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沈建山的小儿子是十一月二十八成亲,腊月初三是何氏的六十大寿,沈建山的意思是这两年各家的日子都不错,手里也有几个宽松的余钱,想给何氏好好操办操办,请全村一天的酒席,让老太太风光风光,正好沈建仁一家子也能在家多住些时日。
沈氏一听就立刻答应了,说:“应该的,其实我也想着这事,准备给娘打一副金头面,这两年娘一直跟着我操劳,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大哥,现在白塘村有多少户人家?每家除了六个寿桃还用别的吗?我十多年没在家,也不知现今有什么新的讲究没有?”
“这个没有,就是条件好的用白面,差一点就白面掺些杂粮,全村大概是一百三十户吧,另外娘要一身全新的衣服,最好是喜庆点的。”许氏说道。
“衣服我知道。那我到时就准备八百个寿桃吧。你们大概要准备多少桌,打赏的荷包大概要多少?”沈氏接着问。
“一家一个就十七桌,加上亲戚本家的,二十五桌吧,打赏的荷包就预备一百个,一个里头六个铜板就可以了。帮厨的十个一人六十。”沈建山说。
子晴这才明白当地习俗,老人做寿,女儿出首饰,衣服,打赏的荷包,还有要发给全村的寿桃,当然是面粉做的,儿子只负责酒席就可以了。
次日,沈氏把一百个荷包的任务交给了子晴,每个荷包上绣一个“寿”字,这两年的磨练,子晴的针线大有进步,绣花还是不行,属于起步阶段。沈氏去了一趟安州府。买了块紫红色的缎面,又买了匹枣红色的细棉布。棉花一捆。还有几块散碎的红缎子,给子晴做荷包用的。
白天有空的时候,子晴陪着沈氏坐在窗花下绣寿字,沈氏说要在衣服上面绣一百个“寿”字。为了节省时间,她把衣服先裁了。分片绷在绣架上,一片一片地绣,晚上的时间多半是不做绣活。做针线。因绣活更费眼睛。
沈氏给何氏做一身新的棉袍,棉裤,外面准备用同色的缎面做条棉裙和鞋子。
“娘,那你那天穿什么啊?莫不如你也做一身新衣服,要不你和外婆做一样的,那个你穿也好看。”子晴问。
“傻丫头。哪能穿一样的,还不被别人笑话了去。”过一会。沈氏又说:“左右要过年了,等明日你爹回来,我们再去一趟城里,多买些布料,咱家每人做一身新衣。刚好去银楼挑几样东西,上次都没时间去。”
这次去城里,可真是大肆采购了一番,除了各种布料,还给何氏买了一支金镶玉的簪子,上面雕刻着一朵红色的玉牡丹,一副金耳环,一对刻花金手镯,一个金镶玉的戒指,还有一对朱雀的金钗。沈氏自己添了一支金镶玉的步摇,一对上好的白玉镯,感觉温润,不知是否是羊脂玉?沈氏一边向何氏摆弄这些首饰,一边笑说:“娘,今天我还真是阔气,痛快地花了次银子。长这么大,三十年来加起来花的银子还没今日一天多。娘,你快戴起来让女儿瞧瞧。”
何氏见沈氏的兴致如此之高,也不忍扫兴,一边配合着还一边说:“可惜了,这些银子能买多少亩水田啊?我不是跟你说过,庄户人家,有副银子的头面就不错了,这戴出去也太打眼了,这镯子我要一只就行,我手上还有一只玉镯,这是你外婆留给我唯一的念想了,四十多年了没离过身。你爹还给我留了几样东西,都是银子的,今日你又买这些,我还戴得过来吗?”
