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里,虽然早有思想准备,然而曹晓光和周鹏飞被室内的简陋给震住了:室内靠墙的地方,并排放着两张硬板床,床单和被套极为干净,然而却早就已经陈旧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靠单人床的床脚,放着一个老式的衣柜看得出来,那应该是租房子的时候房东给带的。
衣柜上面有一个陈旧的皮箱曹晓光和周鹏飞都认识,很早以前,它属于刘一山家,据说是刘一山父母结婚的时候同学送的贺礼。
窗户底下放着一台陈旧的缝纫机,一张方凳,整个的屋子,除了这些以外,什么都没有了。
刘依依没有理会这二人的想法,看着这间她住了十三年的屋子,看着这她生活了十三年的家,刘依依的心中不由充满了不舍。
凭良心说,刚来x市的时候,虽然日子过得很苦,但是除了经常会因为想念父亲和弟弟而偷偷地掉泪以外,那时候的刘依依,还是很幸福的。
然而这样的幸福并没有维护太长的时间就被无情地破坏了。
那一天,刘依依放学以后,远远地没有看到门口那熟悉的影子,心中一紧:坏了,叔的病又重了!
刘依依飞快地往回跑,刚跑到院子门口的时候,老房东的儿媳妇从院子出来了,看到她忙喊道:“依依,你妈在厂子里昏倒了,从医院刚回来,你轻一点别吵到她。”
刘依依大惊:“哦,谢谢阿姨,我知道了。”
刘依依轻手轻脚地走到房门口,刚要掀开门帘的时候,却听到男人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紧接着,她就听到母亲那虽然无力却依然温柔的声音:“我真的没病,就是没有休息好,有点累罢了,明天早上起来就没事了,你身子不好,就不要瞎担心了。”
男人再叹一口气,说话的语气是刘依依从来没有听过的深沉:“我早就说过,你不应该来找我的。我这么一个废人,什么也做不了,又是个病人,你说你来找我干什么呀?还带着依依……让闺女也跟着受苦,你让我这心……怎么受得了啊?”
母亲笑道:“讨厌,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许你再说自己是废人。”语气中,居然带着刘依依几乎从没有听到过的娇憨,“能够找到你,你知道我有多感谢上苍吗?我不在乎吃苦受累,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母亲叹了口气,“就是可怜依依这孩子了。”
男人的声音中充满了苦楚:“薇薇,听我的话,带着依依回去吧,回到他和儿子的身边,好不好?从你告诉我他的为人,我就知道他是一个好男人,他一定会原谅你的,所以,算我求你了,回去吧,好不好?”
母亲又笑了:“你求我啊?”
“是的,我求你。”
“呵呵,你程远也有求人的一天啊?”母亲笑得像个孩子,“可是,我不想答应呢,怎么办?”
“薇薇……”
“程哥,”母亲深情地喊道,“还记得刚找到你的时候我说过的话吗?当年你失踪以后,无奈之下我不得不选择嫁人。现在,我找到了你,如果你过得很好,我什么话都不会说。但是你不好,所以我就一定要留在你身边,你的日子已经不多了,我们分开得也太久了。所以程哥,不要赶我走,在你最后的日子里,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薇薇,你这又是何苦呢?”男人的声音已是变得哽咽了起来。
…………
门外,刘依依已是泪水长流了。
“依依,你回来啦?”身后传来老房东慈祥的声音,刘依依忙偷偷地擦去眼泪,转过身看着老房东勉强一笑,“嗯,我回来了奶奶。”
老房东的手上端着一碗汤:“孩子,把这碗鸡汤给你妈端进去,让她趁热喝了吧。”
“哦,谢谢奶奶。”刘依依顺从地接过碗走进屋子,“妈,奶奶给送鸡汤来了。”
刘妈妈挣扎着想起身,老房东快步上前扶住了她:“来,我给你拿个枕头靠着吧。”
刘妈妈感激地看着老房东:“阿姨,谢谢你,不过鸡汤就不用了,您还是留着给孩子喝吧。”
老房东叹了口气:“他能喝多少啊?这是我中午熬的,孩子没喝完,又不是专门给你熬的,你就别多想了,快喝了吧。”
“诶,谢谢阿姨。”刘妈妈顺从地就着刘依依的手把鸡汤喝了下去,喘了口气,抱歉地看着老房东,“真不好意思阿姨,我知道,这两天又该交房租了,可是上个月的我还没……”
“傻孩子,晚交几天,阿姨也饿不死,房租咱不急,不急,啊?”老房东怜悯地看着她。
“阿姨……”
“好了,咱不说这个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妈,你怎么会昏倒的?”刘依依帮妈妈擦着嘴,柔声问道。
“妈就是累了,坐的时间长了,起来的时候急了一些,睡一觉就好了,别担心,啊?”
“嗯。”放下毛巾,刘依依看向一脸担忧的男人,“叔,你该吃药了。”说着转身去窗台上拿药。
“依依……”男人想阻止她,却已经来不及了,“叔,药完了吗?你怎么不说啊。”
“我……完了吗?我刚吃的时候没注意。”男人掩饰着。
“依依,先去给你叔买药吧,他这药可不敢断。”刘妈妈吩咐道。
“哦。”刘依依顺从地走到柜子前,把手伸进柜子,摸出一把钱来,“妈……”
“嗯?怎么了?”
“只有不到四十块钱了,不够买药。”男人当时吃的药,一盒是一百六。
“怎么会?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刘妈妈挣扎着就想下床。
男人忙扶住她:“薇薇,你要干什么?”
刘妈妈喘了口气:“我去找厂长先预支一点工资。”
“你先躺着吧,明天再去也不急。”男人无奈而苦楚地劝道。
“那怎么行?你这药可不敢断。不然你晚上会疼得睡不着的。”
门外,老房东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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