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统领看着钰锦公主凤墨华,然后又看看一直被他刻意忽视的莫言之等人,最后翻身下马,然后对着莫言之等人道:“刚才实在是亏待了几位,为了弥补我的失礼,现下还请诸位移步入城。”
这边的莫言之与绿绮对视,微笑着不再说话。前面的使者们苍白着脸不敢说话,唯有那唯一的一顶青蓝轿子里,院长大人优雅的清笑声传来。
院长大人当真是很喜欢挑战,此刻悠悠笑道:“这哪能呢,我们没有通行证,没有关口令。而且我等也断然不敢违背圣女的命令。”
凤墨华听了,眸光一现冰冷,然后锋芒隐去,她低头拢了拢绛紫衣袖,眉宇间不变的华丽:“院长大人还真的遵守我傲天的规矩啊。”她语气不明。
孙统领现下明白了,这队人马便是青篱书院的一群人。青篱书院虽然是天下第一学府,可毕竟没有实权,院长大人负有天下盛名,然后却是两袖清风,在各国政治上也插不上话。
孙统领有些紧绷的心也就放了下来,他原本害怕这里面会是各国的高层人员,这样他的不敬就可形成罪名了。听到这是一个空有名声的院长后,他心中顿生轻蔑。
“原来是院长大人啊,现下我国钰锦公主邀请,还望先生不要太过了。”孙统领高声说道。
莫言之同情地看了眼孙统领,敢用这种语气跟太子殿下说话,真真是不想活了。
久了,是个人也听懂了孙统领语气的那种傲曼,这话换个意思就是,“我国尊贵的钰锦公主已经放下身份邀你进去,你就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帘子内,传出一阵笑声,听着却是让人生寒。院长大人将帘子掀开,慢慢走了出来。青白宽大的衣袍干净而秀雅,镶嵌着一颗硕大祖母绿的玉冠束发。眉毛深丽,黑色的眼眸略含笑意,青丝三尺,在这荒凉古道上飘扬。
院长大人气质如同那兰芝玉桂,皎月出深谷,“那么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凤墨华看着他,笑了,笑得平静,仿佛并不差异他的双重身份,依旧雍容,“院长请。”
“公主请。”
至于殷虚长老,莫言之在牵着马进城的时候,目光有意无意瞥过殷虚长老,没有幸灾乐祸没有悲天悯人,目光如同羽毛般,无喜无悲,轻柔万分。
殷虚长老垂着头,被鲜血染的深浅不一的黑袍在含沙的风中吹动,他的生命成了这傲天翻天覆地的第一步。
钰锦公主盛名远扬,只是文尚翎和绿绮却是毫无兴致,绿绮以前好歹也是圣女的侄女,身世显赫,这傲天风云人物她哪一个不认识。而文尚翎的家世她至今不知道,却也可以大概猜出,绝对是皇亲国戚,对于钰锦公主也该是熟视无睹。
进了城门,也就是踏入了傲天的国土之中。一路行走,此时许多人都有些饥饿了,钰锦公主选定酒楼,设宴为众人接洗风尘。
酒宴行至一半,莫言之就离席了,她推辞到,不胜酒力,不胜酒力。文尚翎摇扇笑道,“的确不胜,前几天她才喝了七坛春风露就有些醉了。”
绿绮很是善解人意帮莫言之在桌子下面狠狠踹了文尚翎一脚,后者脸色一时间实在好看,绿绮然后执杯微笑,眼眸清亮:“这酒真好,我再敬钰锦公主一杯。”
凤墨华姿态典雅端庄,回敬一杯。
莫言之出了酒楼,到了街上,这里是傲天的国境边缘,虽然每天无数人通行,却不会有多少人在这里停留。大街上没有一个商人小贩,倒也是有些凄凉。
月亮硕圆,清清冷冷挂在天空之上,夜露微寒,莫言之走几步就觉得有些寒冷,把衣裳裹紧了几分。
顺着脑海之中的记忆,莫言之快步想着关押殷虚长老的地方走去。她一身干干净净的青衣,此时真气俱乱,唯有凭借多年内力维持体温。
关押殷虚长老的是这个城镇里边唯一一个地窖,平日里被人民们拿来处放稻谷。钰锦公主摆宴,所有的士兵谁敢不给个面子都去赴宴了,不过估计喝两杯就会快速回来,她需要抓紧时间。
没有蜡烛,只能借助月亮的白色清辉辨路,莫言之不想直接下去,她转头:“云裔,你有没有带火折子。”
云裔自黑暗里慢慢走出来,衣褛干净不染尘土,眉一挑,笑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敢问小姐,在下做了何等事情。”
