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宁雪柔依然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向一个不熟悉的男人敞开心扉,向他诉说着自己从不愿对别人说起的童年的经历童年的小秘密,她从来没有跟任何人分享过,包括苗睿昱在内。
所以,每当想起这天晚上的经历,宁雪柔最后只能归结为一个理由:因为今天对她来说是特别的,所以她需要一个能够让她毫无顾忌地倾吐回忆的人这个人,必须是她不讨厌的,同时也必须是她所不熟悉的,而且以后不可能再有任何交集的。
所以,此时的蒙满,对于宁雪柔来说,并不是因为他是特别的;而是因为,他恰好在她需要一个渲泄口的时候出现了,而且恰恰符合她的要求。
而蒙满呢?
仿佛是为了证明他真的符合宁雪柔的要求一般,在她叙说的过程中,他一直没有开口因为他知道,此时此刻的宁雪柔,需要的是一个听众,而无关这个听众是男是女。
而他,极愿意充当这个角色。
此时此刻,在他的眼中,宁雪柔不是那个杀人如麻的世界第一杀手,而只是一个,需要关心,需要疼爱的。
所以,他只是默默地倾听着,同时也默默地陪她回忆着。
自嘲地笑了笑,宁雪柔摇了摇头,偏头看向蒙满:“蒙满,你小时候玩过一种叫做‘吹泡泡’的玩具吗?”
“当然,”蒙满点头,脸上的表情,已不复调笑,“我想,吹泡泡这种游戏,每个人小时候都玩过吧?”
“我指的不是自己用肥皂水调的泡泡水,而是公园里卖的那种,一个塑料瓶子里,装着调好的肥皂水当然,也有可能,那并不是肥皂水,而是其他能够起泡的东西做成的,因为它的泡沫,是那样的丰富,并不是肥皂水所能达到的程度。
“它的瓶塞上,带着一个同样用塑料制成的小圆圈,你把那个小圆圈伸进瓶子里蘸一下再拿出来。然后,你可以把嘴放在那个小圆圈的前面,轻轻地一吹,空中就会升起一长串的肥皂泡;或者,你可以把那个瓶塞举在手中,身子轻盈地一转,一长串透明的泡泡,就围绕着你的身子在空中跳舞,好看极了。”
宁雪柔自嘲地摇了摇头:“那时候,它一直是我梦寐以求的一种玩具。”偏头看着蒙满,宁雪柔笑得苦涩,“你相信吗?不要说那种需要花钱买的玩具了,就算是那种简易的用肥皂水做成的泡泡,也不是那时候的我,能够玩得起的。”
蒙满疑惑地看着她:“怎么可能?”
宁雪柔再笑:“我就知道你不信。”
蒙满笑:“不是不信,只是觉得不可思议孤儿院里没有肥皂吗?”
“不是没有。而是因为,我长大的那个孤儿院,并不是如同你做慈善事业的时候所去过的那种孤儿院。我们的孤儿院,在一个偏远的小县城,偏远到也许你在地图上根本就找不到它的名字。县城很穷,穷到虽然应政府的要求办了孤儿院,却并没有过多的精力和钱财来照顾它。就连孤儿院占用的地方,也是占用一个已经解体的工厂。也之所以,在它的旁边,才会有一个小小的公园来丰富我们的生活。而我们所有的费用,都靠孤儿院的阿姨们接一些零活来维持。
“因为整个县城的经济都很不发达,那些来做义工的大哥哥和大姐姐,也没有多余的钱来给我们买东西。他们一般也只是用自己的劳动和爱心来关心我们。所以,肥皂虽然不值钱,但是对于我们孤儿院来说,也不是可以随便玩的东西。因为那也需要钱来买啊。
“那时候,我最喜欢做的事,便是在阿姨们洗衣服的时候,蹲在一边陪着她们。帮不上什么忙,却可以在她们洗完衣服以后玩那些要倒掉的肥皂水虽然那些肥皂水已经变得污浊不堪,根本就不可能用来吹泡泡,但是它们留在手心的感觉,还是很棒的更何况,我依然可以在手上的肥皂水中,看到一些微小的泡泡,虽然那些泡泡很脏,但是在我的心中,它们还是分外的美丽。”
轻轻地吐了口气,宁雪柔眼中笑意昂然:“知道为什么今天对我来说是特别的吗?因为许多年前的今天,我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肥皂泡玩具。
“那天,一个小哥哥和他的母亲一起来看我们,给我们送来了许许多多的学习用具。因为给我们捐赠东西的人很少见,所以大家都很兴奋地围着那些东西。
“那时候的我,是很胆小的,并不敢加入他们,只躲在人群后面,羡慕地看着他们。这时候,那个小哥哥走了过来,拉着我的手,悄悄地对我说:‘小妹妹,哥哥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我看了他一眼,很兴奋地问:‘那你可以带我去旁边的公园玩吗?’
“‘当然。’他回答道,‘你想去哪都可以。’我很开心,很用力地点了点头:‘那我去告诉院长一声。’
“他伸出一根食指竖在唇着,神秘地压低了声音:‘嘘!我们不告诉任何人,偷偷地出去玩好不好?’
“我没有出声,只怯怯地看着他。他笑着揽住我:‘你不相信我吗?’
“我看着他,不知为何,那一瞬间,在我小小的心里,有了一个念头,笃定他是真的想让我开心。
“于是,我点了点头,任他拉着我的手,偷偷地离开了孤儿院,去到那个小公园去玩。
“在公园门口,和往常一样,我羡慕地看了一眼那个地摊上摆着的装泡泡的瓶子。想不到那个小哥哥立刻就发现了。他笑着问我:‘想要吗?’
“当时,我很想回答他说是的,我想要。可是我还是依依不舍地再看那瓶子一眼,摇了摇头否认了。
“小哥哥拉着我的手,走到那个地摊前,拿起一个瓶子塞到我手中,笑着说:‘想要什么就告诉哥哥,哥哥给你买。’然后,他把嘴放到我耳朵边,很神秘地告诉我说:‘哥哥有钱,有很多钱,你花不完的。’
“不过,小时候的我,没有那么贪心。所以直到最后,我也只让那个小哥哥给我买了那个泡泡水玩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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