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无忧站在发现秦放一家子的坠鸟山之巅,静静的看着对面的白恨,而白恨也静静的看着他。
两人上来就都用出了全力,各自以自己的理解,来争夺对这一方天地的掌控。两人之间,空间不断的产生出各种各样奇异的扭曲。这片扭曲的空间是一片死域,即便是风,一旦进入其中,也会瞬间消失。
忽然,一道空间波纹像一条小蛇一般一扭,竟然将白恨的衣角刷下来一小片,粉碎不见,这却是白恨终究技逊一筹,被雷无忧占了先。
雷无忧眼睛一亮,一声清啸,腰间逾矩剑出鞘,一剑当胸刺出。
这一剑,没有任何花哨,平淡无奇,然而就是这么看上去再寻常不过的一剑,却带着雷无忧安然突破了两人中间的那一片扭曲的空间,几乎是雷无忧剑刚出鞘,剑尖便刺入了白恨的胸膛,剑上附带着的浩瀚的力量,瞬间便摧毁了白恨大半的防御力量,对他造成了重伤。
武道修为到了雷无忧这等地步,便不再拘泥于招式上的变化,而至返璞归真的境界。这一剑看似简单,其实却融合了雷无忧凝练神魂之后,对于这个大世界以及自身小世界的全部理解。
这一剑,已是雷无忧的最强一剑。这一剑,突破了空间和时间的桎梏,真正达到了逍遥剑宗典籍上所记载的剑道的至高境界,心动剑动,无法不破,剑动意动,诸法皆立。
所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更何况对手绝非是一只兔子。若是这一剑无法立功,那雷无忧也无需再战了,再打下去,也断无取胜的可能,最多就是维持个不败的局面罢了。只是白恨显然还没有强到连雷无忧的这至强一剑也无可奈何的地步。
这一切说来虽慢,其实却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白恨突然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带着一丝惊恐和愤怒的尖叫声,他已太久太久没有经历过这种生死悬于一线的时刻了。
随着白恨的这一声惊叫,他胸口中间的地方突然“啪”的一声炸了开来,雷无忧只觉得一股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巨力,推动着那些被炸碎的血肉骨骼,呼啸而来。
雷无忧心中一凛,剑光圈转,将那股巨力卸去,同时将那些碎肉骨骼绞得粉碎,却见白恨已趁着这个机会对着金铃城的方向飞出了老远。
雷无忧面sè一变,暗叫一声不好,身形疾起,狂追而去。通过这么短暂的相处,便可看出那白恨可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即便他此刻已受了重伤,但金铃城中可依然没有人能拦得住他,若是他携恨报复,后果不堪设想。雷无忧心中发狠,此人必须得死。
雷无忧刚才为了化解白恨临危爆发的那一下,耽误了一点时间,可是就这么点时间造成的两人之间的距离,雷无忧却始终追不上。当他离城还有十余里的时候,便见到白恨的身影已没入了地面上的建筑物之中,当李府出现在他的视线内的时候,白恨已再次冲霄而起,半空中伴随着一蓬血雾,传来了他怨毒的声音:“这是第一个,你我不死不休。”
这白恨受伤之后,又运用秘法,以自伤为代价,阻了雷无忧一阻,之后又强行运功赶路,一心要赶在雷无忧之前,回到金铃城内杀了雷无忧身边的人以泄愤,此刻受伤其实已是极重。
然而雷无忧在半空中只见李府门前李海龙、夏小雨、巴拉等人围成了一圈,蹲在地上,而楚泽龙和慕容秋雪则在双双围攻谭清明,那谭清明则一副拼命的样子,双掌翻飞,一时竟然不落下风。他心中一沉,顾不得再去追赶白恨,身形一闪,便出现在夏小雨身边。
夏小雨怀中抱着谢雨萱,此刻已是泪流满面,而庞海则静静的躺在一边,巴拉和二牛跪在他身边,以头杵地,泣不成声。
秦放也默默的跪在一边,他和庞海刚认识,还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但见庞海奋不顾身,舍己救人,心中钦佩,更被身边的巴拉和二牛的情绪感染,一时竟也是十分难过。
雷无忧微一感应,便知谢雨萱只是晕了过去,并无大碍,而庞海的胸口凹陷,已不见丝毫生命气息,显然是已经死了。
一瞬间,雷无忧脑海中便翻翻滚滚的浮现了许多自己与这粗豪大汉相识之后的画面,他对自己忠心耿耿,盲目的崇拜着自己,他没有死在一次次的沙场征战之中,这次却因为自己,他将生命留在了这一片陌生的土地上。
雷无忧用有些空洞的声音问道:“怎么回事?”
