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个喜忧参半的结局,冰凝当然是烦恼了很长一些时候,然后就莫明其妙地想开了,正所谓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在此之前她已经被流言蜚语吞没了,现如今没有谁比她更加的声名狼藉,从前那个风光无限的贵妃早已经成为了整个后宫最没有脸面的女人,既然如此,再多一件两件或者说是十件八件又有什么不同呢?哀大莫于心死,现在的她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为了福惠阿哥和湘筠格格而苟延残喘。
从第四日开始,随着雅思琦禁足令的全面取消,长春宫终于一切恢复了正常,主子心情舒畅了,当奴才的也终于不用心惊胆战地当差,上上下下一派轻松。
一并恢复正常的还有翊坤宫,紧闭了三天的宫门终于敞开了,格格们也恢复了上学堂,冰凝也终于不用再每日里筹划着给两个格格教什么书了,日子仿佛又开始轻松而平淡了起来。
长春宫与翊坤宫不得安宁的这些日子里,钟粹宫的主子奴才们也是一样的寝食难安。说到底,这场风波的始作俑者还是淑清母子,雅思琦和冰凝都是被这件事情拖下水的,不过就是被殃及的池鱼,若是论罚,自然是对主犯的惩罚要更重一些,然而三天的禁足期过去了,又一个三天过去了,养心殿那边却是一丁点儿的消息也没有,大风大浪来袭自然是心惊胆战,可是这般的风平浪静也一样的着实令人坐卧不宁,既然知道这一次闯下了大祸,却又没有人知道结局是什么样子,试问谁能够安得下心来呢?
今天是事发之后的第八天,在钟粹宫所有的主子奴才都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突然间从养心殿传来了消息。上喻是高无庸传来的,皇上并没有亲自出面,但是结果却是大大出乎淑清母子的意料之外,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除了冰凝。
“奴才传万岁爷圣旨。”
虽然已经等了很多天的消息,但是今日听来仍是令淑清心头猛地一颤,继而两条腿都要软了。要知道淑清等这一天的到来已经等了足足有十来天了,如果是事发当天皇上就下了圣旨严惩不怠,淑清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惊慌失措,为什么呢?
事发当天所有人都意料到此事会掀起一番惊涛骇浪,因此皇上给予多么严重的处罚都觉得不过份,哪怕是皇上一怒之下扬言要了三阿哥的命,众人也不会觉得多么惊奇。然而皇上没有在当天对钟粹宫做出任何处罚,只严惩了皇后一个人。
人总是这样,在绝望的时候连命都能够豁得出去,却是在有了希望之后,半点风吹草动都能够引发极大的不满情绪。就好比淑清,如果第一天接到皇上的处罚,她定是心甘情愿,甚至满怀愧疚,然而一天一天地过去了,养心殿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于是心存侥幸的她又开始自以为是地幻想起来,幻想皇上将所有的责任和怨气全都推到了雅思琦的身上,认为雅思琦没有尽到一个皇后的职责,才是最应该罪该万死之人,而淑清母子罪过就轻多了,如果雅思琦尽到皇后职责,也就不可能没有及时发现,也就不可能生米煮成熟饭。
正是基于这样的认识,随着一天天的风平浪静,淑清一天天地坚信,他们母子有多大的错,都重不过雅思琦,雅思琦不过是三日禁足,他们也大不到哪里去。
日子又过了几天,养心殿那边还是没有动静,于是淑清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幻想,认为皇上那么重脸面之人,定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否则以皇上那样的急脾气,定是不可能拖了十天还不解决。
就在淑清心存侥幸,以为过了十天就万事大吉的时候,在第十一天的时候,迎来了高无庸的传旨。高无庸当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而且自从入主皇宫以来,高无庸好像只来过一次,还是代替皇上向几位位居东六宫的主子代贺乔迁之喜。素来不见人影的高公公突然传旨,其中意味着什么,淑清当然是不言而喻。不过经过了短暂的失神之后,淑清又立即回过神来,即刻让菊香去各个主子房里传口信,即刻前往正殿领旨,同时吩咐管事太监先将高无庸请到了正殿之上。
