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颖赶忙站起身来,擦擦眼泪说道:“妾身来给皇后姐姐请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李宸把**一统帽摘下,放在紫檀木刻双龙的榻桌上,坐在凤榻边说道:“朕让奕诚去太湖带兵灭匪去了,短时间还回不来。那里搞什么秘密结社,开始也就是小打小闹罢了,后来竟敢公然印制传单,宣传西方民主思想,诋毁朝廷。朕对这样的人决不能姑息,正好奕诚今年一直在主持南省事务,朕就给他个历练的机会,看他能不能把这股势力连根拔净。”
李宸说一句,明颖小心的答应一声,她挺着个大肚子,行动已经很不方便了。李宸想要命人给她搬个紫檀木垫杏黄缎绣龙凤呈祥垫椅坐下,想想还是把话咽下去了。
明颜什么都知道,也不说破,微笑道:“明颖,天也晚了,万岁爷乏了,你就退出去吧。不要听外头那些乌七八糟的闲话。你的人品我还不知道么?有我在里头挡着,没人敢奈何了你!你是有身子的人,多保重些。就按万岁爷说的,男人不在家,你又是我娘家人,自然是我来照应。”
“是。”明颖向皇后施了个万福,不无幽怨的瞟了皇上一眼,随在宫女身后出去了。李宸眼巴巴看着她出了门,转脸问皇后:“你们好象在嘀咕什么,见朕来了就不说话了,是怎么了?”
明颜命皇后近侍墨香给皇上捧上一个盛满他最爱喝的山参枸杞乌鸡崽子汤的金碗,对宫女们说:“你们都退出去!”这才对皇上说道:“还不是为外头那些流言?也真是不象话了,王公大臣们闹得满城风雨的,听说有一些直臣还打算联名向皇上劝谏,外国的报纸沸沸扬扬都说中国皇帝如何闹出花边新闻,要步爱德华七世的后尘。还一些妃子们,没事就凑在一起打牌,你一言我一语话里带刺挖苦明颖。明儿已经下了懿旨,叫她闭门思过,三个月内不许出她的宫门。我还想降她们的身份,不过这要您下旨意才行。”说罢,长吁一口气,看了看表情木然的皇上没再说下去。
“朕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了。”李宸喝了一口鸡汤说道:“明儿,从朕十四岁登基废后西林觉罗氏被废,朕就亲自去国公(指皇后的父亲嘉毅国公)府里求亲,朕一直视你为知己,知道朕现在春秋三十五近六,朕实话说了吧,明颖肚里的是朕的骨血。这件事就传到这里封口儿。那些不守本分的妃子降为嫔,告诉她们,祸从口出,以后说话小心着点儿。这事儿既然发生了,朕就要担戴到底,决不能让明颖一直不明不白的背这个罪名。”
明颜叹了一口气,说道:“四郎能担戴,明颖能么?”说着,揉弄着衣带,低下了头。
李宸在灯下看她,只见她含娇带嗔,情不自禁的上前揽住皇后的腰肢,说道:“朕都知道了,朕是一国天子,要什么女人还要看别人的脸色吗?”说着就要把她扳倒躺下。
“墨香!”明颜轻轻挣开了皇上,冲门外吩咐道,“先侍候皇上安息。点上香,我诵完这卷经再歇息!”
李宸一怔松开了手,满怀柔情立时被扫得精光。
江苏无锡。奕诚带着驻扎在太湖的三百名守备军兵,此时已经取得了对“蓝色联盟”的决定性胜利。其实,这次清剿根本没有报纸所宣称的,当地政府出动了坦克、飞机、大炮多少多少,是由帝国统帅部发动的一次大规模清剿行动,其实对方大多是手无寸铁的百姓或是江湖人物,他们的高层自然是一些从海外留学归来的学子,因为对国内政治抱有不满,因此就组织起来,印刷一些反动言论,美其名曰宣扬西方先进民主政治,其实绝大多数人都是不明就里跟着瞎起哄而已,甚至是受到了西方谍报组织的暗中煽动。
奕诚此番清剿外围全部都准备就绪了,他也只是带着士兵装装样子,根本就不会有任何危险。不过他对这次行动非常抵触,因为他知道这个组织里的负责人之一,秋瑾,和自己有着扯不断、说不清的关系。
眼见大局已定,奕诚身着宝蓝缎绣金五爪行龙(亲王、郡王所用)暗纹郡王箭袖常服袍,腰系黄带,头戴郡王常服冠(与皇帝夏天戴的朝冠差不多,只不过没有冠前后的金佛而已),悬得老高的心放了下来,这才觉得两腿发软,头也有些眩晕,略喝了些香茶,半晌才回过神来。此时旭日初升,微风吹拂,街道里飘着淡淡的雾霭。奕诚在“蓝色联盟”的联络点—无锡报社刚刚歇了片刻,就听门外一阵吵嚷,时不时还夹杂着枪声,似乎自己的士兵和什么人动上了手。奕诚不禁一怔,一个士兵飞奔进来,拉起奕诚就走:“三爷,来了十几个女贼,人不多,本事挺大,和咱们的人打起来了。咱们从这里翻出去,北城的巡防营一上来,她们一个也活不成!”
