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昆仑山颂》一首:峰外多峰峰不存,岭外有岭岭难寻。地大势高无险阻,到处川原一线平。目极雪线连天际,望中牛马漫逡巡。漠漠荒野人迹少,间有水草便是客。粒粒砂石是何物,辨别留待勘探群。我车日行三百里,七天驰骋不曾停。昆仑魄力何伟大,不以丘壑博盛名。驱遣江河东入海,控制五岳断山横。
昆仑山山脉西起帕米尔高原,全长2500公里,平均海拔5500~6000米,宽130~200公里,西窄东宽总面积达50多万平方公里。昆仑山峰峦起伏,林深古幽,景色秀丽,灵气充沛,自古以来就吸引佛界道家在这里建寺筑观,养性修身,传经布道,远在汉唐之际这里就寺院林立,香火不断。
《山海经?海内西经》描述说:“海内昆仑之虚,在西北、帝下之都。昆仑之虚,方八百里,高万仞。上有木禾,长五寻,大五围。面有九井,以玉为槛。面有九门,门有开明兽守之,百神之所在。”
昆仑山自然条件得天独厚,自古又是佛道圣地,理应有许多不寻常的人物。一直以来,许多人慕名前来寻觅,可惜传说中的神仙就像是水中月镜中花,世人都当做是子虚乌有的事,一笑了之。
话说清末爆发了太平天国起义,1862年初,太平天国将领陈得才率一只太平军西征河南、陕西。1863年年底,收到天京命令回师救天京,留下一只军队由陈留带领转战西北各省。1864年太平天国首都天京被清军攻陷后,清军全力围剿各处太平天国残余部队。陈留四处受敌,率军两千余人逃进昆仑山山区,清军全面封锁昆仑山,四处追击陈留。陈留与将士常年食不果腹,军心涣散,两千多将士死的死逃的逃,过了两年,只剩一百二十余人。
1867年春,遭奸细引诱,一百二十余人被清军围困在昆仑山的吾太峰。将士浴血奋战三天三夜,杀死清军四百多人,退到吾太崖时仅剩陈留和两个士兵。三人浑身鲜血,身上均多处受伤,相互搀扶站在崖边。身后万丈悬崖,身前密密麻麻的清兵步步紧逼,三人知道大势已去,想到已经战死的手足兄弟,心里反而坦然。
围着的清军中走出一个将领,叱道:“陈留,今天你插翅难飞,乖乖的投降,留你一个全尸。”陈留三人怒目而视,道:“放屁,我天国将士,只有战死沙场的,没有屈膝投降的,有种便来,今天就是死也要再拉几个垫背的。”三人横刀冷对,大义凛然,清军众人不由一惊。
那将领冷哼一声,又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上。”手一挥,后面的军士蜂拥向前。陈留身旁两人护在陈留身前,看清军乱刀砍来,右边一人受伤较重,力量不济,被乱刀砍死在地上。左边一人也不躲闪,奋力一刀,砍中一人,双双倒在地上。
陈留边战边退,也杀了两人,左臂又挨了一刀,渐渐退到悬崖边上。悬崖狭窄,清军无法一齐涌来,陈留仗着地利,又杀两人,清军众人心惊,不敢靠近。那清军将领从人群中挤出来,拿起一把火枪,对着陈留就是一枪。陈留胸前感觉好似被力一撞,身子向后便倒,跌下万丈深渊,没了意识。
不知道过来多久,陈留醒来,仍旧满身血迹,身上却没有一处伤口。他站起来,伸展手脚,手脚灵活,与前些日子一般。陈留心里懵懂,环顾四周,树木参天,鸟语花香,以为在天堂。正茫然间,林里走出一个老人来,只见老人童颜鹤发,身穿长袍,一头雪白长发盘成一圈,用一个金黄小冠罩在头顶,脑后白发随意披在后背,与一身长袍一起随风飘逸,老人徐徐走来,却似神仙一般。
老人走到陈留身前,悠然道:“你醒来了?”陈留心中惶恐,连连称是。老人又道:“你不必惊慌,我看你们在山里转了两年,敬你是条好汉,因此救你。”言下之意老人知道陈留这两年来的一举一动,他的性命也是这个老人所救。
陈留记起自己是受伤后又中枪掉下悬崖,如今身体却完好无损,不知道这个老人是怎么救的自己。他虽然跟随洪秀全拜上帝,一生却不信鬼不信神,今日的事实在太过蹊跷,恍如梦中,当即恭敬地道:“谢前辈救命之恩,敢问前辈大名,日后好报前辈救命之恩。”
老人道:“我叫无量子,我救你是看你还不错,没想过要你报答,只是有一件事要麻烦你。”陈留心里琢磨着老人的名字,不知道哪个是姓哪个是名,似乎更像是个道士的名字,又不敢问,听无量子要他办事,不敢不从,道:“前辈尽管吩咐,我一定照办。”
无量子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出两本书,道:“我这里有两本书,你帮我带出山去,我与落日观的游云道长是旧交,你把书交给他,你也在观里做个道士,可保你下半生无忧。”
陈留双手接过书,看是两本《无量子纪事》,敢情是无量子自己写的。他已经隐隐猜到无量子非凡人,听无量子要他在落日观做道士,想到自己为之奋斗了半生的太平天国运动已经彻底失败,如今自己大难不死,也心灰意冷,做个与世无争的道士未尝不是件好事,便道:“遵从前辈教诲,只是不知落日观在何处?”
