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中饭时,林康平拎了食盒正要送去,文三带着李瀚过来了,笑着说道:“我们二爷说天天在屋子里吃饭,也没什么食欲,不如人多热闹些,还能多吃些,正好二爷也想体验下农家的生活。你们不会介意?”
“哪能呢?既然来了就请坐,只是家里的小孩多,有点闹,希望你们不要介意。”林康平淡淡说道。
子晴正在餐桌上给孩子们分汤,仍是冬瓜火腿泥鳅汤,夏天最好的败火汤,李瀚毫不客气地坐下了,扫了子晴一眼,文三挨着他,这样一来,子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好在文三机灵,看了看桌上的菜式,说道:“好久没吃到你做的菜了,难得来一趟,不如给我们做一个香辣鳝段和香辣田鸡,小时候在你家吃过,可真过瘾。”
“鳝段倒有,田鸡这一会上哪找去,等晚上叫人去捉了来,明日吃。”子晴说完就往灶房走去,没一会,就把菜端了上来,子晴解了身上的西式围裙,笑着说道:“你们慢慢用,我去看看我女儿。”
“真的,你生女儿了?怎么没人给我送信,前年我来时不才生的儿子,这么快就有女儿了?快抱来看看,看能配上我儿子吗?对了,我旧年又得了一个儿子,大的小的可你挑。”文三显得很高兴。
子晴看了一眼林康平,林康平点点头,子晴只好回房把孩子抱了来,子晴怕不雅,特地给孩子换了一件吊带青蛙服,裤子也只有半截,天气太热,子晴实在不愿给孩子捂出一身痱子,都是做的凉快衣服。
文三一见孩子便喜欢的不得了,忙从身上摘了一个玉佩当作见面礼,就要给孩子套上,说道:“这是聘礼啊。我先给我儿子占上。子晴你可别藏私,把你的本事都教给孩子,我文家绝亏不了她。咦,脖子里怎么已有一块玉佩了?谁啊,敢跟我抢儿媳妇?”
文三在子晴面前,就像一个熟稔的朋友或家人。一直很随意,很放松,不用端着,这让李瀚见了他们的互动也不得又重新打量了子晴一眼。他对子晴刚才的围裙还真有几分好奇,那是他从来没见过的,穿在子晴的身上,有几分说不出来的俏皮。不过,这会的子晴一身浅绿的罗纱衣裙,头发只松松散散绾了个髻,全身上下没有什么贵重多余的首饰。却清新逼人,还真不像五个孩子的母亲。
“胡说什么呢?那是庙里的慧光大师给的,说在佛前开了光,可以避邪的,不让离身。还有,谁说我同意把女儿嫁到你家了?别一口一个儿媳妇,坏我女儿闺誉,你文家的门槛太高,我女儿可不做小。再说了。你儿子在深宅大院长大,我女儿在乡野之间,两人也不认识,哪来的共同语言,我女儿的婚事将来要她自己说了算。”子晴跟文三辩道。
“谁说让她做小了。我大儿子已放假在家,回头我就给他送来,以后每年夏天,都让我儿子上你家来,我就不信培养不出你说的什么共同语言来?正好那年回去后我儿子还总念叨你家好。有一个什么专门给小孩子玩的屋子。你还教他们下棋,还给他们做了什么好吃的。让我儿子看着你女儿长大,喜欢谁就挑谁。”文三一脸豪气地说道。
“凭什么呀,你的儿子要我养?你还讲不讲理了?我们很忙的。”子晴还想说什么,林康平给她推了出去。
李二咳嗽了一声,文三立刻规规矩矩坐着吃饭,两人吃过饭回竹苑,李二脸阴的吓人,文三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又怎么了?
李瀚其实是想到了情报上被他忽略的慧光大师关于孩子命运的断言,这会被文三一提,又听子晴才刚说的,慧光大师亲自送的玉佩,这就不能不引起李瀚的注意了。
文三哪里知道这段公案,还在琢磨哪里又说错话,做错事了?
“你真的想让你儿子娶林家的小丫头,才几个月大,你就敢下定?”李瀚忽然问道。
“啊?我见过她的几个儿子,都是不错的,女儿想来也差不了,不是都说,女儿随娘吗?有她娘在这摆着,模样性情还有。。。”文三突然想到了面前的人可是曾经看上过子晴的人,忙把话吞了回去,直骂自己猪头,在谁面前夸子晴不好,偏偏要在他面前夸,真要惹出了什么祸事来,可如何对得起子晴?