“你慌什么!”奕诚挣脱了臂膀,回身就给了对方是一个耳光,“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奔往就不信秋瑾会杀我!带路,出去瞧瞧。”
那士兵奉命而来,被这一掌打得直愣神儿,还要说什么,看看三爷的神色,没敢说,赶忙保护着三爷出了大门。
报社外面偏东南是五亩大小一片空地,原本是小商小贩们做生意的地方,这一番枪战下来,人们早跑没影儿了。二十几个守备军兵和十几个身穿男装的女子,隔着一条街正在枪战。
奕诚一眼就看见秋瑾,双手持枪,脸上挂着鲜血,看样子已经受伤了,只是不知道伤势怎么样,还在咬牙坚持着,不过对面军队似乎看出了她是首脑,子弹疯狂的向她周围招呼过去,再这么下去,秋瑾随时都可能丧命。
那十几个女子见奕诚出来,竟都一齐把枪口对准了这边,守备军兵一看大惊,不知是谁大叫一声:“保护三爷!”士兵们没命的向奕诚这边涌来,身边的护兵一下子将奕诚抱住,蹲在门槛里。
没想到奕诚挣开士兵,突然大喝一声:“都住手!璇卿!是我!”
秋瑾似乎一愣,见对面的枪声越发小了,自己也停了手,让其他的姐妹也都停火。她凝望了奕诚一眼又别转了脸,没有说话。
“璇卿,你是来刺杀我的吗?”奕诚的嗓子眼被什么堵了一下,变得有些沙哑,见眼前一个士兵死死挡着自己,板起脸来低声叫道“闪开!”,他向前走了两步,直到秋瑾面前,颤声说道:“请吧,死在你手里,我奕诚认了!”
两方的人都惊呆了,怔怔站在原地。此刻只要秋瑾一抬手,手无缚鸡之力的奕诚立时就成了枪下之鬼!
秋瑾却没有动手,她没有想到奕诚这么大胆,竟赤手空拳站在了自己面前,一时间也楞住了。她瞟了一眼奕诚,还是初次相遇时,凝望自己的神色,温和,恬静又带着柔情,她的心里轰地一热,忙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冷冰冰的说道:“你……你帮着朝廷屠杀我们这些进步青年,杀了我们那么多兄弟,你是奸贼,我为什么不能杀你?”
“我是满人。”奕诚心中气血翻涌,又向前迈了一步,说:“我身上流的是爱新觉罗氏的血。璇卿,我杀了你那多的人,愿意让你见到我的血……”
秋瑾脸色苍白得一点血色也没有,似乎想扣动扳机,可是努力了好几次,最终还是又垂下手来,叹了口气说道:“这是命……这是上苍排定的数……”
“不错,这是命。”奕诚点点头,说完,他转身对众人道:“你们都在外面,我和秋姑娘进去谈话。”
秋瑾苦笑了一下,把手枪交给自己的贴身扈从,奕诚作前导,秋瑾随后,一齐进了报社的大门。
“真是怪事!”营长摸了摸后脑勺,满肚子都是疑惑,想进报社,踏上台阶,又退了回来。那些女孩子们也都怔怔的站着,不知她们的大姐究竟是怎么了。只好都在门外恭候里头这对奇怪的年轻人。
“璇卿,”奕诚和秋瑾隔着三四尺远,默默走了许久,问道:“你在想什么?”
秋瑾抬起头看了看,这里是自己平常极熟悉的地方,现在已变成一片焦上,一阵风吹过,送来淡淡的幽香,那是自己手植的一片桃林,如今已经凋残。过了半晌,她才说道:“我想,我们败了,就象这花儿一样,该开的时候开,该败的时候,败就是了。”
“我不愿听见你说这个话。”
“我知道……”
“我愿意听见的话你知道。”
“我知道。”
“你愿意说么?”
“我不能……”
两个人都住了步,互相躲闪着目光,许久,奕诚才又问道:“还记得那天晚上?”
“记得。”
“记得我的诗么?”
“……记得。”
“听我说,璇卿!”奕诚转过身来,冲动的走前一步,想扳秋瑾的肩头,但对方的目光制止了他。他垂下手,苦笑了一下,“也许我不该,但我几乎夜夜都梦见你。”
秋瑾脸上泛出红晕,点点头道:“听到你说这样的话我很高兴,真的,不能有别的更叫我高兴了。我知道,我是必死无疑了,但死前能听见这话,我也没什么遗憾了。”她抬起明亮的大眼睛,泪水在眼眶中滚动。“……我是个有罪难赎的人……”
“别这样说!”奕诚的脸涨得血红,“我可以放你走,我可以面见圣上,请他赦你的罪!我有很大的权,很大的势。你不是首犯也不是主犯,总归有法子的!”
秋瑾闭上了眼,任由两行热泪滚落出来,“不可能的,我本可轻而易举的杀掉你。其实你睡着时,我已经几次举起匕首……但我下不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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