巴拉哽噎着道:“主子,刚才那老头突然出现,二话不说,便冲过来攻击我们,楚公子和慕容姑娘拦不住,庞将军见势不妙,便及时挡在主母身前,挨了那老头一掌,结果就…”
雷无忧默默听完了巴拉的断断续续的叙述,只觉得一股凶戾的气息渐渐自骨子里泛出,很快便将自己全身的血液都点燃沸腾了起来,他突然仰天长啸,啸声中充满了一种久经杀戮的血腥气。
雷无忧身形一闪,便强行插入了谭清明等三人的战团之中,喀嚓数声,已是折断了谭清明的四肢,接着一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拎到庞海身边。
看着庞海胸口深深凹陷进去的一个掌印,雷无忧深吸一口气,低声道:“老庞,你虽然谨守尊卑之分,但其实我一直拿你当个朋友看的。你跟着我出来游历天下,却在此客死他乡,是我对不起你。你放心,我一定将东商剑派满门上下杀个干干净净,为你报仇。”
说着,将手上那已疼得满头大汗的谭清明随手往地下一掷,冷漠的问道:“你们东商剑派位于何地?”
那谭清明倒是颇为硬气,哼了一声,将脸扭到一边,却不说话。
雷无忧见状也不跟他废话,一把将他的脸扭过来,接着双眼中突然绽放出迷蒙的炫白sè光芒。
谭清明一接触到雷无忧眼中的那炫白sè光芒,双眼便突然失去了焦距,口中发出了梦呓般的语声,将他所知的关于东商剑派的一切,都一五一十的吐了出来。
雷无忧见已经问不出来什么了,便毫不犹豫的手上一用力,喀嚓一声便扭断了谭清明的脖子,任他的尸体缓缓倒在一边,再也不看一眼。
他哑着嗓子,转身对站在一边的李海龙道:“李兄,烦请帮忙将我这位兄弟火化了,我们随后就走。”见李海龙点头表示没问题,便走到夏小雨面前,接过了她怀里的谢雨萱,为她诊了诊脉,确定只是受了一点震荡和惊吓,并无大碍,这才真正放下了心。
李海龙的办事效率很高,很快便将庞海的尸身火化,将骨灰用一个jīng致的玉盒装了,亲手捧到雷无忧面前。
其实今天的所见所闻,对于李海龙来说,极为震撼,大大颠覆了他的认知。但他遇事冷静,颇具应变之力,此刻见雷无忧双眼泛红,便道:“雷兄,节哀顺变。如今最紧要的,是你们何去何从。那白恨睚眦必报,你虽然无惧于他,但你身边的人却挡不住他一击。他若是铁了心躲在暗处,只怕你也护卫不了周全。此事还需速做计较才是啊。”
雷无忧点头道:“李兄所言极是,不过此事与我而言并不为难,倒是你们。以那白恨为人,此番受挫,只怕会迁怒到你们父子头上,等他养好伤之后,很可能第一个就会对你们下手。
此事是因我而起,我不能不管。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我们都是从荆棘山脉的那边过来的,现在趁着白恨要养伤,我打算让他们都先回去。
我的意思是,李兄和令尊可略收拾一番,将这边托付给一可信之人,便跟着他们一起,先过去那边,待我将那白恨和东商剑派都连根铲除了,再回来不迟。如何?”
李海龙今天吃的惊已经够多的了,也不在乎再多吃这一个了,闻言沉吟了一会道:“这个小弟还要去和家父商量商量,雷兄可否稍待?”
雷无忧点头道:“那是自然。其实你们还需做好准备,我找白恨毕竟还需要时间,而他在这段时间内便极有可能对你们展开报复。若是寻不到你们,也许便会将你们这里的基业尽数毁掉,也就是说,这一走,可能再回来时,便已不再是如今的一城之主了。想清楚吧。”
李海龙点点头,不再说话,掉头而去。
过了没一会,便见李海龙陪着李灿大步而来,两人肩头都背着一个包裹。李灿大声笑道:“千金散尽还复来。雷公子以这片基业为羁绊,却是小瞧我李某了。能见到造成如今这天下生灵涂炭的东商剑派被灭门,便是我重新沦落为乞儿,这心中也是痛快的。走走走,到你那里去瞧瞧,不过事先声明,我们去了,可是白吃白喝啊。哈哈。”
雷无忧心中一动,看来这李灿还是知道一些内情的。不过此时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雷无忧对李灿一抱拳,道:“不想伯父竟如此之洒脱,雷无忧十分佩服。伯父请放心,此事因我而起,我自当有所交代。待我灭了东商剑派,便想办法派一支jīng兵过来,替伯父打下个大大的江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