“你不是听到了什么谣传?”李瀚想必也是知晓了文三的心思,倒是没有跟他计较,转口问道。
“什么谣传?我这两年没回家,还真不知道。好事还是坏事?”文三问道。
李瀚一下又沉默了,文三也不敢发问,许久,李瀚说道:“安排一下,明日一早上青原庙拜会一下这里的慧光大师。”
“青原庙?二爷怎么知道的?也不过是个小庙罢了,慧光大师也不总在,二爷为什么要亲自去?”文三问道。
李瀚“嗯?”了一声,文三及时把嘴闭上了。
次日一早,李瀚带着文三和四个贴身侍卫,没跟子晴他们说一声,便赶了马车出去了。
慧光大师仍是站在山门的台阶上相迎,见了李瀚一行,合掌说道:“老衲知道今日有贵客驾临,特来相迎。”
李瀚见了便有几分惊异,收起了轻视的心思,按捺住心里的疑惑,恭恭敬敬地对慧光大师回礼。
文三和众侍卫见李瀚都执礼甚恭,哪里敢作怪,也忙着回礼。
慧光大师把李瀚迎进了内室,李瀚也很知趣地支使文三和众侍卫留在外头看门,两人在屋里足足谈了有一个时辰,李瀚才出来。
文三仔细看了一眼李瀚的表情,有些说不上来的纠结,一方面,好像有些轻松和愉悦,像是有什么大好事,一方面,好像又是要放弃什么的一丝不舍,不过,总的说来,应该还是愉悦占了上峰。
文三心里松了口气,众人回到了晴园,侍卫们出去后,李瀚忽然对文三说道:“林家丫头娃娃亲一事,就此作罢。亲事孩子十五岁之前不可再提。”
“为什么?我早就说好的,我儿子上次来告诉了他。”文三有些不解,什么时候二爷也操心起这些小事来了?
李瀚没有回答文三的话,只是盯着文三,文三低下了头,暗自腹诽,果然是人大心思也大了,以前大家一起相处,哪里会拿出身份架势来压人?
“你是前年带孩子来的她家?”李瀚见文三低头不语了,便问道。
“对,那是我七年后再见她,七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我甚至暗自想到了,如果她生活的不幸,我就带她离开。一见面才知道,她好的出乎我的意料。是啊,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怎么可能过的不好?家境富有,生活舒适,孩子乖巧,丈夫疼爱。哪里是乡野之家,说是财主也不过分了,夫妻两个同时挣钱,不说白手起家也差不多,这才几年,家底就殷实了。”
李瀚听了想到了子晴买的那几座山头,可不就是一个大财主了?不过,这会,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别的也还罢了,我看那个庄子倒还不错,全都是由荒地开发来的,也是有点学问的。难怪你说曾子福是从这里受的启发,一片荒山荒地不仅养活了这五六十号人,还每年有几千两银子的进项,这个倒是值得好好研究推广。”
“曾子福在花莲就搞了一个,也是收留的无家可归的人,当时在花莲的百姓中口碑不错。现在昌州也是负责粮食,只怕也是鼓励百姓开了不少荒地,如今有了那个什么脱粒机,听说农民还是能节省些劳力出来,也能多种几垄地。”文三答道。
“所以说,从贫寒农家走出来的做官的,自然能真为老百姓办一些实事,我大风朝就是这样的人才少了些。曾子喜当日也是因为对农事的了解让父皇有了兴致,动了心,才对他家开恩赐封的。所以,让孩子们也去了解些农事稼穑,也就了解了百姓的疾苦,将来,才能做点大事。而且,我看她家的几个儿子确实还不错,将来兴许也是有出息的。不说这些了,准备回京,我也该去讨一个说法了。”
文三听了李瀚前面的话,还没回味过来,就被那句“回京”砸蒙了。
子晴正发愁怎么送走这凶神和瘟神,没想到次日一早,文三就过来告辞了,顺便还给了两千两的银票,林康平和子晴自是拒绝。
“这银子不是我给你们的,你们就安心拿着。救命之恩不轻易言谢,这银子是这一个多月打扰你们的,你们做的不错,应该拿的。还有,这事以后就咽进肚里。”文三说道。
“这是自然的,你们放心。”林康平和子晴忙答应了,两人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子晴,就像怀抱一个不定时的炸弹,这下总算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