弟,官拜广阳城守备军统领,麾下有一万地方守备军,负责广阳城及下辖诸县的城防。雷无忧开始着手筹备自己的班底之后,为了让他不至于碍事,便于一次酒宴上给他种下了效忠命令。
雷无忧此刻让李增寿过来,是想起来有件事情要吩咐他去做。
李增寿一见面便推金山,倒玉柱的大礼参拜,口中高呼千岁,雷无忧素知他是马屁jīng一个,也不以为意,命人赐座、奉茶,李增寿口中逊谢,倒退到椅边,尖着屁股坐下。
雷无忧缓缓的道:“李统领,今rì本王请你过来,是有事与你相商。”
李增寿赶紧站起来,谦卑的道:“不敢,王爷有事只管吩咐就是,末将自当从命。”
雷无忧道:“好。我知道你麾下的一万将士是分驻本城和安阳、随阳、护阳三县的,三县各一千五百步军,另外的五千五百人驻守本城。是这样没错吧?”
李增寿恭敬的道:“是,王爷英明睿智,无所不知,末将十分佩服。”
雷无忧淡淡一笑,接着道:“据我所知,目前三县的驻军,加在一起也不够一千之数,至于本城嘛,估计就只有你的亲兵营五百人了吧?呵呵,听说李大人去年纳的第十九房小妾最近又给你添了一位公子?也是,养这么一大家子人开销想必是不少,不容易啊!”
李增寿一听这话,顿时冷汗就出来了,虽说现在克扣军饷、吃空额的事是司空见惯,差不多就是公开的秘密了,但这毕竟是不能放到台面上来的,若是这位王爷较起真来,他便有十个脑袋,也都要被砍了。
李增寿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地,膝行几步,磕头如捣蒜,颤声道:“小人罪该万死,求王爷看在小人一向对王爷忠心耿耿份上,饶命,饶命啊王爷!”
雷无忧轻笑一声,道:“起来吧,瞧你那点儿胆子,把你吓得。本王若是真想治你的罪,也就不用跟你说了。起来吧,回去坐着。”
“是,谢王爷,谢王爷。”李增寿又磕了几个头,这才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垂手而立,却无论如何不敢回去椅子上坐着了。
雷无忧也不去管他,接着道:“李大人对本王的衷心,本王自是知道的,所以呢,你且把心放到肚子里,安心做你的统领大人吧。只是这里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
“是,小人听候王爷吩咐。”
“本王要你从今rì起,做出整饬军务的样子来。首先将你三县那些充门面的地痞无赖全部召回来,然后给他们一点钱财,打发他们回家。你的五百亲兵,你可以保留,剩下那些名额的征兵任务,本王就帮你代劳了。而且这些人的军饷全部由本王出,甚至你那五百亲兵的军饷,本王也替你出了。至于兵部拨下来的军饷,你可以独得。你看如何?”
