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生等人一走,茶肆里登时冷清了不少。
李景忠忽开口道:“他们已经走了,你也可以放我走了吧?”张穆心道:“嗯,此人毕竟是丐帮弟子,再者已经教训过他一顿了,今日就此结束吧!”当下冷哼一声,道:“今日我可以让你离去,但下次若是我再碰到你恃强凌弱,欺负弱小,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必定会将你斩于刀下。”说着,运转内力,顿时长剑轻吟一声,一剑虚斩出,旁边的木桌登时被透体而出的凌冽剑气劈成两半,道:“这就是下场!你走吧!”李景忠默然,心下却是惊骇无比:“这,这莫非是剑气?天呐,整个丐帮派能使出剑气来的也不超过十人之数!不行,若是我想找回今日的场子,需得请到帮派里的高手!”当下神色怨恨的扫了张穆一眼,站起身来踉跄着脚步便欲离去。
黑衣汉子忽然喊道:“站住,谁让你走的?”李景忠面带愠色,怒然转身,张穆也回身看向那黑衣汉子。只见那汉子面色平静,开口说道:“你还不能走!”放下褐色陶瓷碗,整个人顿时化为一条黑影,瞬间站到了李景忠的身前。众人皆是大吃一惊,神色颇为震撼,独孤月眉头微皱,不知在想些什么。张穆则是心头暗暗吃惊,心道:“此人年纪与我相仿,但武功却是高出我数倍不止。看来,先前确实是我自大了,如今看来,当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心中对这汉子顿生敬佩之情,且再也不敢小觑天下众好汉。
李景忠面色阴沉,心头大叫晦气,以往仗着自己身为丐帮弟子,横行霸道,众人见了哪个不是笑脸相迎,没想到今日却是接连遇见了两位武功高强且不畏丐帮的人,心道:“也罢,今日我认栽了,日后我再寻几个武功高强的丐帮弟子,来把这场子找回来!”打定了主意,当下开口说道:“不知这位仁兄有何指教?”黑衣汉子开口道:“指教不敢当,却是有几句话问你!”李景忠道:“甚么话?”
黑衣汉子直视李景忠,猛然喝问道:“我且问你,二年前,你是否强抢过洛阳城王员外大半家产?”李景忠大吃一惊,惊诧道:“你……你是如何知道的?”黑衣汉子冷笑一声,道:“一年半前,你是否敲诈丐帮新进弟子,勒令他们给你钱财?”李景忠额头渗出冷汗,只听得黑衣汉子继续说道:“一年前你是否在江夏欺凌百姓,七个月前是否同贪官勾结,挪用官款且帮助官府欺压百姓?半个月前是否在杭州强抢民女?”
李景忠心里顿时惊醒:“不好,此人肯定早已注意我多时,而且武功高强,若是落入他的手中,必将没有甚么好下场!现下,只有抢先动手,希望能迫他防守,这样今日才能安稳的离开此处。”当下也管不得许多,略后退一步,猛然跃起将绿竹杖舞将起来,打狗棒法顿时呼啸着打向黑衣汉子。
张穆脱口而出:“兄台小心!”便欲出手相助,已然不及,只见李景忠含怒出手,一招打狗棒法气势凛然,绿竹杖挟带着无上力道猛然砸向黑衣汉子。那黑衣汉子不退反进,胸膛向前一挺,任凭竹棒打响自己。李景忠面色一喜,心道:“这是你自己找死,就休怪我不客气啦!”当下运转内力,一棒重重的砸在了黑衣汉子的肩膀上。
张穆一惊,却陡然听得李景忠“哇”的惨叫一声,身形如同断线风筝一般倒飞而出,“嘭”的一声重重摔落在地,整个身子骨提不起半分力气,只觉筋骨寸断,疼痛无比。张穆心头大为震撼,对那黑衣汉子的武功更为敬佩。
原来,方才这黑衣汉子将内力布满全身,李景忠内力不及黑衣汉子深厚,自然被内力反击,身形倒飞而出。也幸得李景忠内力浅薄,不然这一击可就不是光让他倒飞出去了,而是会经脉寸断,从而武功全失。
那黑衣汉子叹了口气,道:“难道你要抗拒帮规吗?”从胸口摸出一枚令牌。令牌不过巴掌大小,翠绿色,正中间刻了两个端正的大字,正是丐帮!李景忠一见这令牌,顿时神色大骇,连忙跪下,颤声道:“属下参见帮主!”