“娘,你就换着戴吧,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强,今日去安州,我们又看了一个铺子,明日就让他爹办手续去,水田一时没有合适的,我们已经跟中人说好了,有合适的会通知我们。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知道置一些产业。”
“好,我放心,没想到老了老了,还能享到女儿的福。这两年吃是吃,穿是穿地伺候着,比你爹在世还享福呢。要说有什么不足,就是你爹走的早了些,没看到他最疼爱的小女儿如今也过上了好日子。”何氏越说越有些伤感。
子晴见了赶紧笑着说:“外婆,你这一穿戴起来,好像年轻了十岁,村里的地主婆也不如你富态。”大家哈哈一笑,就此岔了过去。
时间转眼就过,腊月初三日一大早,沈万福就推了辆独轮车过来接沈氏的几个孩子,何氏几天前就被回家参加侄子婚礼的沈建仁接回去了,这次知道曾瑞祥没在家,沈氏身边留着的几个孩子都太小,特意来接一趟。
这边沈氏前一日就把寿桃蒸好了,找的是曾瑞玉的媳妇帮忙,这次也是找的曾瑞玉和他两个哥哥帮忙挑过去。
本来大家动身还算早,谁知过了一条小河,走田埂路的时候,沈万福一下没掌握好平衡,把子寿和子喜摔下了田埂,掉水田里了,弄了一身的污泥。
好在不是春天,田里的没有水,只有湿泥,沈氏赶紧脱下他俩的罩衣,让他们穿着棉袄。本来也没耽误多久的时间,可是子喜被吓着了,哭着说什么也不肯上独轮车,子晴哄了半天也不行,只好抱着子雨,沈氏抱着子喜,让沈万福推着子寿,带着挑担的先行。
几个人走走停停,沈氏心里很是着急,好在沈万福和沈春福过来找了,他俩抱着孩子,沈氏和子晴的速度就快多了。
到白塘村,沈建山和沈建水的房子都贴上了红对联,屋子里装饰一新,人来人往的,沈氏把子雨交给子晴,就去给村民发寿桃,幸好大家住的还比较集中,没有耽误太多的时间,快午时的时候,曾瑞祥带着两个儿子赶来了,他们直接雇了个车从安州府这边过来的。
午时一到,亲友村民都差不多到齐了,仪式开始,厅堂的方桌上点着一对粗粗的红烛,上面还有个大大的“寿”字,一边还摆了一盘堆得高高的寿桃,何氏穿戴一新地端坐在厅堂前,紫红的缎面对襟长褂,上面用金色的线绣满了各种“寿”字,同色的缎面棉裙,同色的缎面鞋,还有头上全套的金饰,引来了一片啧啧的羡慕声,都夸老太太好福气,屋内是一大家子的至亲,屋外还围了一大圈的村民。
沈建山在厅堂内摆了二十来个稻草编的垫子,沈建水和他大儿子抬了个大笸箩,里面是沈氏和子晴做的荷包,各种红色几乎都有,上面是个“寿”字,本村请来的一个司仪,一喊开始,鞭炮声一响,沈建山带着子侄辈跪下了,一人磕三个头,然后依次走到何氏身边,弯腰,说一句吉利话,何氏摸摸每个人的头,给每人一个荷包。
子侄辈结束了,沈大福带着孙子辈来一遍,沈大福的儿子沈佐繁才七岁,带着曾孙辈也有模有样地来一遍,何氏看着第四代的三个曾孙和三个曾孙女,喜极而泣,眼泪抹了一遍又一遍。
接下来是嫁出的女儿沈氏一家子,嫁出的三个孙女三家,这一番跪拜下来,差不多一个时辰过去了,子晴听到村民都说老太太好福气,孙子孙女一大堆,成过亲的孙子孙女还要准备礼物,多半是布料银饰鞋袜帽子等,摆了满满一桌。
仪式结束后,席面开始,村民们翘首等了许久,早就饥肠辘辘了,沈家准备的吃食很丰足,沈建山还特意杀了一只大肥猪,比沈春福的婚宴还要丰盛几分。
饭毕,曾瑞祥带了子福、子禄就要直接回县城,沈建仁让他大儿子赶着驴车送到安州府,到了安州府找车就很便利了。这边沈氏抱着个孩子也帮不上多大的忙,何氏嘱咐她也早点回去,刚好曾瑞玉他们哥仨也要告辞,就用箩筐挑着几个孩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