李增寿此刻的面sè奇差无比,这位怀王殿下的这番话,明显就是对当今陛下怀有二心啊。他知道,只要自己一点头就再也无法抽身了,可奇怪的是心里竟然兴不起一丝抗拒的念头,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心底里喊,王爷叫做什么,就做什么,必然是不错的。
李增寿一咬牙,再次跪下,道:“末将早就誓死效忠王爷,王爷吩咐,自是无有不遵,末将这就去办。”说完又磕了一个头。
雷无忧想了想,说道:“你也不用多虑,本王此举,并无它意,只是防着东方大草原上的那群饿狼,以后你自然会明白。好了,你去吧。”说着挥了挥手。李增寿便赶紧躬身告退了。
待李增寿走后,雷无忧便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他一直想研究出前世那名传千古的诸葛神努到底是怎么做的,可惜想来想去想不出来。最终他还是看了看满地的废纸,叹了口气,决定放弃了,所谓术业有专攻,这种事情还是将来交给专业人士去研究吧。
吃过晚饭,陪着谢雨萱和根叔根婶在花园聊了一会天,眼看夜sè渐深,二老便起身yù回房歇息了。
雷无忧和谢雨萱虽然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但因为孝期未满,两人还未行大典,故此并未同住一屋,此刻当着根叔根婶的面,也不好过于亲热,只得以眼神道别,谢雨萱自陪父母亲回房不提。
雷无忧回房之后,反思这次的行程,虽然还算顺利,不仅预期的任务完成,而且还有额外收获,但是也暴露了自己于机关术数一道,实在是还没有学到家,想到这里,便吩咐贴身侍女无需陪着他熬夜,打发她们先去睡觉,自己又翻出了一本他师父东方无为留下的专门讲述机关术的书,专心翻看了起来。
转眼已是午夜,雷无忧却没有丝毫睡意,他合上书,轻轻推门而出,眼见天空两轮清月,交相辉映,一时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前世,各种思绪纷至杳来。
忽然,他的目光微微一凝,远处有一道淡淡的黑影,在王府墙头一闪而没,看那黑影的身法,绝非普通的蟊贼。雷无忧心中大奇,实在想不通是什么人对他这里感兴趣。
雷无忧一撩袍裾,身形一闪,向着黑影出没的地方飞掠而去。半路上便又瞧见了那个黑影,看方向,竟然似乎是直冲王府库房而去。雷无忧心道,难道有如此身手的人,竟然真是来此偷盗财物的?
雷无忧也不现身拦阻,只远远的缀着。
那人黑衣黑帽,黑巾蒙面。他似乎是对王府的道路极熟,府库位于王府中心,他三转两转,便来到了府库门前。
原先王府的规矩,府库门前时全天都有至少四名护卫看守的,两个时辰一换班,只是随着时间久了,再加上从未出过事,所以即便是夜里,这府库重地的门前,竟然也没有一个人来此看守。
雷无忧暗自摇头,心中jǐng醒,所谓灯下黑,自己将眼光都放在外面,自己家里松懈如此,却竟然熟视无睹。看来需要尽快整顿了。
而那黑衣人对王府的守卫情况似乎也是很了解,这点只从他毫无躲闪,光明正大的走过来便可以看出来。
府库的门上,一共有三道锁,全是名匠公输商所制。这三把锁号称“三不开”,没钥匙,不开;少一人,不开;错一分,不开。盖因这三把锁环环相扣,开锁的时候必须有三个人用钥匙同时打开,若是开锁的步调不一致,这锁便会彻底锁死。雷无忧倒是很有兴趣看看这个黑衣人他怎么一个人把这三把锁同时打开。
事实再一次的教育了他,隔行如隔山,这件在雷无忧看来绝对是很困难的事,那个黑衣人竟然只用了盏茶时分,便完成了同时开三把锁的壮举,他甚至轻松的吹了声口哨,然后推门而入。
雷无忧依然不动声sè,他依然不能相信凭黑衣人如此身手,会是单纯的为了偷盗财物而来。既然如此,不妨再等等看。
很快,黑衣人便从库房里走了出来,背上多了一个鼓鼓的包袱,他回身,带好房门,甚至帮忙把锁给锁好,然后身形一起,很快便掠出了王府。
雷无忧远远吊着,眼见那黑衣人闪进了一所民宅,便跟了过去。这一处宅院中,共有八间平房,此刻,只有左手第三间亮着灯。
雷无忧悄悄潜了过去。这种老式的住宅乏人修缮,窗棂间时有缝隙。
雷无忧凑到一条缝隙前,屏住呼吸,偷偷向里张望。
果然是那黑衣人正在房中,他似乎对自己极具信心,压根没想到会有人能一路跟着他而不被他发现,所以此刻他正将包袱抖开,在清理今晚的收获。
雷无忧细细看来,都只是些玉石珠宝等东西,没有发现任何特别的物事,看黑衣人的样子,也似乎是很满意。难道真的只是求财来的?
此时房内的黑衣人已将包袱重新拢好,又掀起了床板,将包袱藏好,然后摘下了蒙面的黑巾,又一把拽掉头上的黑帽子,顿时,一头秀发披撒而下。
雷无忧在窗外瞪大了眼睛,跟了半天,居然没发现这是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