闻言,张穆一惊,心道:“原来他就是丐帮帮主啊,怪不得武功如此之高!先前听他所言,似乎早有惩治这恶丐的想法!嗯,却是个好帮主啊!”
黑衣汉子忽叹了口气,道:“你们二人也过来吧!”话音落下,张穆与李景忠一惊,环顾四方,不知他所言二人是谁。只见那老者和茶博士大步走了过来,气势与先前形成强烈的对比。那老者面露惭愧之色,道:“帮主,却是属下错了!”手在额头处一揭,一张人皮面具顿时被撕了下来,露出他本来面目,方正脸,眼睛不似其他老人般浑浊,而是炯炯有神,胡须短小;整个人看上去极为干练!
李景忠神色一滞,讶然道:“义……义父?!”原来此人正是李景忠的义父,丐帮传功大长老,李肆!
李肆瞪了李景忠一眼,怒喝道:“孽子,你还有脸面喊我?”李景忠伏下脑袋,他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却是单单害怕自己的义父,从来不敢惹他生气。就连他抢来的钱财,有多数都给了李肆。
李肆对着黑衣汉子道:“帮主,属下知错了!”神色甚为低落。黑衣汉子摇了摇头,道:“这并不是你的错!”顿了顿,转向李景忠,喝道:“李景忠,你可知错?”李景忠连忙伏下身子,恭敬道:“禀帮主,属下知错!属下不该仗势欺人,欺压平民百姓!”
李肆忽喊一声:“帮主!”众人看向李肆,只见李肆“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黑衣汉子一愣,只听得李肆说道:“帮主,造成这一切的,都是属下!若非属下平日不甚管教忠儿,只是教他习武练功,忠儿品德也不会如此!还请帮主惩处属下吧!属下,甘愿受罚!”当下对着黑衣汉子拜了一拜。
见此情形,李景忠心里一颤,连忙道:“呀!帮主,其实这都是属下的错!平日里长老一直悉心教导弟子要心存正气,嫉恶如仇!而属下自己一时鬼迷心窍,做出了那等人神共愤之事,这一切均与长老无关!”李肆当场打断了李景忠的话,怒喝道:“逆子,你……你……”却是一急,一口气没缓过来,咳嗽了几声,这才开口说道:“逆子,这是我与帮主在谈论,哪有你说话的份?”对黑衣汉子说道:“帮主,无论任何处罚,属下都情愿接受!并且愿意为先前被这逆子所欺凌的百姓赔礼致歉,绝不会玷污了我丐帮的名声!”闻言,李景忠还欲说话,却是被黑衣汉子打断了。
黑衣汉子开口说道:“李景忠你平日里横行霸道,**百姓,欺压弱小,其罪当诛!可你平日夺来的钱财大多送于传功长老,这是为人子女的孝道!并且还多次将钱财捐于少林寺,三个月前岳州发生饥荒灾害,也是你捐财捐物。故,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我罚你废去六成内力,贬为新进三袋弟子!”顿了顿,转向李肆道:“李长老,虽然你并不知情,且将李景忠送于你的钱财尽数散于百姓,却也难逃其咎!我罚你此次回去后面壁三月,且将剩余的钱财尽皆散给平民百姓!”双手一背,喝道:“你二人可有异议?”
张穆暗自点了点头,心道:“果然,此人决断非常,颇有威势,且做事有理有据,必是一个好汉子!值得结交一番!”
李景忠心头先是一惊,没有想到所谓的惩罚竟是如此之轻,旋即心头又有些庆幸,心道:“还好当日逞能和那李员外打了赌,把钱财都捐给了少林寺和灾民!不然今日就险啦!”
