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喜听了沈建仁的话,忙问道:“舅舅此话从何说起?”
“你们不知么?他做工的那个铺子就在我家烧饼铺的对门,大毛家也住在附近,我刚从铺子里回来,听说,大毛和陈掌柜的女儿已定了婚期,就在十二月初二,也没几天了,陈家的陪嫁是二十亩的水田,还有一个小院子,你们说,这大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那陈掌柜也是眼瞎了,才会把女儿许配给这种人。”沈建仁说起这个可就有些忿忿不平,他当然还记得当年大毛害子晴的事,要不是何氏拦着,他早就一脚踹了出去。
“你当那陈掌柜的女儿是什么好东西?不是一路货色能瞧上大毛,大毛也就有一副皮相能拿得出手,别的会干什么?天生的吃软饭的料,呸,什么东西,说起来没得叫人作呕。我觉得,大毛以后的日子,也未必好过,还不得看着女方的脸色过日子,软饭有那么好吃的么?”萧氏说道。
“可是,不是说给十亩水田吗?怎么还涨了?还外带了一个院子,这陈掌柜的女儿很愁嫁么?”子晴问道。
“谁知道呢?岁数也不小了,又不会生养,还不是想找个依靠,我倒是没少见过她,就看不惯她那轻狂样。”萧氏说到阿玉,也是一脸的不屑。
子喜和林康平听了,互相使了眼色,说道:“好容易来了,我们也看看小舅舅的铺子去。”
沈建仁看向两人道:“一个烧饼铺子而已,小的时候,你们也不是没见过?”
“他可不是没见过,他哪里还有印象?生下来没两月就搬走了。子晴应该还记得些,子寿只怕都不记得了。你们说说,能几年,孩子们都大了,也都做了爹娘。”沈氏感叹道。
“要不是看着他们,都说咱们老了呢。”何氏劝道。
沈氏听了不做声,何氏和萧氏也没有再劝。从安州回来,沈氏还有些闷闷不乐,她也不知该如何对曾瑞祥劝说。毕竟,谁也替代不了曾瑞祥心里的痛,那是他嫡亲的娘。好在子福回家还有些日子,沈氏也不着急于一时。
从安州回来后,子喜和林康平连着出门了几次,子晴问了林康平,林康平一直说忙康庄的事情,快月底了,要打理送往京城的东西,橙子、腊肠、火腿、羽绒衣等,还有,要准备每年安州府衙年底要采购的东西,总之,林康平确实是很忙的,子喜说是要跟着林康平学习打理俗务,成天也是跟在林康平的后面。
腊月初二这日,子喜笑嘻嘻地从外面进来,说道:“姐,成了,大毛娶不成了,陈掌柜的女儿不嫁了。大毛想过好日子,等着。哼,我早说了,要替你讨回这个公道的。”
“你做了什么?”子晴忙问道。
“姐,放心,我能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我只是找了个中间人,把咱家和大毛的恩怨说了一遍,当然,你放心,我没提你。陈掌柜的老板不得掂量掂量?细琢磨咱们这番话的意思?陈掌柜做了这些年的掌柜,这点心思还能不明白?”
“你这就叫典型的以势欺人?”子晴笑道。
“我还就欺他了,谁叫他没长眼,欺负咱们来着。你等着,看看他如今的下场,他那个原配,要是个聪明的,就不让他回头,自己搂着银子和田地过日子,这下,大姑一家可真就惨了。四毛的那个铺子,估计就要易主了,大姑他们也不会打理,只会一味地苛刻别人,能做长久了才怪呢?”
“好了,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你也别到处说去了。”子晴叮嘱了一句。
“我是那心里没成算的人么?”子喜回道。
“对了,我一直忘了问你,你觉得爹去参加秋闱考举人这事靠谱吗?你遇见的年龄最大的考生是多大?”
子喜听了想了想,说道:“说实在的,我不是很赞成爹去赶考的,毕竟,爹已经是四十七八,快五十岁的人,万一考不上,爹心里还是很遗憾的,就像一个怀揣美梦的人,有一天梦破灭了,只怕心里一时更难以承受。还不如就让爹留着这个梦,有了这个梦,爹爹的心里,还有一种对往昔的怀念,你说呢?”
子晴听了一时愣住了,每个人都有一段光阴的故事,一段对往昔的怀念,时间的流逝真的改变了每一个人,有时是突然的巨变,有时是悄然的改变,不管哪一种改变,谁也无法抗拒,这就是时间的公平。
“姐,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子喜问道。
“啊?哦,我在想,你什么时候从那个懵懵懂懂的少年,变成了今日的这番老成模样,不仅会替姐出头,还会替爹娘考虑了,居然比姐姐我还周到。”子晴摸着子喜的头,感叹道。
正说着,书睿他们放学回家,见了子喜,一个个都围了过去,说说笑笑的,要拉了子喜去蹴鞠。
三天后,林康平从外面回来,一脸的笑意,说道:“还真被小四猜中了,大毛的前妻果真不肯回头,说他们王家也不是好欺负的,这点东西,她要留着给几个孩子,怕万一回到燕家,大姑家还有桂花和二毛、三毛家的几个在虎视眈眈呢,谁知道这些东西能落到谁的手里?五毛还没成亲呢?你大姑这回可真要好好找个地方哭一场了,这一大家子,把宝都押在了大毛要娶的这个媳妇身上,这个陈掌柜打听清楚了燕家的事情,一怒之下,把大毛辞了,这个可真不是我们的意思。”
子晴还没来得及答话,小绿回说,“小舅太太来了,亲家夫人让奶奶过去一趟。”
子晴笑道:“只怕舅娘也是为此事来的,那日她心里也是有点发堵的,我大姑还是我舅娘的表妹呢,这些年,也没见她们说过几句话。”
“就你大姑那人,谁能受得了她?走,去看看你舅娘去。”林康平说完就接过子晴手里的嫣然,抱着嫣然逗乐,孩子正是长牙的时期,口水不断,糊了林康平一脸。
子晴过去的时候,萧氏正掉眼泪呢,沈氏也在一旁陪着,子晴进去忙问,“娘,舅娘,出什么事了?”
萧氏拿手帕子擦了擦眼泪鼻涕,哭着说道:“你老姑婆病重了,这不找你爹来了,听说你们本家有一个学医的,他岳父是安州城里的名医,想请他去看看。”
“啊,我老姑婆病重了?前些日子我还打发人给她送了些过冬的衣物,人回来还说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子晴问道。
“不小心跌了一跤,她自己也不想活了,说是活着遭罪,也是七十多岁的人,腿脚本来就不好,说实在的,能活到今天也是不易,旧年你阿公一走,我感觉她也没什么心气了,赶忙着把东西预备齐了,谁知果真打这里来了?呜呜。。。”萧氏哭道。
子晴听了,眼圈也红了,记得当年刚来的时候,老姑婆已经是一头银发了,没几年就送到乡下去了,这些年,心里还不定怎么熬过来的,好好的当家大奶奶,老姑公走了,居然没给她留下一点银子养老,老了老了,还要沦落到寄居女儿女婿家,其中的心酸,能向谁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