无量子道:“这个无需你操心,我自会送你去。”言毕手一挥,平地起了一团白雾,陈留只觉身子飘飘然,听得耳边呼呼的风声,片刻后,脚踏实地,白雾渐渐离去,眼前出现一座道观,观门顶三个斗大的字,正是“落日观”。
陈留心里愕然,不知道只是片刻功夫,自己已经飞了上千里远。再看那团白雾,升上高空,缓缓向西飘走去。陈留从此隐姓埋名在落日观做了个道士,修心养性,下半生果然平平安安,民国一十二年春,溘然长逝,享年九十八岁。
再说无量子送陈留到落日观后,在天上随风飘游,看世间百态,不止一两日,回到昆仑山,落在一峰腰上。这山叫无量峰,常年银装素裹,山间云雾缭绕,人迹罕至。无量峰四面悬崖陡壁,连上山的小路都没有,根本无法攀爬。半腰处突出一块大石头来,石块大约有十平方米大小,朝上的一面很平整。
无量子就是站在这块石头上,远眺群峰,看万里云海。他双目淡然,却炯炯有神,许久眼中精光一隐,转身向身后的石壁走去。石壁嶙峋,上面还长着杂草。无量子走到距离石壁大约一米的地方,原本深褐色的石壁竟开始褪色,变成了浅褐色,再变成灰白色,最后连灰白色也全部褪去,成了透明的了。
石壁变化过程自然顺畅,眨眼间就完成,那石壁竟凭空出现一个直径约两米的圆形隧道。无量子的脚步没有半分停滞,径直走进了圆洞中。这条圆形隧道长五米左右,隧道的尽头豁然开朗,竟是一个长约二十米、宽约十米、高约五米的大厅。大厅六面都很平整,远远看与水泥墙壁没有多少区别,近处仔细看才会发现并不是水泥墙壁,而是整块的石头。整个大厅没有一条缝隙,显然不是人工敲凿出来的。厅里面很空旷,只中间摆着一张石桌,六张石凳围着桌子摆在地下,石壁四周挂着几盏灯,可以照亮整个大厅。
无量子踏进大厅后,身后的隧道开始出现灰白的颜色,接着颜色渐渐变深,成了浅褐色、深褐色,最后变成和四周一样的石壁,刚才的隧道就这样消失了。这时如果在外面看,原先出现洞口的地方也恢复原样,无论如何也看不出山体里面竟然隐藏着一个大厅。
他站定环视大厅,一声叹息,好似不舍,喃喃道:“难道修仙之人今日真的就此断绝?”一千余年的事瞬间掠过,道:“修仙之道由盛至衰,师父早有预言,今日果然如此,天意如此,却是人力所不能左右,我今日大限已至,更是无力回天,罢了,罢了……”
说完走向石桌,待到近处却看见石桌旁边有一条走廊,走廊两边各有三个石室,石室都没有门。他走进右边第一间石室,却是一间书房,书房立着两排书架,书架都是石板做成,书架上放着很多书籍,各式各样,除了纸质书本外,竟然有许多竹简木牍,皮书帛书也不少,虽然没有半点灰尘覆盖,但可以看出年代古远。
书房中间有一张石书桌,一张石椅子,桌子摆有文房四宝。无量子坐在椅子上,磨墨铺纸,沉思片刻,挥笔疾书:
“老朽生于北宋景德年间,少时有缘拜于师祖子牙门下,至今已有千余年。本门乃阐教一脉,教内原本仙家众多,凡尘商周之争,却成仙界浩劫,阐教与截教牵扯其中,人间仙人几乎俱损殆已尽,剩下少数初修之人,传教修仙之法,家师乃其中之一。
自周以来,各派广收门徒,传习修仙之法,以图光大门派,但少有成就者。隋唐以后,人体异变,体内灵气化成劲气,虽然体魄强悍,但却再无修仙之体,修仙一事竟成幻事,世人俱以为虚无。
宋元之后,灵气污浊,无法化成内劲,练武之人也只是强健肌肉而已,以至现在世人平庸无能。遂以为飞檐走壁只是幻想,修仙之道更是虚渺之事,无人相信。
原修仙有小成之人,因灵气污浊不能结丹成神,如今亦逐渐仙逝。老朽近百年寻访同道,竟无一人,今日自知大限将至,修仙之道恐怕至此终断。
此石屋乃师尊修成,有石室六间,书室典籍众多,修仙之道多有记载;器室灵器也多,凡人虽不能御用,却也是至宝。遗书一封,留待有缘人,知晓前人之事。
阐教无量子遗笔
无量子收笔凝视,自觉字体飘逸却苍劲有力,眼神掠过一丝满意。这无量子正是当年西岐姜子牙的徒孙无量子,今年已近千岁,他后半生修炼没有进展,结丹无望,今日大限将至,心情阴郁。想到修仙之道就此终断,无数前辈再不会有人仰慕参拜,反而被世人谈笑,更是闷闷不乐,待到写完遗书,自觉是天意如此,原本郁结的心便邃尔释然。
无量子把遗书对折,放在石桌上,走到右边最后一间石屋,这间石屋有一张石床,床边一具香鼎。无量子坐上石床,盘膝而坐,缓缓闭上眼睛,脸色渐渐沉寂,当最后一丝神色褪去,就再无半点生气了。
石屋外依旧银装素裹,云雾缭绕,看不出山腰深处竟有一石屋,更不知道石屋里发生的一切。