原来三个月前,岳州地区刚好发生饥荒,当时一李员外见李景忠虽是个乞丐,却在酒楼里大吃大喝,便用语言讥讽李景忠,随后巧用计谋使得李景忠和他打赌。这赌的么,自然就是李景忠不会把钱财捐于少林寺和灾民,李景忠多次受他语言嘲讽,哪里还能多想,当下就应下了。
冷静下来后,李景忠心里虽然后悔,可却不得不把钱财捐送出去,没想到今日却是因此救了他的命。这果然是一报还一报啊!
李肆拜了一拜黑衣汉子,诚惶诚恐,道:“帮主,这惩罚着实是……是轻了点吧……属下……”迟疑了下,紧咬了咬牙继续说道:“属下恳请帮主卸掉我的传功大长老之位!”
闻言,李景忠神色一变,心道:“不好,这都是我的错!又怎么能连累义父丢去职位呢?”当下便欲说话,却听得黑衣汉子说道:“嘿嘿,若是你知错,面壁三月之后此事就此揭过!但若是你不知错的话,就算罚的再狠又有何用?徒伤我丐帮弟子的心罢了!”
李肆和李景忠心中一颤,皆暗自道:“原来并不是我们犯的过错小,而是帮主不愿伤了丐帮弟子的心!”当下心中大为恐惧,生怕帮主对自己的印象差到极点,日后会暗中下手!
这般想着,李景忠顿时感觉坠入冰窖一般,身体发冷,迟疑了下,说道:“帮主,您可以不罚传功长老吗?我可以将以往抢来的钱财尽数还回去!只求帮主您不要惩罚传功长老!我可以给您磕头!”便欲叩头。
黑衣汉子叹了口气,一步跨上前去,扶住李景忠的肩膀,叹息道:“你以为这是孝吗?如果你能知错就改,从今往后不再仗势欺人,欺凌弱小,而是心怀一颗侠义心肠,除暴安良,行侠仗义于世间,这才是对你义父最大的感恩,这才是真正的孝!”顿了顿,沉声道:“但像你现下这个样子呢?你如今这等行径,却是对你义父最大的惩罚啊!”
闻言,李景忠心底一颤,身子微微颤抖,心里顿时明了,想到义父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再一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登时感觉十分的惭愧。扭头一看义父,却是发现义父也正瞧着自己。双眼噙着泪水,满是慈意。他哪里还能忍住,当下鼻子一酸,两行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李景忠转向李肆,哭道:“义父,以往是孩儿的错!在外恃强凌弱,辜负了您老对我的期望,这是我的不孝之处!但,从今日起,我定会改过自新,不再欺压弱小!义父,孩儿错了啊!”说着,“嘭嘭嘭”给李肆磕了三个响头,额头处顿时鼓起一个红包。众人心里都是一颤,皆暗自想到:“此人虽然品德不端,却是大有孝心啊!”
李肆上前拉起李景忠,双眼噙着泪珠,道:“好孩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日后万不能再欺压弱小了!切记,切记啊!”李景忠道:“是!义父的话,孩儿定当牢记在心!”深吸了口气,转向黑衣汉子,决然道:“帮主,行刑吧!”
黑衣汉子点了点头,原本还嬉皮笑脸的茶博士登时满脸严肃,走上前去。李景忠仔细的看了看茶博士,忽然道:“你是七袋执法弟子齐飞?”齐飞点了点头,抱拳道:“正是在下!得罪了!”言罢右手运足内力,两指快速的点在李景忠丹田处,略微向上一移,旋即化指为掌,贴在李景忠小腹部,内力轻吐,登时李景忠闷哼一声,接连向后倒退了三步,面色煞白,嘴角处渗出了丝丝鲜红的血液。
齐飞赞叹道:“好汉子!竟能忍受得住这等疼痛!”黑衣汉子也是面露赞叹之意,点了点头,突然问道:“李景忠,我且问你,你那打狗棒法,是如何学来的?”
闻言,齐飞和李肆都是好奇的看向李景忠,打狗棒法乃是帮派绝学,如若没有甚么大的功劳,一般弟子是不会被传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