不多时,众人齐聚在淑清的房前,就连正在坐月子的雨虹也拖着虚弱的身子过来了,这是淑清的吩咐,毕竟是决定三阿哥命运的时刻,缺了谁都不好,于是所有人都聚齐之后,以淑清为首,弘时阿哥、弘时阿哥大福晋、雨虹以及另外一位侍妾一并鱼贯而入正殿。
待全部人员到齐,请示过淑清之后,高无庸又清了清嗓子,才字正腔圆地再度开口。
“奴才传万岁爷圣旨。”
一声令下,所有人都齐唰唰地跪了下去,见些情景,高无庸复又再度开口。
“三阿哥听旨。”
“儿臣在。”
“即日起,三阿哥前往西北军营办理军务,暂不授职务官衔,一切听从岳钟琪将军调遣,不得有误,钦此。”
啊?!圣旨一下,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得是目瞪口呆。他们当然知道这道圣旨就是皇上对弘时阿哥的处罚决定,但是她们就是想破了头也只能是想出杖责四十大板,祖宗牌位前跪上七七四十九天,等等处罚,就连弘时阿哥都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显而易见,皇上这是将他发配边疆了,关键是西北平叛已经基本结束,想立军功已经没有了机会,而军营是什么地方,当然是吃苦受累的地方!而且还没有任何职务和官衔,那就意味着三阿哥要从低阶士兵做起。
弘时阿哥承认自己没有从军的经历,但是历练也不应该是这个历练法子,西北远在边疆,条件艰苦,时不时还有匪患袭扰,绝非安全之地,如果真想要他历练,京师那么多的军队,哪一个容不下他三阿哥?
弘时阿哥的困惑也是在场所有人的困惑,三阿哥毕竟是见过大世面之人,再是有多少疑惑或是愤怒,终究还是能够控制得住情绪,场面上还是能够过得去。然而淑清则不然,这可是她唯一的儿子,是她下半辈子的全部依靠,打成什么样骂成什么样她全都能接受,只是这个充军发配戍守边疆实在是让她接受不了。
这个时候被发配在外,不要说军功没有了指望,就是什么时候能回来都是遥遥无期的事情,吃苦受累不说,万一被匪患袭扰伤身丧命都是有可能的事情,她怎么能够眼看着自己风风光光的阿哥遭遇这么悲惨的结局?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这是万岁爷的圣旨,一定是这你们这些小人看不得三爷风光,就背地里下黑手,撺掇蛊惑万岁爷做出这个决定。”
高无庸在皇上身边当差已经有一年多的光景,从最开始的胆小怯场历练得现如今就是面对惊涛骇浪也能够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从容应对。此刻当齐妃娘娘发了疯似地向他撒泼怒吼的时候,他仍是维持着一副冷清面容,不怒不急不慌。
“回娘娘,奴才是奉旨办差,从来不曾向万岁爷进过任何谗言,娘娘若是不信奴才,奴才也是没有办法,但是这圣旨,还是望三爷能够接了为好。”
接旨?接了旨岂不是板上钉钉,再也没有了扭转局面的机会了?因此淑清说死说活也不肯让弘时阿哥接了这道圣旨。
“我告诉你,你不过就是个奴才,休要猖狂,你说不是你进的谗言本宫就能信了你?告诉你,我要到万岁爷前面去告御状,告你们这帮欺人太甚的无耻小人!”
“回娘娘,万岁爷吩咐了,最近公务繁忙,实在是腾不出功夫来管理后宫的事情,凡事全都交由皇后娘娘处置,您若是有什么冤情,还望您向皇后娘娘控诉。”
高无庸即便是说这番话的时候,也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公事公办模样,淑清满腔的愤怒全都打在了一团棉花上,若这个人是皇上也倒是罢了,结果还是一个奴才,这让她如何能够忍受得下来自一个奴才的羞辱?
人在情绪失控之下总会做出错误的判断和冲动的行为,雅思琦如此,淑清也不例外,这不,无法接受三阿哥发配边疆的结果,又在高无庸这里碰了一鼻子的灰,吃了个结结实实的软钉子,淑清的理智已经再也不受大脑所控制,天马行空般任意驰骋起来,结果就是盛怒之下扬手就向高无庸挥去,同时怒骂道:“奴才就是奴才,胆敢跟主子叫嚣,只怕你活不到明天!”
淑清手起掌落,只听清脆的一声巨响,再看高无庸,一张白净净的大脸上顿时起了几个红印子,由于淑清戴了护甲套,这一掌下去又是使了十成十的力道,于是高公公的脸瞬间就被刮花了,那些红印子一半高高地肿起,一半是渗出血珠的血痕,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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