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泉静静地看着莫言之,目光深深,他是听过江南四北无数的琴师说起过《桃花扇》,彼时年少不以为然,而今一听才发现,这首曲子在意的不仅是技巧,最深入人心的是那忽如春红桃花开的霎那起落。
几年前的一舞他未曾有幸亲眼目睹,然而如今仿佛是大夏皇宫那高台上未完成的舞蹈的续曲,当年那个万般清华的郡主,当年高台上艳红绽放的桃花扇,而今在这最高学府的某一处幽园里再次被演奏。
世事如梦,沉沉堪忘。
莫言之凭着记忆回忆完了这首曲子,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她忽然觉得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
曾有晋人王质上山砍柴,看见两个童子下棋驻足观看。棋局终,斧柯烂,到乡才知百年转瞬。
纳兰净尘,大夏帝国,桃花扇,回望往生,她暮然发现其实一切都是那么清楚,一切都是那般的难忘。
“我曾经以为再也不会听到这一首曲子了。”有人自黑暗漫步而来,动作优雅,一袭白衣黑发广袖,目光泠泠如一壶春江秋月。这男子的身后还跟着另外一名白衣少年,该是弱冠之龄,笑的黑眸清澈。
莫言之略偏头,看向来人,然后也是微微一笑:“我曾经以为再也不会见到曲绝公子了。”
曲关雎抿唇不语。
苏子衍确实十分惊讶,上去围着莫言之转了一圈,张着嘴:“你是怎么知道他的身份的,还有你是怎么会弹桃花扇的。”
莫言之笑得眉眼弯弯,月光下灰衣男子面容清雅,她道:“或许是机缘巧合,或许是走了狗屎运。”
“这算什么回答啊。”苏子衍撇嘴。
上官泉目光依旧是冷冷淡淡的,只是现在目光却一直放在了曲关雎身上,少年身上曾来不变的就是如今的这样一份漠然。
曲关雎有些蹙眉回视上官泉:“有什么事吗?”
上官泉开口:“你就是曲关雎。”是称述句而非疑问句,上官小公子估计也觉得这语气不好,又加了一句:“你就是曲绝公子?”
曲关雎觉得眼前的少年有些好笑,但是同时也觉得眼前的少年心思纯澈,他说着:“有什么事吗?”
“你可以把你写过的曲子都给我吗?”上官泉不喜欢用这样的语气请求他人,但是这回必须这样,声音显得有些不适应。
莫言之顿时看向他,少年不变的漠然清俊,只是此时微微上扬的眉梢显露出了他的不喜欢。
她心中顿时摇头,还是个贵公子啊,心思这般清澈。
“你是个琴师?”曲关雎明白了,然后问道。
“嗯。”
“那么怕是你要失望了,我一年前就已经把所有的曲谱给烧毁了。而且我以后再也不会写琴谱了。”曲关雎平静地回复道。
“为什么?”上官泉诧异,同时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能有什么原应呢?”曲关雎理了理衣袖,月光落在他披肩的长发上,白衣飘扬扶风,公子如玉,他嘴角噙着一抹浅不可见的笑意:“因为我用一首曲子,伤了我最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