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黄昏的阳光从古老的窗口射入,光线有些昏沉,带着些旧时古朴与暗动的怀念。
一间屋里,屋朝西边,此时正是太阳垂西之时,橙色的阳光,鲜红的晚霞,如同二八女子初见情郎时那粉颊上的羞红,艳煞了人间的胭脂水粉。
这屋子里坐着一位老人,老人是个瞎子,她一身的褐色长衣,目光无神涣散望着那窗户的方向。
黄昏的阳光撒在老人的脸上,老人脸上的皱纹变得柔和,变得苍老。
老人旁边站着一个乌衣少年,少年此时坐在矮凳之上,目光清如荇澈,黑色的眼睛将所有苍老都化为凉意,乌衣少年,当年帝都乞讨的少年如今出现在了这闻名天下的第一学府。
老人一只手不断抚摸着另一只手拇指上的碧玉扳指,嘴角一直慈祥的笑着,老人道:“大夏皇宫中看夕阳是最美的,就像是红纱遮住了天空一样。郡王,你可还记得当年,红霞布天,长空一雁,那早归的孤雁,还有那宫廷深处的一株藤蔓。”
长孙冀目光也随着老人看向窗外,然后少年抿唇,久了缓缓开口:“记得……我还记得,锦辰宫前,檐下燕。”
老人叹了口气:“只可惜……唉,苦了郡王您了。”
“素姨无须这般,什么苦与不苦,各人有各自的缘法。这一回国灭,倒是让我学会了很多。”长孙冀笑道。
“郡王可还记得二皇子登基那一日?”老人忽问。
“记得。”
“那一日出奇热闹,外来了许多宾客,就连齐国太子也来了,在郡王眼中齐国太子是个怎样的人。”
长孙冀忽然就回想起当初自己在桥上遇到的人,是那个人叫他来青篱书院的,齐国的太子,雍容优雅,风华绝代,“他是个深不可测的人。”
“对啊,深不可测的人,二皇子登基之日长孙皇后死亡之日,他的在场真的是格外不对劲。”老人语气平静,“一个孩子,忽然有这么深的计谋真的让人惊讶。”
长孙冀沉默。
老人继续说道:“齐国太子,齐国太子,当年的刺杀如今的刺杀,长孙皇后血洒金殿,追云皇权一朝交替,全部,怕都与他拖不了关系。”
“追云帝师早在三十年前就与齐国交好,当年追云帝为了那个绝妃一怒之下将中书省的官宦全部革换,却不知那新上任的所有官员全部都是帝师的人手啊。”
“素姨,你的意思是…?”
“你可听闻过绝妃之名?”老人问道。
长孙冀点了点头。
老人这才慢悠悠说道:“当年我见过那个女孩,那时你还没有出生,延安也才只有十六岁。绝妃,姬元歌,当时她旁边还有一个女孩一身雪衣面容清寒,顾采薇。姬元歌给我的感觉是危险,郡王你若是没有看到她你是不会明白我当时的惊讶的。”
“姬元歌是位智者,她不单单是个聪明的人。你知道什么是智者么?”
长孙冀想了想,然后试探地说道:“是懂得如何处事的人么?”
老人摇头,目光涣散看向夕阳的方向,然后道:“聪明的人,擅长玩弄权术懂得利用人心,能够在第一时间明白对自己最有利的决定。然而智者,却是能够看透这时间所有人,然后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她心怀天下大仁大义,但同样却心中无尘,看不见任何人。”
“所以我说,姬元歌是一个危险的人。那一年街上初遇之时,她一身红衣如火,当时有马儿失控朝她冲来,大街之上的人无不面露惊惶,唯独她不避不退,然后在马冲向她时,起身跃起然后坐于马上将马牢牢固定。当时妍安她选择的是在第一时间避开,以自己的利益为好,这是聪明人的做法。然而跃身而上,却是智者的做法。”
老人说:“姬元歌,曾经是天下我所见最为深不可测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