“夜半跟踪。”
“我这是在保护你。”云裔微笑。
“我真的非常有点受宠若惊。”莫言之对着他伸出手,“火折子。”
点燃火折子,莫言之开始探身下去,看着那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窖,云太子万分不情愿地走了下去。
火折子的光芒很弱,但是至少可以照见那一寸三尺之内的地方,这地面上四处都有些麦穗,那是长期堆放谷物造成的,地面潮湿,偶尔有老鼠在黑暗里吱吱的破碎声响。
云裔已经黑下了脸,完全黑下了脸。莫言之好笑地回头看他:“放心,其实这里的老鼠不咬人的。”话语里满是揶逾。
“是吗?”云太子笑得阴气森森,“多谢提醒。”
“不用。”
走了半日,终于在这地窖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一团黑影的殷虚长老,只是他却是已经死了,这地窖常年不见阳光,那些谷物堆积成山,空气不流通不换新,久而久之,变成了“毒气”。若不是事先这地窖被打开过一段时间,她和云裔也是不敢贸然进入的。只可怜这殷虚长老成了被“毒气”害死的第一人。
“看来孙统领最开始就对他存了杀心。”云裔俯下身去,用手指掰开殷虚长老的眼睛,里面是一片猩红,看来死的分外痛苦。
莫言之微笑蹲下身,手指却是直接探入他的袖中,自殷虚长老的袖子里面掏出很多东西。
零零碎碎的东西,大多都没有什么实际用途,她在殷虚长老死去的脸上用手掌一抹,顿时手心一块掺血的白粉。这是容谙曾经取笑过的“胭脂”。
“这白粉该是一种药物,你说会是什么?”莫言之食指粘了点,放到鼻子前闻了闻,有一股水粉的香味。
“圣女培养出来的毒药有千种,我不记得有一种这样的,白粉状,胭脂味。”云裔看了一眼,摇摇头。
莫言之自袖中取了快碎布,包裹上了一些白粉。然后起身:“走吧。”
“你的事情完了,我的事情还没完呢。”云裔看了她一眼,淡淡微笑,他顷身向前,手指叩着殷虚长老的手腕,然后放下。
“现在可以了。”
“可是,我又有事情了,把小刀给我。”莫言之笑,接过云裔递来的生锈宝刀,然后对着殷虚长老的手腕狠狠一割,动作迅速,然后又在殷虚长老的脸上狠狠一划。
在昏黄的火折子的光芒照耀下,可以看见这两处流出的鲜血是不同的。自手腕流出的鲜血呈蓝色而脸上流下的却是紫色。又是紫色又是蓝色,莫言之忽然想起很早很早以前的一件事。
那个时候她刚到追云,第一次遇到玉琉素时,玉琉素遭人追杀,那是素色衣裙上的血也是蓝的骇人。
“啧啧,生前不得好活,死后还不得安宁。”云裔站在一旁,很是惋惜地感叹道。
“幸灾乐祸,道貌岸然。”莫言之还他小刀,不经意间一看,发现这刀上面居然没有留下一点血,全部被铁锈吸得干干净净。
真是一柄怪刀。
“这里环境很差,赶紧出去。”他不想再多待一会儿。
“恩。”
出了地窖,两人回去,此时酒楼里依旧是还宴玩不止。莫言之直接到定好的房间去睡,云裔则是被一群人拉过去开始灌酒。院长,其实也是一个高危险的职业。
酒楼里欢笑声一夜,那些歌女们唱腔圆润,把夜色唱的也有几分迷漓。
晚上半夜的时候,莫言之忽然听到敲门声,她还没有睡下,直接起身,拉开门,却见绿绮对她露齿一笑。
“你深更半夜来找我,有何事?”莫言之睡觉放下头发,此时眼眸闪烁寒意,红唇微抿,黛眉清艳,倒像是刚刚起来的大家闺秀。
“其实也没什么事,今晚我和你一起睡。”
“和我睡?”莫言之眉毛一挑,满是笑意:“孤男寡女共处一世,绿绮姑娘当真是开放。”
绿绮撇嘴,“得了吧,相处那么久我若是还看不出你是个女的,我就真该去死了。”
“姑娘里边请。”莫言之笑着转身。
绿绮抬步进入,这房间里面宽阔,而且她已经把所有的灯烛给熄灭了。
合衣而睡,两人共同躺在一张床上,窗外是黑色树木,枝桠朝天伸展,月亮渐渐隐入乌云之中。
这寂静的夜晚,一切都开始走向沉默,也有什么东西在悄悄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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