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谙一扬手,露出一节玉腕,他捻了捻桃花的花瓣,细细摩擦着,久了。静静的夜空之下,只有他手指缓缓移动的声响。
青篱书院的后院,月色正好挂在正空中,明亮的月光把这四方小院照耀的镀上银纱。
一树桃花,一席红衣。
男子的黑发随意流动于身后,肤里恍如皎月之光辉,珍珠之沫。一片朦胧而又清楚的视觉之中,他的测脸在荣荣一树冠桃花之下,被照映的风采绝伦。
是臧海之上突然出现的明月,是深潭倏忽冒出的白玉镯,那刹那的白色光芒圣洁璀璨让人不敢直视。
月下红衣美人,桃花映姿容,灼灼胜雪。
细细的声响不绝,让人仿佛是再听天籁之音。何为天籁,那是记忆之中最纯澈的声音,可能是少年时期心爱的人的一声呼唤,可能是老来夜多咳恍忽间听到了儿女的哭泣,可能是出嫁那一天共饮合卺酒时夫君的轻笑。那么的片断,往往是一个人的一生沧桑。
莫言之用手摸了摸鼻子,虽然她很不想打断这样的断断续续而又蕴含深意的声音,可是她实在是不想把自己的时间花在听这些音乐上面。
莫言之尝试着叫了声:“容先生。”
声音嘎然而止。
容谙收回手,目光温柔看着满树冠的桃花,甚是温柔,只叫人心醉。不知是醉桃花,还是醉他的温柔。
“刚才你想到了什么吗?”容谙未曾移开目光,他温柔而深邃地看着枝上桃花,轻轻问道。
莫言之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有一些奇怪的癖好,例如把桃花看成爱人。听得他这样问话,莫言之诚实回答:“想到了故乡土墙上的一片青苔,那一片青苔很是浓郁爬满了墙上,幼时看到它心中就会莫明愉悦。后来娘亲把房子卖了,再也看不到了,现在想起来,几许遗憾几许叹息,时过境迁。”
她把谎话说得头头是道,说到伤情处,眼睛里适当流露出了一些怀念。
容谙负手:“我也有想到故乡,不过再仔细想了想,我发现我所能想的故乡也不过是三个大大方方的院子而已。”
“那么你的故乡有什么好想的?”莫言之问道。
容谙听了,说道:“故乡,总是能够让人停息的地方。”声音带着叹息,凤眸却尽是笑意。
“你想象中的故乡会是怎样的呢?”
他点头,然后喃喃:“我想象中啊,”他笑说:“我想象之中的故乡,有海,有天。”
他看着桃花,看久了,越发温柔侧脸在月光下柔和,而莫言之却有一种感觉,他仿佛模糊的要化羽归去。
容谙低着嗓子,说道:“有海,很远的海,我看不到彼岸,但是我可以看到天际。有天,很高的天,我看不到天外,但我看得到归墟。”
“这就是我想象里的故乡,可是上天却是从来不宽待我,这两样我这一生怕是都不可能看到了。”
故乡的那海,要很宽。
故乡的那天,要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