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程远的话,那主任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还会觉得你们命好?”
“当然。”程远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随手拿起几个玩具零件来,边娴熟地组合着它们边回道,“我一直觉得吧,这人哪,得知足,得学会感恩。到哪山说哪话,咱现在的实际情况摆在这里,你整天地怨天尤人也改变不了什么,不如正视现实,接受现实。
“这一天就是那二十四小时的时间,不会因为你的情绪多一分钟或者少一分钟。你再怎么不乐意,这日子还得一天一天地过不是?所以啊,既然这哭也是一天,笑也是二十四小时,咱干嘛非要哭着过日子啊?这哭它解决不了问题啊你说是不是?
“虽然我这身体是这个样子,可是我的妻子和女儿,她们没有因为这个而抛弃我,你说在现在这样用钱来衡量一切的经济社会,我有这样的妻女,难道我的命还不好吗?
“我们虽然穷,但是遇到了这么好的房东,还遇到这么好的村民,他们没有因为我们没钱而看不起我们,甚至还经常帮助我们。瞧,我这工作,不就是柱子帮我找的吗?你说我的命还不好吗?”
“呵呵,”主任笑了,看向程远的眼中充满了敬意,“你这一说,我也觉得你的命真的很好。”
“哈哈,是吧?你也这么觉得吧?”程远爽朗地笑了,继而神秘地压低了声音,“我跟你说,我闺女说,我的话永远都是对的,永远都不会错。”
“呵呵。”主任也被他的乐观和开朗所感染了,“你在女儿心中的地位挺高啊。”
“那是。”程远很自豪地点了点头,“我闺女说了,‘信我叔者,得永远’。”
“叔?”主任疑惑问道。
“怎么你不知道啊?我还以为柱子都跟你说了呢。”程远也疑惑地看着他,“我是继父。”
“啊?”主任愣住了。
从一进来就很自觉地坐到一张小板凳上默默地帮程远组装玩具的柱子腼腆地一笑:“我没告诉主任这个。我觉得……这是你们的家事,跟接活没什么关系。”
“呵呵,是啊。”主任略显尴尬地一笑,“确实跟接活没什么关系。”
“程哥,程哥……”外面突然一迭连声的呼喊。
“诶诶诶,在呢,喊什么呢喊,喊魂呢?”程远忙应道。
“程哥,。”随着一个男子调侃的声音响起,几个闲汉走了进来,“哟?有客人呢?嘿,这不是柱子他们厂的主任吗?”
玩具厂就在村子附近,占的还是村子里的地方,已经开了好多年了,所以厂里的那些领导,大家基本上都认识。
“呵呵,是啊,柱子他们主任来看看。”程远笑眯眯地答道,“快,自己找地方坐。”
几个闲汉答应一声,各自找了个地方随地而坐,并且很自觉地拿起地上的零件开始干活了。
“这不是……王建东吗?”主任看着其中一个人惊讶地问道。
那人毫不在意地一笑,连看也没看他一眼,依旧拿着零件摆弄着:“是啊,难得主任还记得我。”
“呵呵。”主任笑了,“怎么会不记得?开除你的事情还是我决定的呢。怎么,还跟我记仇呢?”
“记着呢,忘了谁也不敢忘了何主任您啊。”王建东仍然没有看他,“要不能程哥跟我讲了一大堆的道理,我早一把火把你家那破玩具厂给烧了。”
王建东以前也玩具厂的工人,脾气极为火爆,去年因为一点小事和工友大打出手,把那个工友打得住了好几个月的院不说,连带着还砸了厂里好些东西,影响极坏,被玩具厂给开除了。
“呵呵,”主任干笑道,“照这么说,我还得感谢程师傅?”主任是厂长的弟弟,所以王建东说玩具厂是他家的也没错。
“想感谢就来点实在的,别整那虚里叭叽的东西。”王建东毫不留情地回道,“你那破厂里一天生产那么多玩具,多给程哥一点活做会死啊?每天就让柱子拿回来这么一点,够什么呀?”
“就是。”其他人也应和道,“我们这么多人,这些活是真不够干啊。”
“是啊主任,”另外一个人接过了话,“这活给谁都是干,你就多给我们一点吧。你看程哥家确实不容易,程哥是这个样子,嫂子还有心脏病。依依那丫头才十五岁都出去给人打工了,你就每天让柱子多拿回来一点呗,我们保证一个要返工的都没有还不行吗?”
“你们……每天都会来做?”主任有点不可置信这些人是谁?可都是附近有名的闲汉,怎么会这么安分地来这里帮别人干活?
“是啊,你没听到我们刚才说什么吗?。班当然是得天天上,大家说是不是?”一个闲汉风趣地答道。
“哈哈,是啊,班当然得天天上嘛。”
程远笑着接过了话:“可惜,你们这班上的没有工资,出力不拿钱,只落了个好。”
“哈哈,只要不是出力不讨好就行,能在程哥这落个好就行了。”
没有人再理会主任,众闲汉一边嘻嘻哈哈地说笑着,一边手脚麻利地组装着玩具。
主任被深深地震撼了:看着他们那娴熟的样子,比他们厂里的那些熟练工人也差不到哪去。
主任研判地看着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的程远,心中惊讶异常:这个身残志不残的男人,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能够让这些‘皇帝老大我老二’的闲汉心甘情愿、并且是不计报酬地帮他?
其他人就不说了,单说那个王建东,他毫不怀疑王建东刚才说要烧了玩具厂是真的事实上,当初开除了王建东以后,几乎厂里所有的人都提心吊胆地过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因为谁都知道,那是个发起火来连他老子都不敢劝的人,他怎么就会那么听程远的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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